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就听到夜妖吟咏之间的神仙打架,就连佩瑟拉都微微倒吸了一口气,就连苜蓿都捂着额头皱起了眉。
“这是什……”
拜恩已经像瞬间消失在原地。
拜恩既愤怒又恐慌,但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歌声中所蕴含的信息。
他飞速用密语魔法将一个坐标给了苜蓿,同时接过了炼金魔偶魔王三号的控制权。
魔偶身上爆发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魔力与气势,它无视夜妖吟咏对冲所产生的危险立场,瞬间出现在罗贝娜面前,一拳砸在了罗贝娜脸上,将她狠狠砸进了坚硬的附魔石板地面之中。
虽然作为代价,魔钢铸造的魔偶身体上也出现了数道深刻的裂纹,它咔擦了几声,保持着摁住尸傀的姿势,不再动了。
与此同时,苜蓿在切雷特家的屋顶上挽弓箭出,利箭裹挟着九阶强者的强悍魔力,正中隐藏在两公里外的死灵魔法师。
用上了数件高阶魔具隐藏自身的死灵魔法师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夜妖吟咏的对冲被强行打断后,姬莎脱力倒下,被拜恩接在怀中。
拜恩低头看着她满是血迹的苍白脸庞,红瞳如有风暴翻涌!
他一边稳定着姬莎混乱的魔力,一边泄愤地控制破损的魔偶咔啦啦举起砂锅大的拳头!
然而砂锅大的拳头底下,尸傀罗贝娜突然开口说话:“我可是她的长姐,她的老师。”
拳头停在尸傀的脸前一厘米。
拜恩依然杀气满盈:“老师又怎样?”
“看来你缺乏一位值得尊敬的师长啊,”尸傀的语气中竟带了些许揶揄:“但我可不一样,当年的小姬莎可是相当依赖我的呢。”
姬莎从短暂的意识昏沉中清醒,她听到了这句话,吐槽:“……虽然我称你为长姐,但你是不是多出了一点不存在的记忆?”
是的,姬莎早在战斗中已经开始怀疑,并在罗贝娜开始使用夜妖吟咏时彻底确认其虽成尸傀,却保留了自我意识。
因为不定阶魔法·夜妖吟咏的使用条件除了苛刻的技巧要求之外,还需要有一种心境。
——一种稳占上风的自傲,以及支配玩弄猎物的残酷,这一点也和传说中的海妖如出一辙。
所以,完全成为无意识空壳的尸傀是用不出夜妖吟咏的。
罗贝娜不但用出了,还在歌声中夹带了只有姬莎能够听懂的信息——控制她的死灵魔法师的方位。
而姬莎也用只有拜恩能听懂的方式,通过歌声将那个坐标传递了出去,最终死灵魔法师死于苜蓿箭下。
于是罗贝娜自由了,但她被强行招来凝聚的灵魂也开始逸散,虚假而短暂的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罗贝娜发出来两声低沉的轻笑,挪动头颈,若无其事地从魁梧的魔偶身旁站起。
她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配合我,不就证明你信任我这个长姐吗?”
姬莎噗掉了唇齿间的一点血,继续吐槽:“这就是你揍我的理由?”
罗贝娜看着她沉默了一秒:“你看起来混得不怎么样。”
姬莎毫不犹豫:“不,我觉得我混得很好。”
她可是魔界的首席魔将,全新魔国的缔造者之一,渊火之名在整个穆提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在对话进行的同时,拜恩见已经没有武斗的必要性了,就抱着姬莎走向研究室。
考虑到姬莎此时的状态,他连快速移动都不敢,而只是急促而平稳地快步走着。
罗贝娜继续问:“想做的事成功了吗?”
姬莎:“当然。”
罗贝娜:“有找到喜欢的人吗?”
姬莎动了动眼珠子算是指了一下拜恩:“这不就是,帅吧。”
两个人缀着一个尸傀径直走进了切雷特家宅深处,佩瑟拉和两个刚清醒的仆人见状先是讶异警惕,随即又因为姬莎两人的态度而深感迷惑。
罗贝娜忽然说起了自己的事:“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我似乎经历了很多不同的人生。”
她死去至今已经十三年了,她的灵魂早就汇入了循环的河流之中,成为了许多不同的人的一部分。
那其中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有普通的,也有轰烈的。
“现在再回想起来,曾经作为‘罗贝娜’的一生似乎也没有那么值得遗憾了。”
来自过去的亡灵停在研究室门外,注视着已然长大的故人渐行渐远。
“所以,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为当初丢下年幼的你而道歉了,对吧?”
