“你敢!”李兰眼睛瞪得像铜铃。
陈茶笑了笑,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又不指着这点地生活。这树苗毁了就毁了反正我还有小卖部赚钱。实在不行我男人也能养我。你呢?你们王家也不指着地活?那咱俩赌一把?你把我树苗拔了,我把你们家大豆弄成豆芽,看谁先饿死怎么样?”
不怎么样!
要树苗没了陈茶会不会饿死她不知道, 但是如果大豆因为她没了,王大海真会休了她!
到秋后交不了提留没有收入, 一家人都得饿死。
李兰率先败下阵来, 后退一步, 移开视线, 声音飘忽,“我才不跟你这个疯女人赌!”
说完就想跑。
“等等!”陈茶喊住她, “把你踢下来的小麦根都给我捡出去,否则我保证你明天早晨可以来地里捡豆芽吃了。”
“你!”李兰指着她又想破口大骂, 对上陈茶似笑非笑地视线,又怂了,骂骂咧咧捡着小麦根走了。
其他时候, 李兰敢跟陈茶死磕,但是地不能开玩笑,这是庄稼人的命。
“你最好好好地看着我家树苗, 少一棵我都记到你头上!”
“凭什么?”
“凭我看你不顺眼!”
李兰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强把这口气咽下去。
所谓穿鞋不怕光脚的,陈茶不在乎地她能怎么办?
陈茶忙着种树养蚕经营小卖部, 程樘也没闲着。
一来他恢复的差不多了,二来天气热了石膏不透气对身体也不好,索性把石膏拆了。
即使有陈茶三令禁止, 程樘也还是闲不住, 让谭新建载着他去找合适的二手缝纫锁边机, 手动卷绕机。
因为新的一样都买不起。
二手缝纫锁边机好买, 但是卷绕机还是不太好淘换。
主要价格不合适。
最后,迫于无奈程樘找到了姑父跟他求助。
油田上有专门生产各种抽油机提油机或者石油相关配件的各类厂。
油田效益好,设备更新换代比较快。程樘想着说不定能淘换到。
姑父知道程樘难,很热心地帮他跑这事。
最后还真淘换到了几台报废的机器,只需要个废品价。需要程樘自己拆下零件重新组装。
说是报废,只是按照标准来说,自用的话还能将就用个几年。
组装这事难不倒程樘。
他借了刘哥的骡子车把废机器拉回来,花了两天时间鼓捣出了一台能用的手动缠绕机。
接着去买了些钢丝回来,自己绕制弹簧,本钱又能低一点。
只是哪怕二手缝纫锁边机和废品手动缠绕机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陈茶把废品站老板赔偿的钱也都给程樘了。
本来就是程樘用腿换来的,再说钱是死的,用在生意上才能钱生钱。
程樘跟谭新建做了五张弹簧床垫,依旧征用废品站老板的车拉到市里去沿街叫卖。
陈茶现在小卖部离不开人,本来不想跟着去又担心程樘不顾腿伤非得上楼送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男人比钱重要,于是把小部门关了一天又跟着去卖床垫。
只是跟着,不再叫卖也不管开单什么的。
虽然沿街叫卖这事对一个寡言的男人来说有些困难,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一直跟着程樘东奔西跑。
程樘和谭新建叫卖,没有陈茶那么会喊会说,干巴巴得不吸引人。效率虽然低一点,但是胜在弹簧床垫是个稀罕物什,他们俩喊了半天就剩一张了。
陈茶见太阳已经正南招呼他们俩去吃饭。
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口,三个人到附近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吃完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回到小区门口。
老远就看见货车前面围了一堆人。
陈茶咦了一声,有些兴奋:“是哪个好心买家又给我们打广告了吗?来了这么多人!看来今天又能收获很多订单。”
程樘皱了下眉头,他觉得这些人更像来找麻烦的。
还没等走到跟前,有人看见陈茶和程樘,指着他们对身边的人道:“就是这一对小年轻!他们就是骗子!”
陈茶:“……”
这是砸场子的。
程樘:“……“
陈茶跟程樘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快是相对的,程樘腿还不太好,也快不到哪去。
他们俩一到跟前就被人群围到了中间。
“退钱!”
