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被迫站在他面前,厌烦地转开了脸。
两个陌生男人,正大光明闯进家里,满怀敌意瞪视他。
为什么。
他还记得,他们的关系并非一直令他痛苦。
年幼的时候,妻子虽然骄纵任性,颐指气使让他做这做那,但是那双乌玉一般纯粹的眼眸,常常装满他的身影。
他们到郊外打猎,妻子累了不愿动,他好声好气哄了很久,终于哄她同意,背起她走了一路。天很蓝,微风和煦,贴紧后背的身躯柔软温暖,光洁白皙的小腿在他眼角余光里晃啊晃。
“哥哥,你要永远喜欢我。”
“好。”
那一刻美好得像是永恒。
直到那场盛大婚礼。
他满心欢喜揭开新娘的头纱,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恨。曾经潋滟缱绻的水光结成坚冰,再也映不出他的模样。
她开始频繁出入交际所,舞会、马场、庄园……身边围满了名流绅士,达官贵胄……
谁会不喜欢美丽高傲的神女?
他看到那些男人意态痴迷,拜倒在她裙下。
而她眼里并无感情,只是带着厌烦和恨,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他尚能忍受。
可是现在。
他的妻子转开脸不看他,对那两个陌生男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忧和关注。
为什么。
他至今不敢问出口。
到底他做错了什么事,让她恨到这种地步。
“这什么怪物?”
九五扶了一把折断的小臂,扶来扶去还是歪,干脆不管了,盯紧那个男人仔细观察。
姜云晞面无表情装填弹夹。
刀不管用,他想试试c4,但这里环境封闭,炸开一管地底洞穴肯定要塌。
一道娇小的影子轻悄悄靠近,冷不丁说:“别白费力气了。杀不死的。”缓了缓,又说,“趁他没发疯,你们赶紧跑吧。”
“那是我朋友,哪能丢下朋友跑路。”
九五还是嫌手臂麻烦,怎么都不对劲,直接连筋带骨扯断扔角落里。
莫一白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游戏,不是真的痛。
可是鲜血的味道好真实。眼睛又不争气地发热,他泪汪汪喊:“你们走啊!”
深深凝视他的男人笑了一下:“你就,这么,关心他们?”
莫一白气势凶狠瞪男人一眼:“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
男人疯疯癫癫地笑。
不知道是这两个字刺激到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里真挚的感情,又或者他见不得妻子久违的泪光和哭腔。
他拽起妻子的手,没有半点温柔意味,拖住人走了几步,狠狠往床上一摔。
莫一白只感觉天旋地转,世界在眼前颠倒。本就红肿的手腕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妖怪一般坚定的手狠力扼住他的下巴,漫溢着将他吞剥殆尽的疯狂,温柔又迷恋地说:“给我怀宝宝好不好?生一个女儿,一定像你一样漂亮。我会好好爱她,就像疼爱你一样……”
分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愤怒,莫一白大喊:“你女儿不就在外面吗?!!你什么时候爱过她!!”
“女儿?”
男人疑惑片刻,看他平坦的小腹,“没有啊,你还没有怀上宝宝……”
那眼神极其可怕,想拆开他的骨头吃掉似的。莫一白逞强的镇定一下子撑不住了,一边用尽力气推搡,一边呜咽着喊:“哥哥……哥哥……”
他想要哥哥救他。
冷峭黑雾没有出现,陷入疯狂的男人却颤颤悠悠缩回手。
怎么哭了……
是谁、谁欺负她了?
是他吗?
“别哭啊……对不起,我错了,别哭……”
他又变回那个手足无措的男孩子,低声下气道歉。为了让爱慕的人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你喜欢他们,想要他们,可以……可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责怪你……”
他疯疯癫癫站起身,先把断了手脚的神经病拖到床上,又扛过来一个失去意识的姜云晞。
“哥哥知道错了……别哭了,对不起……”
血腥味扑面而来,熏人作呕。
莫一白努力忍住眼泪,查看朋友的伤。
九五笑容灿烂:“嗨,亲爱的。”
贫瘠的生理知识杀死了神经病本就不充裕的脑细胞,他羞涩地说:“男人也可以怀宝宝吗?要不要我给你怀一个呀?”
