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淇雪被他眼神看得有些不敢回视,谁都有不喜欢的东西,比如申淇雪就不喜欢吃萝卜干,她现在让赵若每天穿粉色衣服,那不就和有人每天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逼她天天吃萝卜干差不多?
赵若贴心又哀愁道,“不过是两三年,每日穿这种颜色衣衫而已,况且这还是夫君一片心意,妾身高兴得很。”
申淇雪实在没法子,她不预自己会好心办坏事,但事已至此无法可解,唯一的办法是多安慰他。
申淇雪宽慰道,“你穿粉色衣服也很好看。”
赵若叹气,“夫君就会安慰妾身,哎,哪有端庄的女子会穿这种衣服。”
申淇雪好心办坏事,心头带了些愁绪,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她用脚把角落里碗拨开,小白狐狸被踢了碗也不敢叫,小心翼翼叼着碗去旁边卷着尾巴躲起来,唯恐招惹申淇雪不快。
乳姐蝴蝶和姬妾巧巧正好在院子里纳凉,两姑娘对她行了一礼,乳姐看着申淇雪的神态,好奇关心她发生什么事。
申淇雪把来龙去脉说了,懊丧道,“娘子善解人意,没有一句数落过我,可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蝴蝶比申淇雪细心,却注意到赵若不爱穿粉色的原因,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娘子是觉得姑娘家穿粉不端庄,你扭正她想法不就好了。”
申淇雪被她提醒后恍然大悟,捶手道,“有道理。”
次日一早,赵若恹恹洗脸起床,被侍女们伺候着在桌上吃东西。
今日阳光格外好,连花也开得艳,赵若却提不起什么兴致赏花。
彩荷道,“姑娘,今日会有人给府里送花呢,您不去看看?”
赵若摇摇头。
彩荷撅着嘴,“您真是,奴婢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您也不看一眼。”
赵若这才看见彩荷换了一身浅粉色新衣服,他知道侍女贴心,大概是照顾他感受。
他夸奖道,“你今日穿得好看,定然会迷倒一大群俏郎君。”
彩荷捂着嘴巴笑起来。
赵若本以为这只是小插曲,但到了院子才发现不对劲,原来今日全院的人都穿了粉色裙子,连狐狸崽子和小灵儿也不例外,小狐狸蓬松的毛发从粉衫中挤出来,格外淘气可爱。
小灵儿则滑稽多了,一身不知从哪而来皱巴巴的粉裙,蹑手蹑脚在外间贴着墙壁偷偷走。
赵若呆呆看着这一幕。
申淇雪本要早早出门,却因为姬妾巧巧的事情绊住脚。巧巧是蝴蝶的表妹,被丈夫抛弃独自在外生活,蝴蝶求申淇雪收留了她,巧巧不想离开,就一直在后院中假装成申淇雪的妾。
巧巧多病,申淇雪好心让大夫上门替她把脉,耽搁一会儿就午时了。
申淇雪正要踏足出去吃饭,却被小灵儿拦住道,“公子,您看外间人穿的衣服,您逼着我和申大申二必须这么穿,难道您自己却要破坏规矩?”
申淇雪被小灵儿这辣眼睛的打扮吓得差点倒退三步,连忙道,“那我不出书房,让下人给我送到屋里来。”
小灵儿道,“夫人在正屋等您等得望眼欲穿呢。”
申淇雪被他烦得要死,“给夫人说我在睡觉。”
小灵儿幸灾乐祸,“夫人今日见不到您大概是不会罢休的。”
申淇雪怒道,“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要逼我穿粉色裙子吗?”
