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马上就要摆脱单身啦!”我往千落的身上撒彩片。

    千落闪身退到欣然身后,害羞道:“不许你笑话我!”

    我叉着腰道:“你们说说,我这算不算是笑话她?”

    欣然配合地移到一边,玩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就不准我们多讲几句了?”

    坐在后面吃点心的定子和唐七也齐声祝贺:“恭喜你要嫁人啦!”

    今天是自蓝祁走后我们小团体的首次聚会,主题是庆祝千落新婚。

    这是皇宫今年的第三桩婚事,也是最让我怡悦的,因为一直苦喊着找不到对象的千落终于有了着落。

    我顺手接过欣然递来的果酒,呵呵道:“争取三年抱俩,这样我们几个也能当当干妈。”

    “谁准你当我孩子的干妈了。”千落撇撇嘴。

    “那你是打算三年抱俩了?”我成功把她下套。

    我的反问立即招来千落的脾气,她夺过定子手里的核桃仁塞进我嘴里,笑着反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秘密,老实说你是不是和七阿哥和好了?”

    我咽下核桃仁,眨巴着眼睛闪烁其词:“你打哪儿知道的,我没跟你说过。”

    “哈哈,你也有被下坑的一天!”千落得逞地走开。

    闲聊了片刻,我们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估摸着离休息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和欣然去延祺宫看望蓝祁的孩子。

    经过妍姝的住处时,隐约听见屋内一声巨响,我停下脚步从花窗往里瞧,并未发现异常。

    欣然回头问:“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我幻听吧。

    刚想提腿走人,又恍惚听见里面一声争吵,我追上欣然让她先走,然后回到妍姝的住处。院内浣凝揣着手站在门外,心神不宁。

    “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姑娘呢?”我大声问她。

    浣凝结巴着回道:“姑娘在房间里呢……”

    “还有谁在里面?”

    等来等去等不到她一句答复,我火急地推开房门,正好撞见佑祎往妍姝的方向丢书的一幕,而他听到开门声,惊讶地回望。

    妍姝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地问:“檀溦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让他把书丢到你身上?”

    我走过去丢开那几本碍眼的书,仔细打量她是否无恙。

    “怎么样,没打到身上哪里吧?”

    见妍姝一摇头,我仰视佑祎,扬声质问他:“妍姝她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你要动手打人?”

    他也不辩驳,只是直视着我,倒是妍姝在替他解释:“是我说错话惹十一阿哥不高兴了。”

    “说错话好好解释不就行了,为何要出手伤人?”我站起来走近他,叱责道,“我不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当初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还主动要求提前成亲,你就应该好好待她!”

    “是你逼我的。”他攥紧拳头,说出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个宫女如何逼你应下这门婚事?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阵子越来越让我看不明白了?”

    佑祎落魄地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直往外去,我本想上前再和他理论几句,因顾及到妍姝在场只好放弃。

    “你没事吧?”

    妍姝又一次替佑祎辩解:“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小心绊倒的,和十一阿哥无关。”

    我扶她坐上靠椅,叹道:“你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只是不要苦了自己。”

    “莲心人尝着虽苦,可它自己不这么认为。”她无助地一笑。

    少有人愿意做莲心,苦不自知,还要遭受世间的误会,实在是不值得。

    “世上万物,并不是只有莲心才合适。”

    “好好的你怎么来了?”她想避开这个话题。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我倒了杯水一喝,言归正传,“我正好经过这里,听见里面在吵便进来看看。”

    “是我耽误你了,你要是有事快快去吧,有浣凝在这里没关系的。”

    浣凝的性子很像妍姝,主仆两人与世无争,也不知妍姝日后嫁进西一所能不能自保。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看到你人好着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这事本不由我费心,可我还是要尽力地警示她。

    “你虽是十一爷的人,可也不能太委屈自己。”

    “能嫁给十一阿哥是妍姝的荣幸,并不会委屈。”

    佑祎能有这样一个品性贤良的女子相伴终生,实是其幸。

    单身派对没过几日,千落又急冲冲地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停下手中所有的活听她倾诉,听到的却是她对十三阿哥的诸多不满意,还气愤得直嚷着要解除婚约。

    “姐姐,你没搞错吧,当初追他的人是你,现在又不喜欢人家了?”我不想听她发一些无谓的牢骚。

    千落不以为然地反驳:“哪里是我追的他,是他太过分了!”