“骗子!”
“年纪轻轻怎么就不走正道呢?做生意要讲诚信!”
“……”
愤怒得讨伐声几乎将两个人淹没。
程樘转身把陈茶虚护在怀里。
陈茶从程樘胳膊上方探出头,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拔高声音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你们先别激动。你们一起喊我也听不清,不如派个代表先告诉我什么情况好不好?你们来也是为了解决事情的对不对?”
她声音平时软软的,这会拔高了声音也只是清脆了些并不尖锐,好在穿透力够强,加上这些工人素质都还可以,大家慢慢安静了下来。
人群里站出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大约是个办公室领导,还挺有威严的,她向前一步,问陈茶:“你们是不是前阵子到胜利小区卖过弹簧床垫?”
陈茶点头,“对!”
程樘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一个能让她们俩沟通,但一有不对他能第一时间保护起陈茶的距离。
“那你卖给那个小区的人一百九十八块钱一张床垫,到我们小区就卖二百一十九块钱一张床垫。小姑娘,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吧?”
她有亲戚在胜利小区,前几天去亲戚家看见他们也买了这个床垫,一问竟然比自己买的床垫便宜了二十块钱。
因为提前预定,她还比亲戚多花了十一块钱。
一天多工资呢!真是太气人了!
陈茶一听是这事,心里叹息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面上带笑,平和了语气:“我道什么事呢?这么大热天的阿姨您先别生气,容易中暑。”
阿姨并不领情,哼了一声:“你别说好听的!退钱!”
“退钱”
“退钱!”
围观人群齐刷刷地喊。
“退钱也不是不行!”陈茶拔高声音。
大家见她松口,态度不那么强硬了,声音也小了下来。
“但是,骗子这俩字我可不敢担。”陈茶笑眯眯道。
“你一张床垫两个价不是骗子是什么?”
“大叔,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床垫两个价?也许是两种床垫呢?!”
“少来!”先前领头的阿姨抢道:“我亲自看过摸过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床垫!连布料都一样!”
“对!能看见的摸到的确实都一样!”陈茶点头,“既然大家发现了,我也跟你们讲实话。一百九十八的床垫和二百一十九的床垫只差了一样东西就是弹簧。一九八的床垫是一体连接式弹簧,二一九的床垫是独立弹簧。这么说大家可能有点不懂,我说简单点,床的原材料全部都是一样的,只是弹簧结构不一样,软硬不太一样。
一九八的床垫,偏软,一个人翻身另外一个人也会感受到动静。二一九的床,略硬,但是噪音小。坦白说,我们刚做这行不久,最开始是跟人家学的,但是我爱人觉得咱们国人睡硬板床睡习惯了,一下子换那么软的床会腰背都不舒服,所以改良了下工艺,换成了现在这种弹簧。更适合大家睡觉的习惯,就是略微贵了些。”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又看不见!如果是真的,你们怎么不敢再去胜利小区卖床垫?要不是我这次碰巧看见了,还不是让你们蒙在鼓里!”
“就是。你又不让拆床垫,只说里面不一样,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撒谎?”
“……”
不依不饶得质问声,吵得陈茶头疼。
程樘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只把陈茶护在身后说了句:“我们不撒谎。”
这种干巴巴的解释不但没有说服力反而听起来更像骗子,人们喊退钱的呼声更高了。
“你们怎么证明两张床不一样?”
程樘瞥了那人一眼,回了一个字:“拆!”
陈茶:“……”
行吧,事已至此,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陈茶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我爷们都说了拆开一对比就知道了。二一九的床垫呢,我们家车上还有一张现成的,可以当场拆给大家看。但是一九八的弹簧床垫我们没有现货,你们谁找找胜利小区买过我们家床垫的人愿意提供一下床垫?放心,我们拆完还会给装回去,绝对不影响美观和使用。”
他们商量过后,还是那个阿姨出面,“你别拆你们车上的,就拆我家和我亲戚家的。你们先到我家拆,拆完我再领着你去我亲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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