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菅原道真也是个场面人,尤其喜欢花里胡哨的术式。经他手的任何咒术都相当盛大,由于其高超精湛的咒术才会在那个百家争鸣的年代被称为人类咒术的巅峰代表。
但与之相配的就是盛大带来的显性场面。
比如五条悟小时候在雪夜里见过无下限卷起风暴, 比如宿傩在百鬼夜行见过的业余结界。
那种业余到天元见了能骂他三条街的结界术水平除了引人瞩目之外就只剩下引人瞩目这个优点了。
“……”
长泽时礼接受虎杖悠仁的请求, 起身的时候瞟见那个粉毛高中生紧张地把滑落出来的御守重新放回卫衣里, 大概是清楚这个东西的作用。
“怎么了虎杖?晕车吗?这可是高铁诶!”
佐佐木还以为社团成员是不舒服,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薄荷糖,她摇两下确认数量,丢给虎杖悠仁,“喏,含几颗在嘴里就会好很多了。”
“不,我不是……”
虎杖悠仁看见三双疑惑的眼神,他身边坐着的两位同学和一位新交到的朋友没一个是看得见吸附在列车玻璃上那个东西的,咽了咽口水, 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就当我是吧。”
车厢里还有很多人。
虎杖悠仁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他是看得见,但是却很少遇到,更不知道怎么解决——唯一让他有底气的就是这枚父母给他的御守。
似乎是托福于十几年前京都的神降事件, 也就是佐佐木学姐口中的神话故事。这枚御守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在很多次遇到这些诡异的妖怪时都保护他不受妖邪侵蚀。
但虽然是这么说, 可这东西到底怎么用虎杖悠仁也还没研究清楚。
虎杖悠仁的视线投向了正在行驶的列车内部。
一无所知的佐佐木学姐和井口学长继续聊起了修学旅行中准备做的事情, 振奋的学姐拿出了‘一定会让学生会长心服口服’的口号, 想来是准备在横滨大玩特玩一番。
因为下一站就要抵达那座繁华的城市,乘坐这趟列车的人还有不少,光是虎杖悠仁能看见的几个车厢里就有不少乘客了。
而当虎杖悠仁额头冷汗滑落转过头看向玻璃外时, 他看见的却不是横滨港口那一片湛蓝的大海。
而是贴着玻璃暴突出惨白的眼珠, 以及对人类血肉垂涎三尺, 尖牙上淌着口水的咒灵。它庞大的身形几乎遮蔽了整个玻璃,尽管一副蜷曲俯视的模样,但大小绝不止窗口能看见的那么一点。
接下来怎么办?
突然,有人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虎杖君在看什么?”
虎杖悠仁猛然转过头,发现只是新认识那个比他们大一点,说话口音里带着京都腔的红发少年人。
“晕车的话可以把薄荷糖含在嘴里,我们马上就要到站了。”
对方从佐佐木和井口的修学旅行话题里转过来和他聊天,目光平稳的模样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污秽之物。
等等——
虎杖悠仁心里一惊,他余光里看见趴伏在窗口上的那只咒灵正在移动、凸出贴紧在玻璃上的眼珠瞳孔从注视着虎杖悠仁,转移到了正在和他说话的长泽时礼身上。
垂涎之欲不溢而出。
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只咒灵的攻击性更强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一无所知的少年疑惑地看着他,虎杖悠仁不自觉伸手握紧了挂在胸口的那枚御守。
总之,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但还是得试一下!
万一可以拯救其他人的性命呢。
目光在人类身上流连许久的咒灵动了动畸形怪异的爪子狠狠地勾住了窗口边沿,发出刺耳的划拉声,诡异的声音瞬间吸引到了列车内其他乘客的目光。
“什么声音?”
最近的佐佐木警觉地扭过头,可是和其他普通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依旧无法判别危险所在。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贴在玻璃上?!”
巨大而诡异的声音让列车车厢内瞬间乱作一团。
这样的混乱刺激了外面的咒灵,它没有贴近车窗玻璃,暴突在外的眼珠反而随着动作而退后了不少。
但虎杖悠仁没有就此放松,因为他发现,那只咒灵后退不是想撤走,它的背后展开了蜻蜓一样纤细狭长的薄翅,远远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它想做什么?”此时,有人在虎杖悠仁耳边问道。
虎杖悠仁的视线被外面的咒灵锁死,头一次应对这样的危机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了这个问题。
“它想撞进来。”
那只咒灵想撞进来,而它的目标就是——
虎杖悠仁猛然反应过来。
“不用紧张,虽然我也看不见那些东西就是了。”长泽时礼抿唇一笑,安慰道。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眼见粉毛少年一副炸毛的样子,长泽时礼失笑,这才正经地安慰起人来:“好啦好啦,它伤不到你的。”
“可是它这个样怎么看都像是要进来吧!”虎杖悠仁说。
“唔……你这么一说,我想想。”长泽时礼指节抵住下巴衬思。
“它有多大?”
