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皱着眉咬筷子尖, 咬了一会儿不怎么情愿地松口。
“借吧!咱们现在缺木工。再说,王山那脑子着实好使就是喜欢耍小聪明。北镇这事要是真成了,你忙着盯装修, 咱们这摊家具生意也得需要人打理。有孙志远主内,也得要一个出去跑销售的。至于我, 明年张晓萌生了孩子, 我还得看店。抽不开身, 到时候得用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但是现在还不能跟程樘说。
听见她要用王山,程樘反而有些顾虑。他不是农夫没有救蛇的爱好。
陈茶道:“放心, 我有法子拿捏他,不会让他败坏我们名声的。”
程樘紧赶慢赶, 终于在腊月上旬把样板间给装修完了。他第一时间带着陈茶去看。
六零的房子跟村里宽敞的土屋比属实不算大。但装修完以后,显得相对宽敞明亮,还特别温馨洋气。
所有橱柜衣柜都是程樘亲手做的, 没有繁复的花纹,样式简单,刷漆的颜色也不同于传统实木家具, 统一刷成了简单的白色。
沙发是四用沙发,特别适合这种小户型,平时做沙发足够一家人坐, 家里来客人需要过夜打开就是一张床。
床是他们家的弹簧床垫配套同款矮床体和软包床头。客卧是普通的实木床。
华樘家具常做的家具跟其他传统木家具最大的不同就是对木工活要求很低,最主要的是填充物和包表布料。
填充物自然不用说,程樘家用的一向是真材实料。
包表的布料都是陈茶挑的, 色系也是陈茶搭配的。
不光好看还特别温馨。
陈茶参观完一圈, 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正常人住的家。”
杨主任那个实在太豪气了, 只看见值钱看不见烟火气。
程樘在背后抱着陈茶, 声音有几分疲惫:“总算赶完了。回去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外婆家过年去了。”
“火车票是一周之后的,现在收拾什么?”
程樘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搓了搓,“哪有人空手回去的?总得去买些衣服,买些特产,给家里人都准备点礼物。”
他有心了!陈茶心想。她头靠在程樘怀里,弯着唇角道:“我带你回去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程樘跟陈茶一直喊着马上就走,偏家里的事很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撒不开手。
程樘叫杨主任来看过样板间之后,他立即就把他们油田上住管部门的负责人拉过来了。
程樘跟陈茶一起陪着。
几个管理层都对房子赞不绝口。
杨主任在一边敲边鼓:“咱们把这样的房子分到职工手里,工人们会省多少心?这总比过年发一堆虚头巴脑的年货强吧?!”
分管住房的管理也不是不动心。
只是……
“这房子,装修一套得多少钱?”
发年货才几个钱?
程樘咬牙报了一个数。
“这么贵?”
杨主任家刚装修完,他现在对装修价格多少懂一点,立马反驳:“不贵了!你看要全屋刷涂料,木门,衣柜,橱柜,两张床,沙发……”
他拉拉杂杂报了一堆。
其中一个人直摇头:“虽然性价比是挺高,但是咱们工人现在平均工资一年还不到三千块钱。这装一套房子相当于我们额外给工人多发一两年工资。哪有单位这么发福利的?”
“话不能这么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工人月平均工资才二百出头。这到元旦刚涨完工资,平均工资都快三百块了。连猪肉都涨到两块九毛钱一斤了。物价一直在涨,花一两年工资装修多吗?咱分给他们土坯房,他们自己就不用花钱装修了?再说了,每年年末福利也几百块是不是?要不,咱们出一半,让工人出一半?回头你们去做个民意访查。派几个工人代表过来看看房子,他们要同意出一半的话,你就再跟上面反应反应。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嘛?”
那人犹豫了下点点头,对杨春凯道:“那杨工,你也得出点血,从你们的成本里也给我们摊一点。”
“没问题。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来,中午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陈茶想把吃饭的钱给杨主任,被他拒绝了:“我们能报销。这种场合你们俩就不用陪着了。”有他们俩更不好说话。
程樘跟陈茶都明白,再三对杨主任道谢。
“今晚我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后天我办乔迁宴。到时候你俩都来,咱们再一起使使劲,我觉得这事有戏。”杨主任偷着嘱咐完程樘,在那些同事的催促下追了上去。
送走杨主任他们,程樘跟陈茶又绕道去市里给杨春凯选了一件乔迁礼物。他们家不缺什么,陈茶做主挑了一件寓意比较好的摆件。
见时间还早,程樘非拉着陈茶去打耳洞要给她买金耳环。
陈茶不懂程樘为什么执着非要买这玩意。
程樘说城里人结婚现在开始流行男方给女方买三金。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
金项链跟金戒指陈茶都有了,现在还差一对金耳环。
最后,程樘还是那一句:“我说过,别的女人有的,我都会努力给你。”
“日子是自己过的,干嘛老跟人家比?”陈茶不是攀比的人,别人有什么跟她无关。
程樘就是坚持一定要陈茶去打耳洞。
陈茶怕疼偏拗不过程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打耳洞这件事,被逼急了,道:“让我去打耳洞也行,你陪我一起去,你也得打。”
在北方可没男人打耳洞。这会被认为娘里娘气没男人味。
陈茶料定程樘不会答应才这么说,谁知道程樘犹豫了三分钟,拉着她就往打耳洞的地方去。
打耳洞的地方一般在美发店里边。
美发店的男理发师倒是打着耳洞,但人家是为了当招牌吸引客人。那理发师听见程樘也要打耳洞,惊讶到手里的理发剪都掉在了地上。
最后负责打耳洞的女技师还是再三问程樘,“你确定真的要打耳洞吗?”
