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琼花在牛车车舆里苦思冥想, 也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阿娘为什么会想和她一起出去呢?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呀?
更何况,就算是她也发现,阿娘近来似乎是刻意保持不出门的状态, 比方说前一阵子隔壁陈夫人找她去道观卜辞, 她都拒绝了。
洛琼花抬眼偷瞄母亲, 见对方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隙,看着外头的景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突然恍然大悟。
母亲一定也是被关烦了。
她颇为感慨地在心里想,其实母亲也同她一样,是很喜欢出门的嘛。
常敏若是知道了洛琼花的想法,一定会有些尴尬,毕竟出门之前,她心里还是抱着要看看洛琼花和霍家那个丫头是不是发展出了一点超出友谊的情感,但出来之后 ,她就发现自己确实松了口气。
天天在宅子里也真不是人能呆的。
但自由虽然可贵, 人言却也可畏,英国公还在重病,她就被发现陪女儿出来玩,难免显得不太合适, 于是到了萦山山脚, 常敏犹豫道:“我就不上山了,霍家那丫头来了么?”
洛琼花探出头去:“我看不到啊。”
她心里想,不知平安会不会和霍家的人一起过来。
常敏便叫二丫出去找找,二丫很快找到了霍家的牛车, 外头驾车的就是霍平生, 她此刻正在骂骂咧咧:“车夫舍不得请, 自己又不想驾车,叫我丢这个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车舆里头传来霍征茂的声音:“你看着满朝文武,哪有自己驾车的啊,辛苦小妹了,哥回去就给你做个新靶子。”
霍平生显然还想骂,一抬眼就看见了二丫,忙招呼道:“二丫啊,阿花呢?”
二丫凑上前:“平生,我家夫人请你过去呢。”
霍平生茫然:“夫人是谁?”
身后车帘里伸出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出来:“你个傻子,夫人就是阿花她阿娘。”
沈卓君也来了。
不过她戴了个纱做的兜帽,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因为怕晒黑皮肤,如她这样做的贵女很多,倒也并不显眼。
霍平生恍然大悟:“哦哦,那你等我停好车。”
她停好了车,便跟着二丫来到了英国公府的牛车前,霍平生过去对牛车的好坏也没什么概念,毕竟在西市大家有块板坐就不错了,但前几日因为特意和霍征茂一起去租了车,她才知道车原来有那么多门道,楠木做的松木做的,有车门的没车门的,有雕花的没雕花的,铺了缎的没铺缎的。
还有,马虽然比牛贵,但马车却不一定有牛车贵,因为马车通常更简陋些,牛车却可以装饰得很奢华。
打眼一看,洛琼花家的这辆车木色浓郁,油光发亮,一看就不便宜。
阿花家居然租得起那么贵的车,看来很有钱啊。
她正这样想着,车门打开,洛琼花笑容灿烂冲她招手,边上在坐着个贵妇人,发髻高耸,对称戴了六根金钗,穿紫色的锦缎重衣,坐姿端正,神情严肃。
霍平生吓了一跳,心想,这就是阿花的阿娘么?
霍平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洛琼花却已经伸出手来拉她,霍平生只好上了车,感觉到边上的贵妇仔细上下打量她,随后开口:“你就是平生?”
声音倒是还算温和。
霍平生点头,突然想起张启星先前教她的礼仪,便先行了个半礼,开口道:“见过夫人。”
常敏笑了笑,但见霍平生根本没抬头,便觉得这笑容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她又问霍平生几岁,家里几口人,可否上过学,霍平生一一答了,但言语多少有些磕磕绊绊。
她
多少有点失望,觉得霍平生有点小家子气,但转念一想,洛琼花也没什么规矩,配个小门小户,说不定是正好的。
他们生洛琼花生得太晚,如今年岁已经大了,也不知道能护她到几时,比起嫁进高门大户,或许这样一个玩得到一块去的知心人,才是更好的。
父母想起儿女的事来,总是想得长远些,只那么点功夫,常敏都已经想到了假如洛琼花生了孩子她还可以带到英国公府里来带,再一低头,见两个小小的孩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知霍平生说了什么,洛琼花露出了有点失望的模样。
说实话,看着不像是有什么情愫。
常敏不得不承认大概率是她想多了,于是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吧,去山上了也别乱跑,不准去人少点地方,听到了没?”
洛琼花高声道:“我知道了!”
常敏又说:“我可能会先回去,如果车没来得及回来,你就坐太常府的车回家。”
洛琼花期待地望着常敏:“我可以自己回去么?”
常敏:“……让下人跟着你,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洛琼花连连点头,然后拉着霍平生下车去了。
一下车,洛琼花又问了一遍车上已经偷偷问过一遍的问题:“平安真的没和你们一起来呀?”
她手里还捧着从府中摘来的话,如今却无意识揪着花瓣,显得非常紧张。
霍平生道:“我说了啊,没来,张婆婆说,别抱太大期望,大概率不会来。”
洛琼花撅起嘴:“张婆婆凭什么这么说。”
霍平生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们都烦死了,人家平安那是……咳咳,难道还能天天和你们一起玩啊。”
洛琼花也被说服了,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下兴致都减了一半,闷闷不乐地跟着霍平生前往她家的牛车。
此时牛车里的人都下来了,除了霍征茂沈卓君,张启星也来了,张启星本来不想来,但是想到沈卓君身份特殊,担心小孩子没有分寸闯祸,才一起过来的。
见洛琼花过来,沈卓君亲热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看见她怀中的话,惊喜道:“好漂亮的花呀,我可以摘一朵么?”
