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其的发妻,这个身份是我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因为原著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物。

    好家伙。

    原以为我是个群演路人甲,为了衬托主要人物也就算了;后来以为是个固定群演,哪里有空缺就补哪里,不仅要演被女配救的小宫女,还要演被腰斩的男配妹妹;现在嘛,估计导演是看到了我未来可期的演技,专门原创个角色让我演。

    我真想为系统喵喵鼓掌,真看得起我,给我原创啥角色不好,非得弄个地狱级别的给我。要不是我记得原著的主要内容,还真信了我是玛丽苏女主设定,有两个皇帝老公争着抢呢。

    “这不正是解决的办法吗?”雁雁侧头看向窗外的落雪,又转过头来目光炯炯,“你如果真的是阿尔其的妻子,我可要抱紧你的大腿了!”

    “若我说,他未来的皇后不是我呢?”

    雁雁一脸不可置信,“都是发妻了,怎么会……那他的皇后是谁?”

    我将浸泡过苏木的巾帕挤干,再轻轻点上雁雁背部的伤痕,淡然地将所知原著内容道出,“是阿尔其在做质子前,偶然救下的一个小女奴。”

    “灰姑娘?”

    “这个女孩儿呢,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只是这个君王不是阿尔其,而是他哥哥。”消炎后,我倒出金创药敷上,再取下一些绷带。

    “还是叔嫂文学?”

    “嗯——也不能这么简单定义,毕竟她和阿尔其相识在先,又互为彼此的白月光。而他哥哥,算是强取豪夺。”包扎后好,剪掉多余的绷带,最后打个结,完成。

    “那你可不得受委屈了?”

    “我估计,若日后按照设定真要与阿尔其成婚,多半是契约婚姻、各取所需。没有感情可言的。”将金创药、绷带、巾帕都一一放置在药箱的相应位置。

    “没有感情最好,我们迟早要离开。留些感情债在书里的世界,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纸片人可不会受伤。”雁雁穿好上衣,走下床去将窗户锁住。

    嗯,这个我很放心。原著里明确写着,阿尔其深爱他这位皇后,他回国后历经千辛万苦夺嫡称帝,主要是为了追求权势,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白月光。按照北戎的收继婚制度,哥哥死了,他自然可以迎娶嫂子。

    既然阿尔其爱的另有其人,他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想摧毁书里这个世界。况且爱情只占据他心中很小一部分,他绝不会主动毁灭得之不易的江山。

    要紧的是“大祁宣武帝之淑妃”,这个更令人头秃的身份。原著里北戎昭明帝挥军南下后,大祁彻底灭国,怎么会又出个“宣武帝”?!看来,上次穿书已然让剧情全面崩坏。在剧情崩坏的前提下,我仍旧只是昭明帝的发妻,连追封皇后都没有。如此,可以确定,我和阿尔其之间确实不存在感情。估计“宣武帝”才是那个灭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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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赶在苏玉上工前找到她,并以照顾没饭吃的朋友为由,从尚食局顺走了些除夕宴上剩下的吃食,和没人要的劣质白炭。等我气喘吁吁地将一筐白炭拖回卧房前的大水缸旁时,雁雁刚好出门接热水洗漱。

    “快!雁雁,搭把手,我快要累死了!”

    雁雁搁置好脸盆,上前来逮住竹筐的另一只耳,和我合力将竹筐拖到水缸后的墙角,拿起一旁的铁盖将筐子盖严实,也累得够呛。“你,”刚想开口说话,又顾及到说话的内容,遂急忙巡视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接着说道,“你真的要给北戎质子送物资?”

    “呼呼,”我不停喘气,将卷到手肘处的袖子拉下来,“刷好感度嘛。”然后进入屋里,整理起积攒的食物,主要是一些糕点和果脯,考虑到阿尔其是北戎人,也拿了一些新烤的胡饼。

    又取出三份精美的木盒。一份装满花折鹅糕、水晶龙凤糕、樱桃干、雪梨干等精致可口的糕点和果脯,准备送给云姜;一份放透花糍、米锦这类口感软糯色彩鲜亮,最适合小孩子吃的给阿元;最后一份放清新爽口的龙井茶糕,等会儿去太医署转转,看看能不能拿这个与管药草的小医官行个方便,要来点治外伤的药。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抱起装满东西的大包袱掂了掂,感觉自己像个圣诞老人,要去给小朋友们分发新年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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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老人圣?尼古拉斯。不不,今天是江?尼古拉斯,第一站来到了珠镜殿后门。还好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宫女妹妹,将糕点盒拜托她交给云姜后,又送了一根银簪给她作为报酬。

    第二站来到了阿元的住处,可是这门竟然被锁住了。是阿元出门了?还是他搬走了?要不等会儿去何少监那儿问问?啧,这不合适吧。人家好歹是个正四品少监,哪儿有空天天给一个小女史和小内侍牵线搭桥。于是决定先去太医署搞药,等会儿再回来看看开不开门。

    太医署由太常寺管辖,本应随其他八寺设在京郊,但皇宫中这么多人,不可能生病了都要跑几公里去郊外看病吧。况且万一那些皇子王孙突然得个急病,再快的御道和步辇,也赶不及救治。所以设了别署,安置于翰林院和学士院附近的内侍别省中。为避免一路上要经过的蓬莱殿、含凉殿等重要妃嫔住所,引起关注,我选择沿着太液池的林间小道。希望这次独行,不要再出现什么辣眼睛的场面。

    今天依旧下着小雪,天也阴沉沉的,寒风不减昨日的力度,嗖嗖一吹,枝桠上的积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真搞不明白,猪头四皇子本人也不差啊。长相不错,才学尚可,母家又是五姓七望之一的太原王氏,元平帝虽说不十分宠爱他,但也没有特别关照其他几位皇子。他怎么就想不开,和他父皇的妃子私通呢?还是在除夕那天临近除夕夜宴开场的时刻,还非得选在这冰天雪地的树林间。难道这些皇子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朴实无华且枯燥,一定要搞点刺激的?

