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凤都说完, 反而不哭了。
她摇摇头苦笑:“坦白说,我都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到今天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噩梦!”
可这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的人间地狱。
陈茶听得也是五味陈杂, 悲愤交加,一时间没有头绪, 让刘小凤洗把脸去睡觉。
也不知道是陈茶的到来让她有了主心骨, 还是把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心里轻松了些, 总之刘小凤很快睡熟了。
陈茶却睡不着了。
离开一一好几个小时, 她又开始涨奶涨到疼了。
她躲进卫生间,自己挤了半天也不怎么见效, 相反,刺激了奶阵都止不住的喷。
浴巾都被打湿了, 实在很无奈。
陈茶只好垫了些卫生纸,到隔壁敲程樘的门。
程樘刚洗完澡,也没睡, 拉开门看见是陈茶还打趣她:“这么快想我了?”
陈茶哪有心情跟他说笑,为难道:“你能不能去把一一接过来?”
程樘下意识往她胸前看了一眼,便知道为什么了, 伸手把陈茶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不用一一,我帮你。”说着去卷她的上衣下摆。
陈茶哭笑不得, 双手抵住他凑近的头:“我今天没心情。”
程樘也没有,谁能刚听完这么沉重的故事还有心思做别的?
“去接一一来回太麻烦了,明天去医院带着他也不方便。”程樘保证, “放心, 只让你舒服些, 不干别的。”
陈茶:“……”可这样本就是别的啊!
还好是老夫老妻了, 陈茶也没那么羞囧。
完事后,陈茶穿好衣服对他道:“你睡醒后回去吧?家里的活也不能就这么扔下不管了。”
程樘斜睨她一眼,挑了挑一侧眉毛,有点不爽:“过河拆桥?用完就轰?!”
“程樘!”
“嗯。”程樘点头,不太情愿道,“明天送你们到省城我就走。”
申江县所在的省,省会有个特别梦幻的名字,叫雾市。
雾市特别大也特别繁华,在陈茶跟程樘去过的寥寥无几几个大城市里,雾市的繁荣也就仅次于四九城。
程樘开车载着陈茶和刘小凤还有么舅以及李天佐跟在转运大姨夫的救护车后面到了雾市最大的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大姨夫才被推进病房。
在众人忐忑和期待的目光中,医生摇摇头,有些惋惜:“送来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大家虽然有些失望,却都不意外。
生死不由人。
陈茶点点头,问医生:“我大姨夫还能有多长时间?”
医生犹豫了下开口:“若动手术把大部分胃以及转移到其他内脏器官的癌细胞部分切除的话,最多还能活个一两年。不过,病人年纪大,动手术受的罪可能跟被癌细胞折腾的罪差不多。另外,这注定是个大手术,风险也大。还有就是得需要进口设备和药物,这个费用可能很高。即使手术十分成功,余下的日子里也还是得受疾病折磨。”
所以你们权衡一下,这手术是否有做的必要。
他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告知病人的情况是他的义务,但是权衡手术利弊尤其是经济方面的,这要家属拿主意。
陈茶点点头,“那我们先商量一下?”
医生点点头,“尽快做决定,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几个人站在楼梯间。
大姨的意思是放弃,因他们根本掏不起五位数的医疗费。
程樘跟陈茶对视一眼,程樘点头。
陈茶道:“大姨,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有我呢!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个手术要不要做?都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了。换平时这个手术我就不建议做了。因为大夫都说了做手术开膛剖腹太痛苦还不如让大姨夫早点解脱。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大表姐的事如今都还没解决,大姨夫……他不能瞑目吧?”
大姨叹息一声,又开始抹眼:“谁说不是呢?这样他走不安心啊!”
么舅跟李天佐也点头。
“那我们就做手术?”
大姨面露犹疑。
程樘开口:“大姨,别担心!这钱我跟陈茶出。”
刘小凤远开口:“妈,没事。这钱算我借茶茶的,以后我还。咱们不能让我爸闭不上眼!”
大姨想了想点头,“那就让你爸多受点活罪吧!”又对程樘跟陈茶道谢:“谢谢你们!”
“大姨,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生分了。”
手术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但是专家还要会诊评估确定手术到底能不能做以及怎么做,这个过程还需要几天时间。
留下陪床的人之后,陈茶把不情不愿的程樘送到火车站。
程樘说陈茶要两地奔走,有辆车方便,执意把车留给她自己回去。
陈茶想着大姨夫如今在省城离申江有些远,来回确实有车才方便些,便同意了。
她刚把程樘送上火车,打算开车回申江县,才刚上车都没点着火,程樘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了?”陈茶问。
程樘不说话。
陈茶:“……”
她轻叹一声,柔声哄他:“你也看见了,这边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完。你回去赶紧处理下手头的事。马上三九了,工地要停工了。你给工人放了假再赶过来咱们一起在外婆家过年好不好?”