洛琼花见果然没有傅平安,也就死了心,点了点头,摘下一朵兰花簪在了沈卓君的兜帽上,然后随众人一起上山去了。
……
傅平安到得比较晚。
是王霁建议她晚点过去,这样可以错开车马集中出行的时候,难免生变。
【李四:这就叫错峰出行,错开早高峰,出行更轻松。】
这建议确实有道理,但结果是等他们到的时候根本没有了停车的地方,除非停到很远的地方去,于是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远点,刚巧看见有辆牛车准备走,陈宴连忙驾车靠近,却见稍晚了几息,另一辆马车也迎面而来,两边就对上了。
中间驾牛车的车夫便无奈道:“两位可否退远些,小人出不去了。”
对面那马车中便传出一个声音:“可是英国公府上的车舆?在下王怀宇,是王家晚辈,不知车中是谁,可否出来一叙?”
牛车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出来一个壮妇,行礼道:“主人身体不适,不便寒暄,请小人问王公子好。”
王怀宇推开车门探出头:“那这位置就让给我们吧。”
陈宴见他明显是想借关系抢位置,自然不满,冷脸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王怀宇只当没听到,他的车夫开口接陈宴的话:“这有什么先后?我还觉得是我先来的呢,咱们主家和英国公府认识,自然是我们先啊。”
陈宴心里气得要命,因为那王怀宇显然是把她当做驾车的,所以不屑于和
她说话,但是她这会儿也偏偏不能自爆身份,于是气得捏紧拳头,更不愿让了:“你说认识就认识?车里的人有说话?”
对面的车夫就撇嘴道:“这话说的,自然不是我认识,是主家认识啊。”
他见对面的车上没什么纹饰,便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态度自然就傲慢起来。
而车里,王霁非常害怕,她既害怕外面吵起来,又害怕陛下生气,于是小心翼翼道:“臣去劝劝陈校尉吧,叫她不要吵了。”
她现在很后悔自己在出行前出了个馊主意,又恨王家人不知收敛,每次碰上这种破事,都是王家人。
她偷偷抬眼瞧陛下的神色,却见陛下好像也没生气,只是面露思索,过了一会儿,在外面的争吵白热化的时候,傅平安开口道:“英国公不是生病了么,出来的是谁?朕听说英国公府上人口很简单,家族中人多住封地,家里只有一个女儿。”
王霁低声道:“那可能就是那个女儿吧。”
傅平安又问:“王怀宇是谁?你认识么?”
王霁道:“王家人口多,臣……臣也不是全认识。”
傅平安道:“那想来是旁支……”
她像是感慨:“只是旁支,都如此……么?”
王霁恨不得跪下,哭丧着脸道:“族人人多了,总有些傻的。”
傅平安笑了:“你别怕,他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不会把我们当回事,你出去叫陈宴让了吧,我们停远些的地方去。”
王霁忙推开车门,拉了拉陈宴的衣摆,低声道:“陈宴,我们走吧,小妹不想声张。”
陈宴憋着一口气,去也不能违抗傅平安的命令,拉着缰绳往后退去,对面却以为这边是退让了,车夫笑道:“这就对了吧,你主家比你有眼力见。”
王霁松了口气,退回车厢,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欸,王霁?是王霁吧?”
话音刚落,车门突然被推开,阳光伴随着一阵风涌进车厢,与此同时,王怀宇被陈宴一把按在了车上,但是门已经打开,他也看见了傅平安。
王霁忙拿出兜帽来给傅平安戴上,傅平安也忍不住皱眉,正要说话,边上那辆牛车的门终于打开,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真是让人看不下去,王家小辈都是一群什么人,无法无天毫无礼数,我分明看见是这辆车先过来的,你,快把车拉走,你,把马拉过来——”
陈宴见对方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也别按着他了,让他滚下来。”
从英国公府的马车里出来的,是个颇有英气的夫人,陈宴一下子就猜到,这应该是英国公夫人。
但现在英国公夫人也决定不了啊,她抬眼望了眼陛下,见陛下点了点头,才把那王怀宇一脚踹到了地上。
王怀宇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果然是滚了下来。
他刚想发怒,常敏便道:“王家小子,你若再闹,我就告诉王琼去,看她罚不罚你。”
王琼是王家如今的家主,位列九卿,为廷尉。
王怀宇不敢吱声,灰溜溜爬到马车上,叫上车夫驾车扭头走了。
常敏这才吐了口气出来,觉得好不容易出来,这都叫碰到了什么事,正想回车厢,那马车里出来一个瘦削的人影,带着兜帽,穿着青色的上杉与月白的下裙,看着是颇为雅致的。
对方冲她行礼,开口道:“谢夫人仗义执言。”
常敏摆手:“得了,不算什么事,我走了。”
她进了车厢,感受着车厢摇晃,慢慢前行,不知怎么的,又忍不住推开车窗向外望去,却见那纤细的身影仍站在原地,虽被兜帽遮住了脸,却好像能感受到对方正目送她远去。
这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身影……总感觉有点眼熟。
错觉吧?
常敏皱着眉头把头缩回了车厢。
傅平安这边,待望着常敏远去之后,便对陈宴道:“把那王怀宇抓起来,他看见朕的脸了,为免生事端,今日之内,不能叫他出现在人前。”
这么说完,她又转向王霁,问道:“他认识你,你怎么不认识他?”
王霁欲哭无泪:“臣不知道啊,臣真的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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