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容营的接下来几天,因为守卫的警惕性提高,一有风吹草动就冲过来查看,所以这几天都是相安无事的节奏。
不过就在这一天,那个经历司经历突然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收容营,点名要见阮美,阮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看着那个经历,其他犯人则是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着阮美,这个时候被点名带出去,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
阮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长子阮朗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要说让自己代替出去的话,但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父亲一把拉住,阮美对他摇了摇头,让他重新坐下,自己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服饰,迈步走向经历。
旁边的犯人看他这个模样,不禁嘲讽地嗤笑道:“真是可笑,临死了还这么讲究。”
阮朗对他怒目而视,那人才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等阮美走到经历面前,后者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就是阮美?”
“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阮美沉声回答道。
经历点了点头,命人将阮美带走,却没有走出营地,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内,阮美一进去就看见一位身着丝绸长袍的男人坐在客座上细细品着茶,那人虽然穿着精致,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够看出他是行伍中人。
那人见阮美进来,连忙站起身来,也不管经历在场,向阮美行了一礼,道:“阮大人,在下陈兆琦,为辽国公府中下人,奉辽国公之命前来探望您。”
“阮进的人?”阮美吃了一惊,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经历,陈兆琦见他疑惑,解释道:“这位经历大人得了国公爷的嘱托,会对您多加关照,也尽可能给您的家人们安排轻松的地方,请大人多忍耐几年,国公爷无法让您回去,能够让您在这里过得轻松一点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那经历顺势接过话头,道:“阮大人,上头盯着,我虽然无法让您和您的家人摆脱劳役,不过安排轻松的去处还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了。”阮美抱拳回礼,道。
接着,那陈兆琦借口有私密话要和阮美说,让经历先行离场,等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后,陈兆琦才说道:“大人,我知道您有很多话要问,现在没有外人,您请问吧。”
阮美点了点头,他先是询问起阮进的情况,在得知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心中多少松了口气,只要辽国公爵位还保留着,那么未来什么都能从头再来。
随后,他又提出了自己第二个疑问,他问道:“朝中不是才开始反贪,为何兄长还这么大胆的敢贿赂瀛洲都司的官员,难道他就不怕再被查一次吗?”
“瀛洲都司地处海外,朝廷很难能查到这里来。”陈兆琦回答道,“况且,您是国公爷唯一的弟弟,国公爷即便是落势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在这海外受苦。”
“这又是何苦呢?”阮美叹了口气,道:“我阮家就是栽在这件事上,陛下能够容忍他这一次,要是再被查到一次,只怕是辽国公的爵位都会不保,兄长真是糊涂啊!”
不管阮美怎么说,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希望朝廷真的查不到这里吧。
在阮美回到收容营后,让那些犯人失望的是,他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犯人们还以为他被叫出去是要被训诫一番,可看起来他一点事情都没有,阮美的妻子和子女们在他回来后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出去的经历,阮美也知道保密的重要性,他什么都没有说,任凭旁人怎么询问都不开口。
他的这个表现落入别人眼中,反而成了他在外面遭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惩处,为了面子不敢说出口,那些犯人因此怀着对他的怨恨,又是对他在背地里一阵编排贬低。
几日后,经历命人将所有犯人都提了出来,分批送往瀛洲都司境内的各个官营机构,女性和孩童统一送入工厂,男人要么被送入伐木场,要么被送进矿洞和种植园。
相比之下,他们倒还更宁愿被送去种植园,那里起码有充足的阳光,而且还没有伐木场那么累,需要扛起动辄千斤的木头。
为了防止被他人看出来,阮氏一家并没有分到一起,阮美的次子被单独分了出去,他本人则是和他的长子一起被分配到了一处靠近内陆的种植园,那座种植园位于白峰府境内,白峰府位于后世印度尼西亚一侧的边境地区,该府府城为瀛洲都司第二大城市,围绕着城市内外居住了至少有超过两万人,而第一大城瀛洲府足有过五万人口。
当然,这两城是唯二人口过万的城市,其余的城市人口皆不过万,最少的两三千,最多不过七八千,这还是有朝廷在背后推动,每年从大陆送来大量的移民的结果。
一家子能够被分配到一起的自然是笑逐颜开,相互抱在一起感谢各方神佛的庇佑,没有分到一起的则是面露悲戚,如丧考妣,整个人仿佛瞬间老去了十几岁一般。
在临行前,阮美拉着自己小儿子的手,眼中充满了不舍,他叮嘱道:“你自己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去,千万不要和他人说你是我阮美的儿子,隐姓埋名,隐藏好自己,我们一家终有一天能够再次重聚。”
阮凌重重点了点头,他眼含热泪,呼喊着自己的父母兄长和姊妹,被负责看押的卫兵强行拉走,送上前往反方向种植园的马车。
随后,阮美他们也被送上了马车,这种马车并非中式的那种带有车厢的马车,而是移民们从西方殖民者那学来的没有顶棚的光秃秃的大型马车(上古卷轴5开局押送犯人那种),为了防止他们中途跳车逃跑,每个人的手脚都被绑在一起,并且还有骑马的士兵在马车两侧护卫。
马车准备从瀛洲府城离开,踩着用碎石铺出来的碎石道路向西方而去,就在马车行驶到城门的时候,闭目养神的阮美突然听见街道上响起一阵嘈杂的喊声,他睁开眼睛和其他犯人一起循声看去,就看见几个肤色偏黑的土人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路人,疯了似的向前亡命狂奔,在他们的身后是几名手持武器追赶的巡防士兵。