    我若是再不帮她解决好情感问题,只怕下一刻就会水漫金山。

    耐心地听她抱怨完佑祥的过错,我忍俊不禁地问她:“那你还喜不喜欢他?”

    “当然喜欢啊!”话音刚落,千落粗暴地改口,“照他这样下去,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他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他冷淡你啊。”

    “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我心里的苦,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哪有说的这么简单。”她难过地流下泪来。

    我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地哄她:“也许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的复杂,十三他不是有心的。”

    “你居然还在帮他说话!”

    “我这是在说事实,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按住她乱动的双手,我试图宽慰,“我虽然对十三了解不多,却也再清楚不过他只是不善言辞,不喜欢或羞于表现,而这并不代表他冷淡你。有些方面,男人的思维和我们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平复了心情,思疑地问:“是这样的吗?”

    “以你对他的了解,肯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这次必须得他主动和我和好。”

    完满地解决一桩情感矛盾,我自信地向她承诺:“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乖乖地跟你道歉。”

    时隔一日,我在御书房外守株待兔,逮到了故事的男主人公。

    “你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吧?”佑祥一见到我便一副撞了鬼似的表情。

    我摆出十分真诚的笑容反问他:“十三爷以为呢?”

    “书仪不会又和你说了什么吧。”他连退两步。

    “姑娘确实和奴才谈到了十三爷,不过都是些平日里的琐事,姑娘说能嫁给十三爷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

    佑祥忸怩地一笑:“她竟是这么和你说的?”

    “那是自然,这些话姑娘在十三爷面前是羞得说不出的。”

    “难为你了。”他变得一本正经。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我明白她的想法,也清楚你找我所为何事,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谈话目的已达成,我放下心来道:“姑娘心思细腻难免多想,还望十三爷平日多加留意。”

    佑祥表面上漠然,实则如佑祎温和,他不过是披了张冷色调的外皮,保持着温暖的内在。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他开口留住我。

    “十三爷请讲。”

    他欲言又止后道出来意:“十一哥这阵子举止颇为古怪,我三番两次劝说皆是徒劳,你和他关系不错,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事实证明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可十一爷好像也不怎么理会奴才,十三爷怕是得另请高明了。”我摇了摇头。

    “他连你也是如此?”

    “十一爷不待见奴才,奴才也没得法子。”

    “可能还是和婚事有关吧。”佑祥一叹。

    我顺着话题问他:“十一爷可曾与十三爷提及此事?”

    他思索了一番,回忆道:“七哥生辰那日晚上,十一哥回来后大醉一场,我劝酒不成,只听见他自言自语,说是为了谁才发生的婚事,听口气不像是说汗阿玛,想来另有其人。”

    能逼他应下婚事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总不至于是我吧。

    “日后若有机会,奴才一定直言相劝十一爷,请十三爷放心。”

    “也许只有你能想出办法了。”他看着我的眼神耐人寻味。

    以我的身份,如何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千落和佑祥的婚事已顺利于天朗气清的十月举行,再过一月便是佑祎和佑礼两人同时迎娶侧室。从欢天喜地到黯然神伤,我的心情是极度直下,毫无缓冲。

    据小道消息,佑礼此次提前婚事与孟淑有关,以我的猜测,导火索兴许就是那日我与佑礼的复合。凭我们之前结下的梁子,她定会采取措施回击我,目前已初见成效。

    今日本不由我当值,不知为何皇上特意让我过去侍候。御书房内,佑祺、佑礼、佑祎及新婚燕尔气色上佳的佑祥分两列而坐,我来到皇上身后与佑礼对视,见他眼眸含笑,便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上喝了口茶后对佑祥说:“今日你原不必来,书仪身体不适,你该好好陪她。”

    佑祥羞赧地笑道:“书仪有侍女照顾姑且无碍,子臣等会儿回去照看。”

    “书仪这孩子,你可得好好待她。”皇上转而把目光看向佑祎,也问,“妍姝近况如何?”

    “她一切安好。”

    短短五个字,她究竟是有多不让你待见。

    越想越来气,我索性不再看他,低着头专注地数地毯上的花纹。

    “我原本是想让你们三个一起把事给办了的,偏偏你想把婚事推到明年。”

    佑祺起身请罪:“子臣有罪,竟无意打乱了汗阿玛的安排。”

    皇上抬手一笑:“明年也好,这样我还可以把檀溦多留在身边一年。”

    “都是子臣的过错,多谢汗阿玛体谅。”

    皇上回头看了看我,开起我的玩笑:“怕只怕这孩子恨不得立刻飞去你襄亲王府。”

    听到皇上戏言,我局促地笑道:“皇上这是哪儿的话,可让奴才在众位爷面前难堪。”

    “哈哈哈哈,你这么个粗糙人也会有难堪的时候?”