程樘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
陈茶也没办法,油城的家业是他们两个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总不能就这么扔了。
“对了,你抽空去趟钱榆村。我订的机器应该到了。你让种大棚的人都跟发货的厂家学学怎打草席。快下雪了大棚得保温……”
陈茶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堆。
说到底她又何尝愿意离开程樘?
才刚分开一会儿而已,她已经开始想程樘了。
两个人一直打到彼此的大哥大都没有电为止。
这大哥大充满电一次只够不间断的使用半小时。
陈茶有些懊恼说那么久的闲话。这样路途中好几天就收不到程樘的电话了。
回到申江,陈茶先喂饱了一直闹着要找妈妈的一一,然后去拘留所看大表姐。
但是拘留所有规定的探视时间,不是想看就能看。
这一天恰好不是探视时间。
陈茶只好先回家,跟陈家众人转述了命案的经过。
二姨最容易哭,一边哭一边骂:“任景辉这个杀千刀的!”
三姨愤愤地拍了拍桌子:“这哪是招了个女婿,这是招了个煞星啊!”
么舅撸袖子咬牙切齿:“当初我就该弄死这畜生!”
李天佐大约在外面游历久了见惯了人性的黑暗面,相对冷静一些,建议道:“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如今任景辉已经死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怎么给金凤争取减刑最好能争取到免刑。”
陈茶也是这意思,她轻拍了下往她怀里拱的一一示意他安分点,开口道:“我跟程樘商量了下。咱们都是老百姓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先去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三姨一脸茫然,“什么是律师?”
“律师是这几年刚从南方兴起的职业。他们都是学法律的,专门帮我们这种不懂法的人发言。这行业才发展没几年,也不知道咱们这边有没有干这个的。”
见几个长辈还是一脸猛然,陈茶换了个解释:“就是类似于你们看的那个古装电视剧里的状师。替犯人打官司的。古代叫状师现代叫律师。”
这下长辈们都懂了,懂是懂了,但是他们都不认识干这行的人。
申江肯定是没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省城雾市。那么大的都市总该有律所吧?!
正当陈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程樘电话打来了。
陈茶十分惊喜,两天没联系,她实在太想他了。
“你电话不是没电了吗?”
程樘嗯了一声:“转火车的时候,空的时间长,我跑到附近找人家借的电。”说是借,其实就是花钱买。
“先说正事。买咱们家床垫的客户里有在雾市的,我已经打电话联系过让他们帮着打探律师的消息了,还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他了,让他一有消息联系你。”
陈茶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个男人至今依旧是做的多说的少,之前一点都没露,现在却把能做的都做了才告诉她。她拿着大哥大走到门外,“嗯。你还有多久能到家?”
“大约明天吧!”程樘道,“行了,先不说了。再说一会儿又没电了。”
陈茶:“……”躲出来就为了说几句思念的话,结果还没等开口换来这么一句。
“行吧!”轮到陈茶不情愿了。
可不情愿能怎么样?时不时说两句总比一连两三天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强。那可太折磨人了。
话是这么说,理智上也觉得该这样,可两个人当天晚上还是一口气把大哥大打没电了。
问就是忍不住。
陈茶还好在家随时能充电,程樘只能回油城再充电了。
做生意的人往往消息比较灵通,他们雾市的合作商很快给了陈茶电话,给她推荐了一位叫秦毅的年轻律师。
陈茶二话不说,拉着李天佐跟么舅去拜访这个秦毅。
秦毅在雾市开了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
律所规模很小,就两三个人。
用他自己的说法是他跟他一个同学合伙开的,外加一个助理兼行政同时还兼着他同学的女朋友。
“你真幽默。”陈茶失笑。
秦毅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干我们这行整天跟违法犯罪打交道,够压抑的了!再不说点让自己和跟客户开心的话那不得憋出毛病?”
好在秦毅言谈虽然浮夸,但知识学得扎实,法律法规的条条框框全部铭记于心三句不离嘴边。
但听完陈茶他们的叙述之后,他还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这样的,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转述!但是具体的情况我必须得先和当事人先聊聊看。”秦毅诚恳道。毕竟到陈茶这里都已经是第三手消息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他不能偏听偏信。
陈茶表示理解,问他:“那现在有我们能做的吗?总不能干巴巴的等着吧?”
等待才是最煎熬的。实在着急死人。
秦毅屈指在茶几上敲了几下,思索了会儿才开口:“就我听完你们说的这些情况且情况如实的话,我能给出的建议是:第一,让我当事人,就是你大表姐的妹妹刘小凤去验伤,虽然提供不了被强……的罪名,但是好歹能判个强奸未遂。第二,去联合他们村的村民签个请愿书。都一个村的对他们家情况肯定也了解,有村民作证平时任景辉是怎样家庭暴力的话,法官在量刑时也会酌情考虑。第三……”
秦毅顿了一下,目光在陈茶么舅和李天佐的脸上一一划过,接着道:“第三可能有点为难你们。那就是取得任景辉直系亲属的谅解。”
作者有话说:
因为某些客观原因,截止周四前,不再按照6点,12点,18点更了。
今天三更全部上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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