马车上的犯人们看见这一幕,都不禁大声叫喊起来,那几个土人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人就因为分了神而被后面追上来的卫兵摁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牙齿都差点被磕掉。
其他几个土人见状更是撒开脚丫狂奔,城门处的卫兵见状,当值的哨长连忙对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命令了几句,那几名手持狗锁式步枪的士兵便纷纷举起步枪,瞄准逃跑的土人。
砰砰砰——
几道枪声响过,奔跑的土人身前绽开一朵血花,应声倒地,周围的路人似乎是习以为常一般,并没有因为枪响而四散而逃,反而躲到远一点的地方,津津有味地围观起来。
追赶他们的几名巡防士兵终于追了上来,他们一脚踹在倒地还未死去的土人身上,其中一个操着两广口音的士兵骂道:“扑街,害老子追了这么远,死咗啦你。”
骂完,他隔着远远的距离对着城门的士兵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招呼起自己的同伴将地上的尸体连带着他们爆出来的装备清走,运载犯人的车队也缓缓移动起来。
“呸,这帮不服王化的蛮夷,就应该全部屠屠了,省的每天都要闹出各种幺蛾子。”
骑着马走在马车一旁的士兵看着那地上留下的血迹,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嘴里如是说道。
“这位大哥,为何这样说?”一名年纪较小的犯人好奇地问道。
那士兵不耐烦地说道:“这帮蛮夷整日懒惰,无所事事,只知道去做鸡鸣狗盗的事情,偏偏这瀛洲府城内还有许多混进来的土人,基本每天都有人报官说遭到偷盗抢劫了,那帮捕快也不用动脑子,逮着鬼鬼祟祟的土人抓就对了,十个里面最起码有九个不冤枉。”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看着那个犯人,戏谑地说道:“这瀛洲岛上的土人有很多可是会吃人的,他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每年被朝廷送来的犯人里面都会有几十个倒霉蛋被土人拖了去下油锅,也不知道你们中哪个倒霉蛋会成为土人的腹中餐。”
说着,他又恶趣味地描述起土人吃人时的步骤和人肉大餐的烹煮方法,听得犯人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惨败,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甚至直接就在车上吐了。
“他妈的,黄如虎,你在和他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把你的嘴巴给老子闭上!”犯人呕吐的动静顿时引起了负责的长官的注意力,他愤怒地向那多嘴的士兵大声咒骂着,随后拍马来到马车前,指着那几个呕吐的犯人吼道:“不许吐,谁要是弄脏了马车,老子就让他把吐出来都给吃回去!”
这名军官的凶神恶煞成功震住了那几个呕吐的犯人,他们面色发白,心中的恐惧让他们强忍着继续呕吐的欲望,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阮朗甚至看见其中一个人强行将到嘴边的呕吐物又硬生生吞了下去,这看得他也不禁反胃起来。
那个叫做黄如虎的士兵无奈地耸了耸肩,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车队继续向西前进,瀛洲府通往白峰府的道路需要穿过茂密的森林,为了防止被土人伏击,道路周围的森林都被砍伐一空,确保道路上的人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离府城越远,那些高耸庞大的土楼的数量也就越少,地形也逐渐从被开垦出来的农田转变为热带雨林,在进入雨林后,原本还能嘻嘻哈哈嬉笑打闹的士兵们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们不再说话,而是用那充满警惕的目光盯着周围的森林。
虽然这里算是夏朝在瀛洲岛的核心区域,但仍然会有小股土人游荡进来袭击路人,血的教训让士兵们不敢放松警惕。
经过八九天的赶路,车队终于进入白峰府的辖区,他们没有前往府城歇息,而是直接将犯人送到远离府城深入内陆的各个种植园区,随着车队越来越深入内陆,危险悉数也逐渐提高,每个士兵都紧绷着神经,手中紧紧握着被陆军淘汰下来送到殖民地的狗锁式步枪。
“停止前进,就地休息,明天再赶一天的路,应该能够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看着头顶愈发暗沉下来的天色,负责带队的连长江汉华下达了安营扎寨的命令,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松了口气,喝令马车上的犯人一个接一个下来,将他们身上的束缚放开,指挥他们搭建营帐。
这是犯人们一天之中唯一能够算是自由活动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放开手脚,活动活动被捆缚一天的手腕,一部分士兵指挥犯人搭建营帐,一部分士兵分散开来进行戒备,更多的则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放松紧绷着的神经。
或许是离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只剩下了一天的路程,大部分士兵都放下了戒备,他们讨论着等跑完这趟回到府城以后要怎么消遣,那个叫做黄如虎的士兵大大咧咧地坐在马车上,和围着他的两名同袍说道:“等回府城去,老子一定要去那个新开的青楼潇洒几天,在出发之前我就听说好像新来了有几个从西洋卖过来的西夷女人,她们是从……嗯……好像是叫做法兰西,从这个法兰西被卖过来的。”
“法兰西?没听过,一定又是哪个偏远的撮尔小国吧。”站在他身侧的士兵插话说道。
“管他妈是哪个国家的,我听说那几个西夷女人长得别有一番风味,胸前的一坨极为雄伟,老子一定要去见识见识。”黄如虎说着,不禁浮想联翩起来,脸上也露出了颇为淫荡的笑容。
“你可别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另外一名士兵打趣道:“你要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你的老婆和孩子肯定直接跟别人跑了。”
“我可去你码的。”黄如虎骂道:“老子在战场上都不会死,怎么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你才是小心点,别等会死了都还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
“嘿,这就不劳你废心了。”那士兵贱兮兮地笑着,说道:“我已经和我家隔壁那个张老爷子的女儿看上眼了,等跑完这趟回去我就向他家求亲,争取明年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
嗯,又一个flag,得亏他们不知道flag是什么意思,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立flag立到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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