    脑子里胡乱想着皇室八卦,不知不觉到达一个路口,见有宫人络绎不绝地搬着箱子矮桌圆案等家具经过,步履匆匆。我被迫停下脚步,也好奇地看向他们来的方向,是一座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宫殿,没有珠镜殿那般雕梁画栋,但也别有一番江南亭台水榭的风味。

    “唉,小琴,这承欢殿到底还有多少东西要搬啊。咱们这都搬了大半个时辰了。”一个小内侍紧抓三彩柜的边缘靠在树干上喘气,但是柜子太大,他要不时往上提溜一下才不至于摔下去。

    他口中的宫女小琴也端着两个花鸟纹坐垫,看小内侍实在抱不住柜子,于是放下端着坐垫的木盘,小跑过去扶住柜子的一角,“快了快了,这林美人位份不算高,东西也不多,很快就能全部搬去御清所了。”

    小内侍见朋友来帮忙,一轻松,又打开了话匣子,“你说,这林美人也不受宠啊,怎么就突然……”宫女小琴却急忙蹬了他一眼,“嘘!不许说不吉利的字眼!”小内侍立即闭嘴。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小剧场,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因为听到林美人三个字,好奇心驱使,于是小步上前走到小琴身边轻声询问,“唉,姐妹。这御清所是什么地方?”

    小琴转头打量了我一下,看我穿的是墨绿鹅黄的女史服饰,遂微蹲向我行了个礼,“回女史,御清所乃处理秽物之地。”

    秽物?这不都是林美人的东西吗?怎么被称为秽物?

    难道!

    我突然明白过来,暂且按下心中的惊讶,朝还在不断偷偷打量我的俩人道谢后,提起裙摆快步走回林间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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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疾驰,任呼啸的狂风刮擦着脸颊,也不想慢下来。

    林美人死了。就在昨天,林美人死了。

    这原本就是可以预料到的事,可我没想到这么快。是因为和四皇子私通之事?是在除夕那天被发现的吗?是,是妙晴举报的吗?可这宫里并没有传出四皇子被处罚的消息。

    按照看过的电视剧剧情,遇到皇子和妃嫔私通之事,若是低位妃嫔,皇帝一般直接赐死,封锁消息,但也会对皇子施以惩罚。毕竟与妃嫔私通,算是挑衅皇权和父权的行为,就算是再宠爱的儿子,也不可能完全不处罚。为何……

    “啊!”

    因急驰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雪突然变深,一头扎进了厚雪里。

    冰冷的雪包裹着全身,一瞬间竟感觉比刚才急驰时温暖。很快寒意从没有任何衣物覆盖的脖子涌向整个身躯,于是急忙爬起。但四肢僵劲不能动,竟怎么使力都撑不起上身。呼。干脆趴着不动好了。

    雪花还在不断飘落,很快将我刚才趴下前刻意侧过头露出的左脸覆盖。感受着从四肢传来的寒意,脑子好像也更清醒了。

    是啊。我怎么脑子发昏地想的全是有没有阴谋诡计。一个前日才见过的人,突然之间就没了。她曾经的住所被清空,曾经用过的物品被销毁,可能连曾经的侍从都要被处死。上位者要将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抹去,只因她和一个男子做了不符合伦理道德的事。为什么我要觉得林美人和四皇子私通,她被处死就是理所应当的?为什么我要觉得皇帝就该保全皇子,而不是两人都加以处罚?为什么要处罚?有哪条法律规定通奸要定罪量刑?

    突然呼吸急促,眼泪不知为何不断流出,绕过鼻梁,砸入积雪。

    “滴答”“滴答”

    也砸入了我逐渐被这个世界驯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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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哭起来了。”

    一个橘色的影子出现在眼前。

    “你还起得来吗?”

    我费力地想摇头,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然后听见他叹了口气,抹开我脸上的积雪和快要结冰的眼泪,拍开压住身躯的雪,挽着我的肩膀将我扶起。

    “谢谢。”我垂着头向他道谢。

    他咯咯笑了一声,“不气。这次我终于有机会说出这三个字了。”呼出的热气融化了我眉睫上残留的雪。

    转眄一瞧,这人我有些熟悉。

    “你不会把我忘了吧?!”他突然愤愤不平,眼睛都瞪圆了。

    “你是……”我好像记起来了,他是那天我在弘文馆跌倒,在我身后发出欠扁笑声的那个人。

    “殿下!”刚想说出接下来的话,旁边就有尖细的声音打断,“殿下!我们还赶着去太医署呢!”原来是他的侍从。

    那侍从焦急地跑过来,在看见他一手扶住我肩膀,另一只手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身后时,瞠目结舌。

    我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急忙将他推开。

    “江江。你手和脖子都冻紫了,这种时候就别管那些男女大防繁文缛节了。”他轻轻一扯将我拉回身前,搬正双肩,专心系起斗篷的系带。

    “你认识我?”

    闻声他又瞪我一眼,“许之江,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多年好友都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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