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鸾不说话,却又面红着低下头,穆寒年觉着今日所说所做皆已达到了目的。
况且,“心际”表露得也差不多了,说太多也反而没什么效用,倒是让人生了戒心就不好了。
思及此,他便抬起身子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面色也已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样子。
“少当家方才做了什么梦?”穆寒年咳了咳,瞧着周鸾似乎怪异地看着自己,便随即转了个话题。
当然,这也是他确实想问的。
方才沉睡中的周鸾嘴里一直嘟囔的说着什么,甚至隐隐有抽泣之声。
那声音让本就浅眠的他顷刻之间便惊醒,长年累月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环顾四周都没发觉有任何的异常或者杀气,直到他听到那些声音来自于周鸾沉睡的帐中,便当即收回匕首拨开帐子,也正在此时在床上沉睡了三天的人儿倏地睁开了眼。
可未曾想,他刚问上一句,周鸾脸上却褪了红,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也没方才般羞涩,反倒是有些冷淡。
“我没做梦。”她硬邦邦地道。
穆寒年摸了摸鼻子,也大概猜出周鸾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何。
周鸾方才所做之梦怕是她的禁忌,而他们现在的关系,怕是根本触碰不到那层禁忌的。
“少当家,您饿不饿?我先去给您热粥?”穆寒年只尴尬一瞬,便匆匆转移话题道。
周鸾扫了他一眼,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这才察觉出饥饿来。
“饿了,但我不吃什么劳什子粥,我要吃肉!”周鸾鼓着腮道。
穆寒年笑道:“这怕是不行,大夫说您若是醒了,需得吃几日易克化的食物,如若不然恐伤及肠胃。”
周鸾冷扫他一眼,“这便是你方才说的心悦?”
穆寒年却的笑被她一瞪倒是更灿烂了几分,紧接着便道:“正因是心悦,正因是喜欢。在下才更加会关照的少当家的身体,而不是满足您一时的口腹之欲。”
“哼。”周鸾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穆寒年却边往门退边自作主张地道:“在下这就给您热粥去。”
门帘掀起又坠下,周鸾拿了帐中扣着的小镜子对着脸照了照。
确实是没有泪痕的,那人应当是没瞧见她哭吧?
没瞧见就好,要不她黑虎岭少当家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周鸾瞧着镜子,却也没发觉她自醒来被穆寒年一番“真情实感的表白”后,梦中所见尘封于记忆中的那些痛苦,却被他一番打岔后冲淡了许多。
半晌后,周鸾捧着手中素白的粥直拧眉,作为无肉不欢的主儿,着实是瞧不上这素淡到不行的粥。
可被穆寒年左劝右劝她又不敌其扰,只得挖了一口粥,当即“视死如归”地送入口中。
甫一入口,周鸾的眸子却亮了起来,却又饶是不信的往嘴里多送了几口,几口之后便确定了。
这粥里掺了肉丝!
她飞快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含笑看她喝粥的穆寒年,心下只道:这人挺上道,还知道给她粥中掺肉丝儿。
且吃这粥凉热刚好,摸着手上瓷碗温着一丁点都不烫手的壁,倒是对他的心细有了几分赞叹。
不过几口粥入口,她便觉着有些不自在起来。
原因无他,就是从来没被人这么眼巴巴地瞅着吃过饭,还是这个瞅着她的人手中什么吃的都没有的情况。
周鸾:“要不你也盛上一碗一起吃?”
穆寒年摇了摇头,道:“只此一碗,没多的了。”
“那……”周鸾颇为纠结地将碗往前推了推,“要不你吃几口?”
穆寒年又笑了,将碗给推了回去。
“少当家吃吧,在下吃过了,现在不饿。”
周鸾看碗被推回来,原本纠结的小心思却沾了点儿愠怒。
“我不脏的,每天都刷牙漱口的。”
周鸾说完,却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她似乎在床上躺了三天,那这三天岂不是都没刷牙漱口?
顿时,她也多少有点儿嫌弃自己埋汰起来。
“算了,是有点儿脏。”说着就要将碗拿回去。
却不料,手刚碰到碗沿儿就被一只有些烫的大手给罩住了。
“在下不嫌脏,推拒也只不过是怕少当家不够吃。”说着他却又将碗捞了回去。
穆寒年拿着勺盛了一口粥再送入自己口中,那寻常的动作却被他做得十分文雅。
周鸾托腮瞧着他,心里却想到一俗语“灯下看美人”,别说,在这昏暗的油灯下,他面容有些模糊与此同时也柔和了不少,再陪着这番文雅的举动,倒真有点像那话本子里写的举世无双的貌。
她正灯下赏着美人,而美人却早已将那口粥咽下,转而笑着道:“真香。”
美人方吃了粥,应当是说粥香,可说这话却偏偏是瞧着她的,再加上那暧昧的眼神,任谁都不得不多想。
况且,美人吃粥用的是她的碗和勺……
周鸾想着,脸又红了。
可转过头又啐道:“登徒子也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些个举动,真是老套!”
穆寒年却没想到被他刻意撩拨的人竟是这种反应。
老套吗?
可暗卫说拿给他的是近年来最新的言情话本子啊?
穆寒年摸了摸下巴,决定还得让暗卫多找几个话本子观摩观摩才行。
……
翌日。
少当家醒了的消息传遍了黑虎岭上大大小小的院子。
大当家一高兴,当即撤了对于安虎、蒙召二人的禁,说是晚间要设家宴庆贺一番。
当然这家宴之中无非是想让于安虎道个歉认个错,也使得他和周鸾之间少些龃龉,毕竟这世道里人齐心才不至于让这黑虎岭给毁了去。
不过,周鸾醒来的消息自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当家樊氏这般高兴的。
于安虎从紧闭中放了出来脸色却还是那般黑,心中想着都遭了这番罪却还是让那人醒了,心中仍是不忿,甚至那日酒醒之后还觉着自己下手下轻了,只让她昏迷却没一脚踢得她一命呜呼过去。
而北边的玉琴院子里,陶瓶子小瓷碗摔了满地,瞧着这院子的主人也是不大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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