莫一白声音哽在喉咙里:“……你走开啊!!”
“不要他是吗?”
男人眼神发亮,拎起神经病的脖子,狠狠往地上一扔。
“九五——”
“啊,我没事亲爱的就是脑子有点疼,这里还挺凉快。”
“……”
神经病!不要管他了!
莫一白抽噎两声,爬到姜云晞身旁,轻轻唤:“校长……”
校长昏迷不醒。
他记得小姑娘房间里有伤药,抬起头瞪男人一眼,凶巴巴说:“你出去。”
男人哀声问:“怎么了吗,还要什么……礼物我买回来了……你喜欢的,都是你喜欢的……”
“你出去,我要睡觉。”
“……好。”
男人惨笑,失魂落魄离开。
莫一白跳下床,匆匆忙忙借来医药箱。小姑娘也跑来帮忙,好不容易给神经病止住血,再看另一个,熟练做了个简易检查,说:“撞伤了脑袋,会昏迷一阵子。”
“严重吗?”
“还好。他们身体素质挺好的。”
莫一白松了口气,对她笑一下:“谢谢你。”
眼睫还可怜兮兮润着水光,确定朋友没事,就把刚才受的委屈都忘了。
一看就是很好欺负、让人忍不住欺负的类型。
小姑娘欲言又止。
很多话想说。想让他别做这一行了,混口饭吃何必这么糟蹋自己。然后又想,这两个人为了救他不惜性命,客人深情到这一步,好像也不算糟蹋。
她自己活得一团糟,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九五不喊疼,但莫一白看他血淋淋的筋骨心口都疼。
校长说痛和死亡都是假的。
游戏结束就不痛了。
他打开系统光屏,想尽快完成任务。
但是他的系统好像坏了,不发光。
他知道电子设备拍拍打打可能让信号变好,学着哥哥教他的办法,控制意识敲打黑漆漆的任务面板。
还是不亮。
过一会,覆盖屏幕的黑雾涌动起来,连成两个字。
【笨蛋!!!】
真是笨蛋!!
“噩梦”真不明白,怎么一个boss危险度为0的副本,能搞成这个样子!
那个欺负小笨蛋的男人……
【[npc-威利·卡尔霍恩]在本轮游戏不可击杀、不可战胜】
【我不能改动已有规则。】
否则副本崩毁,身处其中的玩家很可能意识混乱。
“噩梦”不在乎这些以数字为代号的人类,玩家搞崩副本“他”乐见其成——实验品意识崩溃的一瞬间,有效数据可以用井喷形容。
以前是这样。
如今“他”不敢了。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为,“这一个实验品太过珍贵,不能受伤”。
【主线任务:寻找死亡圣歌】
【支线任务已关闭】
【赶紧通关游戏回科洛西姆休息!!!】
莫一白悄悄用意识喊一声:“哥哥?”
【……】
【嗯。】
【是我。】
黑雾静止两秒,又拼凑出一行字。
【系统商城有疗伤道具。】
看到限时打折的道具,莫一白立刻兑换出止血剂、生血散、续骨膏、安神丸等等等等给朋友用上。
“噩梦”:……笨死了!
【你的手。】
不催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真是一秒钟不看着他都不行!
经过冰敷,手腕很快消肿,凉爽沁人。莫一白舒服地眯起眼,软声说:“哥哥你怎么在系统里?”
【我就是系统。】
【快点休息,养好精神做任务。】
“哦。”完全没追问系统相关的话题,莫一白乖乖爬上床,和两个伤员躺在一起,闭上眼睛。
【……】
【……】
【&a;&a;】
黑雾显出几行乱码,很快,恢复成平平无奇的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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