那虽然是个艰难的开端,但过往的一切都是如今所得的铺垫。
所以确实,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姬莎轻笑一声:“我很感谢你,长姐。”
“不妨,就把我当做你一生的骄傲吧。”
研究室的门缓缓关上。
罗贝娜低头失笑:“还真是老样子啊,臭屁的小鬼。”
她的身形在空气中缓缓消散,灵魂飞散成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是乘风而去的蒲公英种子一样,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前方。
而姬莎被放在了一张刻满符文的石台上,此时此刻,她忽然get到了撒娇的正确方式:
“陛下,说点让我期待的话嘛。”
拜恩从她的耳廓到额头轻轻抚过,最后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双眼之上,给她带去了令人心安的黑暗。
“醒来之后,你会看见故乡的天空,还有我。”
——————
姬莎的情况很紧急,佩瑟拉被拜恩不由分说地拉进了研究室。
于是佩瑟拉不得不将另外一个重伤员交给了自家仆人和苜蓿。
说实话,那另外一个重伤员——阿奇觉得自己挺孤单的。
魔王陛下飞奔前来接住姬莎,爆锤尸傀,然后两人一尸傀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屋子里边去了。
而蜂族尸傀的另一个受害者——他自己从头到尾都躺在旁边,没有人分给他一个眼神。
我这是被忘了吗?
他孤独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无奈地心想。
不,至少还有一个人肯定是记得他的。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塞姆里托少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神色癫狂地朝他走了过去。
经过了双重夜妖吟咏的魔力洗礼后,魔法屏障上刚才被魔法师们拆掉了一层的那一片已经彻底垮了,他面前毫无阻碍。
“搞砸了……搞砸了……都怪你!”
塞姆里托踉踉跄跄地扑倒在阿奇旁边:“明明只要你乖乖去死,一切都会很顺利!”
阿奇眼看着这疯子伸手掐向自己的脖子:“……”
啊这,果然还是被忘记算了吧……
救命啊……
心里喊的救命居然还真凑效了,公爵少爷忽然倒飞回魔法防御的大洞旁,啪叽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他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摁住了他的头。
刚才遭遇双重夜妖吟咏时,他也像他的许多仆从一样痛苦地以头抢地,但因为拥有一副用资源堆出来的好体质,他只是撞出了大块淤青,而没有直接把自己给撞死。
而现在他头上的淤青处再度被撞到了地板上,颅骨碎裂的声音沉闷响起,血掺着组织液流淌而出,他抽搐了两下,不再动了。
苜蓿跨过他的尸体走向阿奇,将无法动弹的后者横抱起来。
阿奇:“……咳,谢谢。”
苜蓿:“你为父亲与我争取了时间,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
阿奇笑道:“啊,那就算是扯平了吧。”
仆人们紧张地试图指引苜蓿将阿奇送到一间客房中去,但苜蓿说:“我的父亲会一点治疗魔法。”
她打算直接将阿奇送到石青那里去。
于是仆人们又麻利地拿来了软垫和枕头铺在走廊上,让苜蓿将阿奇放在上面。
此时石青正蹲在墙角对着那颗故人的头颅发呆。
他低垂的眼帘之下,眼神显而易见地清明了许多,气息也变得沉稳而深邃,但封印与诅咒似乎依然是留下来些许后遗症,他的反应有些迟缓,就像是有点没睡醒一样。
苜蓿:“爸爸,有个伤员,你治一下。”
石青眨巴了一下眼,视线依然停留在那颗头颅上。
苜蓿扯他的手臂:“爸爸,先干正事。”
石青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挪位。
苜蓿直接上手拍:“爸爸!有人要死了!”
石青终于抬起头来,指着自己说:“我治?”
苜蓿:“对,你治。”
石青“哦”了一声,走到阿奇边上。
苜蓿对阿奇说:“咳,先提醒一下,我父亲用的是龙族的治疗魔法,一般只是对自己用的,当然对人用也可以,效果也还行,就是……”
“有点粗暴。”
她话还没说完,石青就开始动手了,浓郁的魔力如同深蓝雾霭笼罩住阿奇的伤处。
阿奇:“……”
十分钟后。
石青露出了欣赏的神情,说:“不错不错。”
苜蓿有点意外地问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阿奇:“你不觉得痛吗?”
“……嗯,挺痛的,”阿奇一开口就热泪盈眶:“我可以喝杯蜂蜜酒冷静一下吗?”
石青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你的胃脏被开了道口子刚合上,按照人类的标准,应该……”
苜蓿认真给出答案:“是的,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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