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领带,西装外套。
再把头发往上梳起,打理成大人模样,少年人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上一次这样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还是在被正冈子规收养的第一个生日时,自己局促不安的按下衣角,被夏目漱石牵着走出去,被交到正冈子规手里。
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对正冈子规完全放下警惕,比起名声在外的正冈子规,他更倾向靠近夏目漱石一点。
林太郎不自觉笑起来,父亲那个时候可是吃了好大的醋呢。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太郎扬声道:“请进。”
门才刚开,人还没跨进来声音就先进来了:“准备好了吗?”
长泽时礼倚着门框笑说道:“打扮得很帅嘛。”
“父亲也不遑多让。”林太郎回敬道。
除了和其他组织的会议之外,正冈子规很少穿正装,今天倒是少见的换上了西装,长款外套配上让林太郎有点眼熟的红色围巾,本来就不显老的人,认真拾掇一下看起来就像二三十岁。
“你看这个做什么?”长泽时礼看见林太郎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脖颈附近,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
“没什么,就是有点眼熟。”
长泽时礼道:“这是你老师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拿出来戴戴。”
略过不值一提的小事,长泽时礼邀请道:“走吧,聚会就要开始了。”
聚会大厅在总部大楼偏中层。
大厅中光影璀璨,来参加此次聚会的成员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一起,见到又有人进来,或笑容满面,或一言不发地看过来向首领问安。
他们之间有从最初港口fia还是个小团体时就追随首领的元老,有年纪轻轻就升任首领心腹的得力助手,有的人异能强大,有的人头脑精明。
港口fia最最核心的一代全都在这里了。
林太郎想起今天夏目漱石告诉他的那些利害关系,沉下一口气,保持大脑高度清醒。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
他是父亲钦定的少主,是父亲退位后所遗留下来的干部们所能选择拥立的第一选择。
此时港口fia干部制度尚未成立,他身为少主自然比干部的等级要高,也更亲近首领,但哪怕是继承首领之位,他也要默认继承前代首领留下来的致胜联盟。
所以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关键时刻,哪怕其中有的人不能成为正冈子规选定的干部,也有可能把目标放在他身上,成为下一代首领的拥立者。
首领的致词宣讲在一片掌声之中落幕,长泽时礼一拍林太郎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去吧小子。”
去为你的未来打下基础。
…
夏目漱石从人群里抽身出来的时候,首领大人正一个人对着落地窗喝酒。
没什么人敢靠过去,夏目漱石问了最近的几个成员,大家都是摇摇头说首领不让靠近。
夏目漱石靠过去,红发男人闻声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收回去。
似乎是心情不好,他所在的几米范围仿佛真空圈一样,没有任何人敢靠近,生怕自己触犯了首领的霉头。
彼此之间可以从呼吸判断对方心情的夏目漱石又怎么会被这样的态度吓到,他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一副像是要吃人的表情。”
长泽时礼纠正:“这叫欣慰。”
玻璃的反光里倒映少年身姿挺拔的模样,夏目漱石不禁笑了笑,“是啊,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你带回来的时候才只有你一半高呢。”
长泽时礼也笑了,“我的眼光不错吧?”
“明明是我教得好。”
“那也有我一半功劳。”
两人对视一眼,手中的酒杯碰到一起,相视而笑。
落地窗上,有什么水一样的东西点在玻璃表面,仔细一看,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是早春细雪。
“我在想,等他回来我就开始给他铺路。”
长泽时礼望着窗外的春雪,“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两年,异能战争就会正式爆发,横滨这个地理位置你也清楚,到时候会流入不少外来人员——我想给他一个考验,金之助。”
“考验他如何守护横滨吗?”
“我相信林太郎能做到。”
夏目漱石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这一趟只解开了林太郎心里的游移不定,子规,他还在迷惘,做不到像你我一样将横滨视为珍宝与战场。”
对于森林太郎继承港口fia这件事,夏目漱石的评价一直都是:“他的心还不够格。”
少年人还无法理解长辈为什么对一座城市如此热爱,为此不惜投身黑暗,背负污名。
他只将港口fia作为长辈留下来的事业对待,尽管十分认真,但终究还是和正冈子规与夏目漱石有差别。
长泽时礼耸肩,“这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
“你啊。”夏目漱石无奈地勾起嘴角,叹道:“就是这点心软。”
正冈子规杀伐果断手段狠厉,唯独在对待少主森林太郎的事情上多少尽心到不像是港口fia首领对继承人。
大抵平常人家的父亲就是他这样,关爱备至,又不忘放手让孩子独立成长。
“或许吧。”长泽时礼不置可否,他问起另一件事:“特务课的人和你谈什么了?”