程樘依旧点头。
陈茶也试图劝阻他,表示自己会打他就不用受这罪了。但是没用,劝不动。程樘是铁了心要跟她一起打耳洞。
打耳洞其实很快,几分钟就完事了。
程樘打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打完照了照镜子,皱了下眉,显然是不习惯耳朵上多两个耳钉。
陈茶一看见他打完就想跑,被程樘抓了回来摁在椅子上,到底被打了一对耳洞。
打耳洞时会自带一副耳钉,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反正不是金也不是银。
陈茶是真娇气!明明两个人同时打的耳洞,程樘没什么事。陈茶的耳钉周围又红又肿。
从理发店出来有去了诊所,大夫给开了点消炎药和酒精,说陈茶这是正常现象,如果三天后还肿胀不退那就是对金属过敏,可以试试金银材质的耳钉。
程樘一听二话不说拉着陈茶去挑耳环。
但是服务员说,新打的耳洞不能一下就戴很重的耳环,会把耳洞拽大。
于是程樘做主买了两对银耳钉,一对金耳环。
回家的路上,陈茶撅着嘴哼哼唧唧,耳朵一直发烫不舒服。
程樘明显有些心疼和后悔了。他也没想到陈茶这么娇气,打个耳洞还这样。
回到家,他们先进了小卖部,刚进门,张晓萌一个劲儿的往里屋的方向努嘴。
陈茶纳闷:“怎么了?”
张晓萌小声道:“你二伯来了,在你们堂屋等着呢!”
陈茶本就因为打耳洞的事迁恼程樘,闻言瞪他一眼:“你们姓程的事,你自己解决。”
程樘摸摸鼻子,从小卖部西门出去绕回堂屋。
陈茶看着程樘走了才问张晓萌:“他来干什么?”
张晓萌摇头:“不知道。”
“就他自己来的?”张红艳不会脸皮厚到这地步吧?上次闹成那样还敢上门?
“领着个小青年,看年龄应该比你们家程樘大点。”
陈茶点了点头,估摸着应该是程鼓儿子程栋。
这爷俩来干什么?
好奇心作祟,陈茶暂时放了跟程樘的“耳洞恩怨”,穿过小卖部东门到了里屋,搬个马扎靠着里屋跟堂屋连接的门正大光明听墙脚。
张晓萌也跟着过来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客,有人来也能看见。
两个人只听程鼓一顿花言巧语。
意思大概就是说张红艳性子直脾气急不会说话让程樘跟陈茶添堵了。
张晓萌支起耳朵听了会儿,无声问陈茶:“你二伯这是来求和的?这听着像是给你们道歉啊?”
陈茶也无声回她:“你见过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张晓萌刚想问“那你这是抬高鸡呢?还是侮辱黄鼠狼?”,就听程鼓话语一转,“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你二伯娘再有什么不对也是你的长辈……”
总而言之,张红艳再有错,程樘跟陈茶作为晚辈也不该真跟他们翻脸。
不仅如此,程鼓还指责程樘一碗水端不平。说自己是程樘的二伯,李敏是程樘的姑姑,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长辈,甚至真论起来程鼓跟程樘在血缘上更亲厚一些。程樘却经常去李敏家,给李敏过生日买那么贵的礼物。自己过生日程樘却从来没给他过过生日,更别提带什么礼物了。
张晓萌砸砸嘴,十分震惊:“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来?”竟然主动让人家给自己过生日当面索要礼物?
陈茶没说话,讥讽地勾了下唇角。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李敏都六十了程鼓才五十岁,说青壮年都不为过,过得哪门子生日?
程樘显然不耐烦听这些,直接质问程鼓:“二伯,你到底想说什么?”
堂屋里安静了一瞬,程鼓又开始东扯西拉。
说之前村里交电费的事,说谭新建结婚的事,说王山做买卖的事。
程樘再次打断程鼓,直白地问:“你想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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