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书房墙壁上的纸张画满了“正”字，姜问划上最后一笔，最后一个“正”字彻底成形。
今天是姜问预测的考核最后一天。
她环顾四周，书房两面墙壁上的书籍都被贴上了一张白色纸条，标志着“已阅”字样。
这里的书都被她犁了一遍，包括那本她看了又看的《昭黎游记》。还有一年来讲课所做的笔记，厚厚一叠订成册杂七杂八地摆在书桌上——不得不说，即便姜问并非玄正界原生生灵，在某些习惯上与姜朝歌如出一辙，堪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年来，姜问长高不少，卧房的墙壁每月都被她刻上了身高线，姜问目测自己大约从一米四窜到了一米五。
一开始她还有些忧虑，觉得自己长得有些快，后来在食堂3112号周围晃悠了好几次，把逢吉引了出来给她这个修真盲好好科普了一下。
对于一个炼体的女孩来说，一年增长十厘米不算快，甚至有些慢。同幻境内正在发育期的蓝歌一年窜了十五厘米。
男生就更不用提了，一米五窜到一米七的比比皆是，若非补气汤的养颜效果，现在每个都顶着生长纹。
也就姜问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没注意其他人的变化。
知道这个数据的姜问再一次沉默了。
现在她又觉得自己长慢了。
不过没事，就算以后都是小矮个，又不是没有增高的法诀，到了元婴期还能一劳永逸，修士从不为外表担忧！
姜问秉着即将离开的心态，难得地整理了一下书桌，然后披上弟子服，开门离开。
多亏之前药浴打下的基础，她修炼锤炼法事半功倍。半年来，她已经将锤炼法练成了四层。
第二层后，锤炼法不再拘泥于那些动作，而是开始以体内阳力淬炼筋骨，每一次淬炼深入骨髓，比药浴还磨人。第二层后，天天打包补气汤的九卷王不约而同地放弃内卷，开始正经吃饭。
而姜问深知人不狠不立，既然肉眼可见能与其他人拉开距离，哪有不卷的道理？更何况这事关意志评等，作为亲眼见到宗灵评等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考核的本意。
她每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让3112号打包补气汤，一度再次掀起内卷，但没过两天，其余人便在崇敬和麻木的眼神中看着姜问打包补气汤离去。
蓝歌曾经和闫夏咬耳朵，语气震惊，“她都不疼的吗？！”
闫夏无语凝噎，想起姜问之前的表现，西奉出身的她怀疑姜问说不定就是修真世家出身，从小在修真界长大，在家族里受到惨无人道的训练，这才能主动承受淬骨的痛苦。
可是修真世家里有姜姓……吗？闫家凡支出身，背过世家关系的闫夏犹疑不定。
一旁同桌吃饭的周鼎锡小声嘟囔道：“说不定她偷偷把汤倒了，给我们做样子呢。”
王中凝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宗门会让我们浪费吗？”
蓝歌也嘲讽道，“小人之心，以己度人。”
其余人看向周鼎锡的目光都带上一丝异样。虽说他们九人经常说笑，也知道周鼎锡是个什么性子，但没想到这人真的说话不经脑。
周鼎锡有些慌，他不过说几句酸话，脱口而出后本以为会得到支持，毕竟那小孩和其他人都不亲不近的，他又和其他人经常在一处，他们合该支持他才对啊！
他们一道说姜问这个不合群的人的坏话，才更能让关系更近一步啊！而姜问又哪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几句酸话而已，又不得罪人，怎么有人不接茬！
但他不是蠢人，知道再说下去与自己无益，木着脸端起餐碗离开了，然后去补气汤的窗口打包了一份补气汤，匆匆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的“不过几句酸话”和内心想法，早被逢吉得知，一并写在了考核评定里。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姜问并不知晓。
因为第二层后日益内卷，姜问的锤炼法比同幻境的其他人快了近一个层次。
今天是最后一天，姜问距离练成第五层还差一半的进度，因此她不打算继续推进度，而是重新练第一二层。
锤炼法第一二层并非淬骨，而是似招非招，似式非式的繁杂动作。
据经常解答姜问疑惑，被薅尽羊毛的3112号所说，第一二层不仅有练成境界，还分小成、大成和圆满，每一处境界都可以使体内阳力更加浑厚，到圆满之境，一招一式融入身体，皆是凡人武学之精粹。
姜问非常重视这个凡人武学精粹，修士比之凡人是生命层次的不同，但技巧是相通的。作为凡人武学及各类体法功法之和的提阳锤炼法，其招式技巧姜问馋很久了。
她每天坚持打包补气汤，也并非是受虐，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被她用来修炼第一二层，其余三分之二才用于推淬骨进度。
如今锤炼法第一层已经被她练至小成，第二层也快了。
到讲课静室，姜问拉着蒲团走到后面空旷处，练起锤炼法第二层来。
女修自半年前就一直入定，已经不管他们了。
其余人都有些诧异，姜问之前在大静室一直推淬骨进度，他们不明白她为何开始重练锤炼法第二层。
大家看向与姜问打交道最多的闫夏。闫夏看着姜问欲言又止，又见姜问练得入神，不好意思打扰。
周鼎锡嘟囔一句“故弄玄虚”，然后便闭上眼修炼他的第四层。
这声嘟囔在大静室里格外刺耳，众人也见怪不怪了。姜问也没有理他。
这几个月来，自从那几句酸话以后，周鼎锡便在姜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作对起来。包括但不限于碎嘴、单方面孤立等小家子气做法。
有些人你越让他感觉到受挫，他便越来劲，仿佛这样便能证明他是对的，又或者能将自己丢失的面子找回来。尽管让他丢份的人不是姜问。