他刚才瞟见特务课那个辅政官找上夏目漱石了。
而这次宴会本来不应该有外人的。
正式宣扬出去告诉外界港口fia少主成人,和私人过生日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因此在森林太郎确认接权之前长泽时礼不会将危险也施加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和特务课的关系特殊,长泽时礼不会同意放特务课的人进来。
闻言夏目漱石准备抬起手中酒杯的手一顿,但随即在挚友发现之前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租界的事。”
“那边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
长泽时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荒霸吐实验毁掉的异能者多到都要让人以为横滨是什么吞噬异能者的魔鬼之都了,这样下去对港口fia招揽人才的计划不利,如果他们没有自知之明,我会亲自带人去和他们说。”
“……”夏目漱石没有回答。
“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长泽时礼喝完最后一口红酒,将酒杯搁置一旁,问起件事:“林太郎大学的事他想得怎么样了?”
“下午他到我这儿来跟我说是准备报东京大学医学系。”见长泽时礼脸上疑惑的表情不像作假,夏目漱石有些意外,“他没告诉你吗?”
林太郎那孩子可是打小就喜欢黏着正冈子规,喜怒哀乐都会和他那个没什么长辈架子的父亲分享。
大学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告诉他,着实让夏目漱石意外。
“今天我就没看见他的人。”长泽时礼抱怨道:“我今天被你们师生俩拒之门外了,哪都没去着,回去批了一下午文件这会儿才下来。”
这下夏目漱石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他冷笑了一下,吐出一句:“活该。”
他对正冈子规讳疾忌医的态度不满很久了,巴不得有人治治他这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长泽时礼摸不着头脑。
他又什么时候得罪挚友了吗?
… 宴会结束之后林太郎接到人传话,说首领和夏目干部请他去一趟顶层办公室。
林太郎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嘱咐他,与在相谈甚欢的几位组织成员道过别就乘电梯上去了。
办公室没有开灯,只能从落地窗上倒映的光影面勉强看清东西,窗外月色清凉如水,林太郎一边疑惑为什么不开灯,一边凭记忆力去找开关的位置。
灯亮了。
灯亮的一瞬间,有人对他欢声说道: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林太郎。”
室内一站一坐两个男人,脸上挂着无奈表情的那个坐在沙发边上,面前的茶几放着蛋糕;而最近的那个则是喜笑颜开地站在林太郎身旁,身为港口fia战斗力天花板级别的首领大人将隐匿技巧用在了这个时候,要不是他不出声林太郎还没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个人。
还没等林太郎对这幕惊喜做出反应,他就感觉头顶上被放上了什么东西,往头上一摸,手指碰到一顶帽子,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顶纸做的生日皇冠。
小巧粗糙,但很童趣,像是蛋糕店赠品。
林太郎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不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但却是头一次收到这样仿佛是给小孩子庆生一样童稚的礼物和惊喜。
比起海上突然传入耳中的一句成年祝福,今天的更像是关心和爱护,是长辈对晚辈的爱。
只是他的父亲从来不爱把这些话说出口,永远都是用实际行动表达。
夏目漱石也没想到这一手,无语扶额:“你上哪找的这种东西。”
“买蛋糕的时候店家送的,说是适合作为惊喜。”
夏目漱石实在没辙,只能一边按下打火机点燃蜡烛一边说他:“幼稚。”
红发男人不以为意,他侧过身摊开手臂,笑着邀请道:“来吧小寿星,来许愿了。”
林太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他将手中生日皇冠带回到头顶上,欣然来到蛋糕前,对着烛光合上双眼。
微黄的烛火将黑色的发尾映出透亮的光泽,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这一刻的温暖。
当林太郎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的眼睛里全无黑暗,他的瞳孔同烛光重叠,好像是朝阳下还挂着露珠的葡萄,带着初升的喜悦。
吹灭蜡烛,愿望落成。
“许了什么愿?”
林太郎眨了眨眼,委婉地拒绝透露:“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哈哈哈,是小秘密那就好好藏起来!”
长泽时礼不会去追究孩子的隐私,漂亮的仪式感到此结束,接下来是家庭聚会时间,长泽时礼一把捞过林太郎的脖子,大声道:“来来来,拍张照!纪念一下今天我们林太郎十八岁成年了!”
他招呼夏目漱石:“相机、相机!”
这里也没第四个人帮忙拍照,林太郎主动开口,赶在父亲之前说道:“给我吧,我让异能力来拍照会方便一点。”
“也好,拍正式一点也适合挂起来。”长泽时礼把相机转交到凭空出现的女性异能手中,他去和夏目漱石一左一右站在林太郎身边。
一张合照留在了相机的胶卷之中。
也许后来的人再看见这张照片时会惊讶的发现,这小小的一张照片里,竟记录着两位曾经给横滨留下浓墨重彩的人,而他们的关系如此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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