    我垂下头整理杂乱的心绪,不经意间与佑礼的目光相触。仔细一看,素日里一听到有关我的传言便会变脸的佑礼,此刻噙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果不其然,他补刀道:“平日里我们几个可没少见她难堪。”

    “原来你竟是在我面前故作正经。”皇上也笑。

    我忍住极想暴打佑礼一顿的冲动,甜美地回答:“奴才不敢,皇上可要相信奴才平日所为皆是出于真心,而并非伪装。”

    “我信你,不信那个告状的老七。”

    有皇上撑腰,我偷偷地向佑礼做了个鬼脸以示挑衅,他笑着回望我,眉眼如画。

    今年的最后一门喜事于十一月十二日举行,虽说只是皇子迎娶侧室,但由于是头一回双喜临门,因而合宫上下格外重视,连皇上也龙颜大悦。

    “我又来讨茶喝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我回头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凌晞。

    “今天这么好的天气,难得你有闲情来看我。”

    眯起狭长的凤目,他俊笑着道:“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自然要来拜访老朋友。”

    凌晞近些日来一直在外忙碌,勤俭为官,政绩卓著,今年荣获京察一等。

    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刚做的梅花糕,我笑着说:“这会儿只有糕点,没有茶。”

    “有吃的也不错。”他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夸赞道,“你做的糕点比御膳房的还好。”

    给他手帕让他擦干净手,再拿给他一双筷子,我神气十足地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我终日里都忙活的什么。”

    “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他放下筷子一问。

    “现在是冬天,总不可能是荷香糯米滋吧。”我收好碟盘,思考后道,“难不成是雪花蜜?”

    雪花蜜是醉长安前两年推出的新品,凌晞曾向我极力推荐,因此印象深刻。

    “我为什么只能送给你吃的东西?”他轻拍我的头。

    “那是什么?”见此我倒来了兴趣。

    他从后面拿出一个长盒,示意我打开来看,意外的是里面折叠放着一张古筝的曲谱。

    明白他的用意后,我喜出望外地问他:“你从哪儿弄来的好东西!”

    他洋洋得意地道:“我外出时无意间收集到的,你喜欢吗?”

    能获得才女南城宇亲自谱写的曲谱,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份礼物太好了!”我激动地抱住他。

    “不过是份曲谱,用不着你投怀送抱。”他轻推开我,开怀地笑道,“你喜欢就好。”

    “可是你送我曲谱也没有用啊。”

    “这是为何?”

    我把曲谱收进盒子里,轻叹了叹:“眼下我身边没有古筝,如何听得到南城宇的杰作?”

    凌晞心领神会地一笑:“我既把这曲谱送来,自然是做了万分的打算。”

    随凌晞的目光往后望,房里竟莫名多出一把古筝,还是当年他送我的那一把。

    我走过去细细打量,双手再度抚上琴弦的一刻,人遽然一阵感动。

    “我回京以后向皇上禀明此事,皇上作主让我把古筝送来,说是给你解闷。”

    这把古筝寄予了我太多情感,太多美好的回忆。时光已逝,再回首,它赋予我的是无尽的珍贵。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回头对凌晞一笑,眼眶含泪。

    “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替你保管了这些年,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感激涕零地向他点了点头,我坐下来略显生疏地弹起陌生的曲调。筝音一出,这根根琴弦缓缓勾起往日时光,倾城的柔美,佑礼的温情,以及眼前之人的体贴。念及于此,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可是我惹你伤心了?”

    “不过是想起了往昔之事,一时感时伤怀罢了。”我续续而弹,大脑一片空白。

    他递给我一方丝帕,轻声抚慰:“我知道你今日难过,若是想哭便哭出声吧,别憋在心里。”

    他知道我难过,想尽办法进宫与我作伴,这份情谊我今生怕是无法偿还。

    然而我是绝对不会为此而哭的。泪是人错失珍爱后后悔遗憾的产物,只要所爱之人仍在身边,片时的孤独或失意,只需要学会坚强就能挺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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