其余人都对此觉得无语，姜问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懒得了解谁谁谁为什么忽然开始针对她，有那个时间了解不如多推点淬骨进度。
反正嗡嗡声今天过后就听不到了，毕竟她是东岚门徒，那谁谁姜问自觉不可能是东岚男子。
静室内，有三人看了姜问几分钟后，自认看不出什么名堂，便抓紧时间自己修炼。
而剩余人都观察着姜问。
在他们眼中，姜问淬骨进度一骑绝尘，是个对自己非常狠的人。如今她忽然开始重练第二层，怎么看都不是逃避淬骨这种弱智理由，第二层必定有什么他们没注意的妙处。
其余五人看得认真，可直到姜问第二层热身完毕，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闫夏趁姜问休息时，上前问道，“姜问，这第二层可是有什么我们疏忽的地方吗？你为何忽然开始练第二层？”
对如今的姜问来说，练一遍第二层也就类似一次广播体操运动量，连气都不带喘的。
她道：“食堂的人告诉我，第一二层除了练成以外，还有小成、大成和圆满境界，每个境界都可使阳力更加深厚，增加底蕴。我的第一层已经小成，第二层也快到小成境界了，今天赶赶进度。”
蓝歌吃惊道：“所以你每回打包补气汤，都是在练第一二层？”
她还以为这位勇士天天额外淬骨，以致进度赶了他们一大截，身上阳力散发的阳气比他们浑厚许多！原来是第一层小成带来的。
还好还好，不然她真以为自己的毅力连十岁孩子都比不过了。
姜问：“……差不多。”
也就三分之一时间在练第一二层罢了。
闫夏感激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也亏得我们忙前忙后，都不知道开口向宗门的人打听消息，若不是你，我们现在还浪费时间呢。”
闫夏虽是凡支出身，但闫家在西奉也是盘踞一方的世家，自身情商从小培养，一番话说下来极为好听，将一些心中对姜问不早些告知的怨怼消得一干二净。
其余五人纷纷道谢，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另外三人也都停下修炼，走过来道谢。只有周鼎锡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坐定，仿佛忙于淬骨。
姜问摇头别过他们的道谢，她当不起。毕竟她预估考核即将结束，才堂而皇之修练第二层，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毕竟她与其他人不熟，还和其中一个有些摩擦，也没必要主动告知。
说实话，聪明人看见女修不再管事，总会尝试去问幻境内的其他人。这九人没想到问食堂人员，不过是将食堂人员视作杂役弟子，又或者自作聪明认为他们是幻境产物，没有独立思想更不会解答疑惑，因此才错失消息来源。
要知道食堂人员，尤其是掌管补气汤的3112可是很有用的，有问必答不说，姜问还尝试过很多过界的问题。
比如姜乘弓、姜闻等人的动向，比如3112叫什么，又为什么叫3112，再比如这补气汤会提供多久来推算考核结束时间又或者下一阶段开始时间。
还别说，3112真的是个宝藏。3112为什么叫3112，31为姜问所在的炼体峰序号，12指考核开始的次序。
是的，考核并非所有幻境统一开始，而是在该幻境内弟子通过缺陷引导或是梦魇后才算开始。12指的便是31号峰的四十个弟子全部抽离引导或梦魇的时间位列众百幻境第十二名。
姜问和顾铭系听到的敲门声，本质上是幻境对引导或梦魇的判定，缺陷越阴暗或梦魇越深，敲门声响起得越晚，距离敲门声响起到他们听到敲门声的时间也越长。
某种意义上，这个序号表明了这座峰弟子们目前心性的下限。
而3112实际上是联通体，也就是说，每个幻境掌管补气汤的人员都是3112，只不过他们可能叫1908，也可能叫12493。
因为3112与所以幻境的数字人所视所感共通，姜问通过他了解到姜乘弓和姜闻也询问过他一些疑问，可见薅羊毛薅得非常成功，也让姜问放心了一些。
只要抓住各幻境的数字人，代表锤炼法阶段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姜问也同样通过3112面无表情地告知“补气汤提供持续六个月”以及前半年的学习程度，加深了一年为考核日期的猜测。
再次重申，3112是所有弟子的珍宝！
尽管已经确认今天为考核最后一天，姜问还是打包了补气汤继续冲第二层小成。
其余人也久违地带着补气汤离开食堂，包括周鼎锡。
————
夜晚，姜问独立在弟子舍的静室内，汗如雨下。
她已经连续修炼第二层九遍，饶是如今的她，连续修炼九遍第二层也有些吃不消。
姜问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分外狼狈，眼神却明亮至极！
快了，快了，姜问心中微微兴奋，呼吸却越发平和，动作沉稳地作出第十遍最后一个动作。
刹那间，提炼的阳力冲刷四肢百骸，姜问的皮肤被冲刷得通红，热气从姜问身体里散发，将小静室的温度硬生生提高五度。
在阳力流经四肢百骸后，流向姜问的丹田处，与第一层小成的阳力融合，将姜问的丹田处包裹起来，无时不刻在淬炼着姜问的丹田，她却不觉得痛苦，反而感觉暖洋洋的。
“这就是小成？”姜问看向自己的小肚子思索。第一层小成时不过增加了阳力量，但这次第二层小成，与第一层融合在一起，有了大变化。
从未涉及丹田处的阳力开始淬炼丹田，甚至存于丹田周围。
姜问尚不太清楚有多少好处，但有一点……
姜问感受着阳力流经的地方，不止丹田，还有那熟悉的地方。至少以后如果来月经她不会再痛经了。
虽然筑基后修士斩赤白龙，但她如今已经十岁，算上秘境一年便是十一岁，过不了几年便会来月经，筑基时身体必定早已成熟，筑基前还得忍受几年月经之苦。
现在提阳锤炼法倒是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姜问满足地闭上眼，席地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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