她说完忽然默了,因为小灵儿扯着身上皱巴巴的裙子望着她,申二黝黑的脸上透露出些微谴责。
小灵儿道,“公子,奉您之令,现在全院穿粉裙,连后院门看守的狗和小厨房的厨子都如此,您除外。”
申淇雪看着自己的青色衣服,咳嗽一声。
申淇雪本想要蒙混过关,但蝴蝶却告诉她,如果这次她溜了,固然保全她身为男人的脸面,但最终效果却大打折扣,赵若肯定不会被她说服。
申淇雪想到赵若笑成一双小月牙的凤眼,咬牙道,“罢了罢了,本公子一世英名,不要也罢。你们也别笑,不是为了他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说行百里者半九十,本公子只是不想做半途而废的事情。”
赵若端着茶杯坐在八仙桌上等着上菜,中午有他最拿手的一道龙肝凤髓,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现在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着,等着另一位主人到来。
见人迟迟不到,赵若忧虑道,“夫君怎么还没到,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么?”
彩梅小声道,“姑娘,我去看看吧。”
赵若摇摇头,忽然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进来,还伴随了叮叮当当的铃声,赵若正在想哪来的铃声,忽然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粉红裙子的陌生姑娘,梳着双环髻,发髻上左右各挂着小铃铛。
赵若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眼神也让他熟悉,他只看了一眼就心头微微泛起热气,开口道,“这位姑娘是?”
申淇雪郁闷用半边袖子捂着脸道,“娘子,是我。”
赵若噗嗤一声笑起来,连连道,“也太委屈夫君了,若是损害到您威严可怎么办?”
申淇雪撩开裙子落了座,随意道,“怎么会,没有人敢的。”
她以前穿过裙子,是她娘逼迫她的,出门后差点把她哥那群人给吓疯,没人敢怀疑她是女的,他们更觉得她是憋着劲在使坏,可见人的威慑力达到一定程度就十分可怕了。
赵若目光落在申淇雪脸上,申淇雪侧头看他道,“是不是很怪?”
赵若笑着摇摇头。
平心而论,申淇雪男装的时候确实英气,穿女装才发现她其实长得有些雌雄莫辨,乌鸦鸦的头发,宛若琉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又红又艳,难怪让很多姑娘都喜欢。
衣裙的袖子宽大,申淇雪不得不撩起袖子夹菜,她歪着脑袋,小铃铛在她耳朵旁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一边夹菜一边对赵若道,“若娘,你看,穿粉色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粉色没有不端庄,无论你穿什么颜色都不会,姑娘穿这个多好看啊。”
赵若听着她的话,心里升起奇特的感觉。他觉得他夫君男装真好看,女装真可爱,这个人是他夫君,不愧是他夫君,世界上就没有难倒她的事情,连穿女装这种事也不例外。
申淇雪抱怨,“穿裙子怎么这么麻烦。”
赵若道,“平日我们不穿这种裙子,只在宴会时候穿。”
申淇雪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不然也太麻烦了。”
他们吃了午饭,赵若听说南市上有赏花会,想去亲自看看,申淇雪左右无事,就准备陪他一起去。
申淇雪本要换上男装,但一想裙子穿都穿了,丢脸也丢过了,难道现在再多穿一会儿会怎样吗?于是坦荡地甩着扇子跟在赵若身后。
赵若的几个侍女看见申淇雪打扮后就抱着笑成一团,赵若立刻瞪她们,“笑什么笑。”
彩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子、公子她穿裙子,不像个姑娘,反而像要去勾栏喊十八个姑娘的大爷似的。”
赵若仔细一看申淇雪背影,还真是如此。
他忍俊不禁道,“公子本就生性洒脱,这太难为她了。”
申淇雪正把一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姑娘扶起来,姑娘羞涩地道谢,抬头看见她的穿着,呆呆道,“谢谢公…谢谢姑娘。”
申淇雪笑道,“没事,以后小心一点,你这样的姑娘被撞坏我会伤心的。
赵若在一旁看了片刻,垂着眼睛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申淇雪问道,“怎么了娘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若道,“我脚痛,你能不能扶着我。”
虽然赵若特别重,但申淇雪还是让他靠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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