虎杖悠仁闻言转头看向窗外,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咒灵居然:“两个列车箱这么大!”
“喔~”
对面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喟叹声。
不等虎杖悠仁追问,长泽时礼继续问道,语气平平无奇:“会飞吗?有什么特征?”
“会!它就是这样想撞进来!”虎杖悠仁注意力被转移,连声应答了一大串他目所能及的细节。
紧张之下终于找到了能主事的人,虎杖悠仁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直觉对方能够解决这个危险。
曾经著有咒灵百科全书之称的某人则从对方的口述中确定了类型:“地域怪谈具现化——假想咒灵。术式应该会以近距离战斗为主,弱点在很明显的地方……眼睛?或者尾巴。准一级至一级左右。”
长泽时礼评价道:“横滨很地灵人杰嘛,连假想咒灵都这么出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要担心。要担心的也不应该是你。”长泽时礼摸了摸虎杖悠仁发顶,趁对方愣神的时候一只手勾起虎杖悠仁脖颈上的绳索。
御守上外行看了也是直呼蹩脚的刺绣针脚,如果换掉价值高昂的布料,大概卖不了几个钱。
长泽时礼拎着御守,看向窗户外——横滨港口的大海如梦似幻,一片蓝。
他对着茫茫无际的大海,看不见威胁。这样的情况本应该是致命的,但此时从他脸上看不见一丝对危险的恐惧。
“接下来要面对生离死别之后久别重逢的,是我。”
“就是没想到会见到的是他吧……到也不错。”长泽时礼失笑地摇摇头。
虎杖悠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能看见咒灵的人,他看见外面那只铆足了劲想要吞食人类血肉的咒灵,已经伸出尖利的爪牙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天地晦暗——
…
远在东京的五条悟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发出嘲讽般的嗤笑声。
他‘看’见横滨有暴风席卷。
爆发扩散的浓厚咒力对五条悟来说十分熟悉,完全称得上是小型风暴一样的咒力席卷横滨城市上空,不过拥有这样咒力的存在不会再以存活于世的形式出现,这一点谁都清楚。
柔软的白发扫过额前,五条悟收回目光,尽管六眼清晰地看见了这一幕带来的咒力反响。
“……哈。”
五条悟笑了,不知道他是透过这些看见了谁,他只觉得幸灾乐祸:“活该他丢了这个。”
夏油杰用手肘戳了一下他。
“你干什么呢?”
五条悟不以为意,他扫了一眼送灵结束之后依旧有不少人逗留的会场,没那个兴趣继续留下来,准备一会儿继续找人去。
哪怕烈火正在烧烬尸骸……
“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杰。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祓除不了两面宿傩吗?”
夏油杰‘啊’了一声,他记得这件事,不过他记得原因是——哦,是菅原公。
不过千年前肆意妄为的诅咒之王对现代社会没什么兴趣,杀过人,但也只是对方不长眼而已,两面宿傩是懒得和别人争论的,不管人类咒灵一律杀了了事。
不然咒术协会对两面宿傩的通缉强度也不会小到几乎只是挂名。
“他身上有菅原道真最后遗留给他的庇佑。咒术史记载,昔日两面宿傩猎杀高天原神明时,也无一神能将其击杀。”五条悟自问自答一般回答了自己的提问。
“但在此之前——”五条悟话锋一转:“菅原道真送给他过一个东西,和庇护的效果差不多。”
夏油杰记得这个。
“那个在平安时代猎杀诅咒之王战争中发挥了最关键转折的御守吗?”
夏油杰想了想,他最近没事的时候会研究一下过往的咒术,“我记得是说其中蕴含的结界术就连当今对结界术造诣最深厚的天元大人也不能解开。”
“噗。”
“你笑什么?”
“什么啊,那个结界只是吉祥丸的业余作品,天元大人见了能骂他三天那种!居然在咒术史里还能这么夸吗太搞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这个场合不适合哈哈大笑五条悟真的要大笑出声了。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满。
五条悟不喜欢两面宿傩,哪怕他知道一切过去和未来的真实原因。但他就是讨厌在菅原公一举为咒术盛世奠定基础后,却让菅原道真无法亲自见到那份无与伦比壮阔景象的导火索。
所以五条悟和宿傩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应该说是很差。
夏油杰叹了口气,挑目望向没有逗留但依旧留下了一位干部的港口fia方面,他知道五条悟没有当场消失多少顾及了一部分他的原因。
“想去就去吧。”
“你身后还有我,出了事横滨那边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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