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在龙泉寺里,沈蕊见到俞沛怀与那萧小娘子搂腰调-情的一幕,便悲愤气伤地跑下了山。

    沈珝珝让丫鬟去通知老夫人,自己和沈萃还有莹兰则随了出去。

    山中青石绿苔,沈蕊跑得失神,一个不慎脚底打滑,摔在半途台阶下,划伤了手腕。等沈珝珝赶到跟前时,却看到忠武将军谢祺与小厮的马停在岔路边,蹲在沈蕊的身旁帮她包扎。

    本当是迷路女子,在看到沈珝珝后,他剑眉星眸便浮起暖和笑意,直叹与珝妹妹有缘。

    谢祺的眼目是会发光的那种,大抵他对她的倾慕便是透过这光而传出。清晨骑马从别的山道去射猎,下山时碰巧遇见这一幕,后知晓寇老夫人带伯府女眷进香,便顺路护送回城内。

    已是午膳时间了,老夫人本欲留在寺里用斋饭,临时听到沈蕊和俞沛怀这事儿,便也急忙地下了山。

    从延平门入的城,临近西市,热闹的烟火气息飘溢。二房的堂嫂正害喜,说想吃蜀菜馆的卤猪肘。怎么着也不能让姑娘们饿着回府,走到光德坊,老夫人便让马车停下,准备先用完午膳再回。

    难得能和祖母在外头用餐,顺便也分散一下沈蕊的心情,姐妹们都挺新鲜的。

    寇老夫人身穿沉香色大袖衣,雍容大气,立在马车前对谢祺赞道:“有劳谢将军一路同行,上一次护了珝珝回府,这次又麻烦到你,改日到府上道谢。”

    谢祺眼睛不自觉看向珝珝,又适时敛回神,谦逊道:“老祖母何须气,能护送珝妹妹,是晚辈之荣幸;陪同姊妹们回城,亦是顺路。若要说拜访,也当晚辈到府上探望您老人家!”

    武将生得魁梧端正,浓眉高鼻。老夫人知道这是珝珝难得有些心意的人选,一路上她在暗中观察,发现小伙子虽满目的装着珝珝,却克制谨守,少言辞,绝无浮夸之相。

    再则又听说府上后院干净,无有其余七七八八,而且谢夫人也主动过问的珝珝,可见其母子对珝珝都是喜悦的,不至于过去后婆媳不融洽。寇老夫人对此亦是暗暗首肯的。

    便和蔼笑道:“谢将军是热心肠。此时已入午,按说应当请将军一同用饭,只今日所带皆是女眷,这便不留你了,将军请慢行,回府歇息。”

    谢祺拱手致礼,扯马缰打转,对后一辆马车下来的沈珝珝道:“那我便回府了,珝妹妹小心着台阶。”

    他眸光清澄地望沈珝珝,寻找当日二人在街中偶遇时,彼此那不可名状的生疏悸动。

    只沈珝珝今日却一反先前,变得平静泰然许多。她方才追随沈蕊,跑得乱了发髻,肩后垂下的青丝便用浅绯色丝巾轻轻扎着了,平添出几分柔弱之貌,看得愈发叫人心动。

    但虽对谢祺仍有好感,因为在茗花阁里所见的情形,她又变得掩藏起来了,只作套又淡淡道:“谢将军辛苦,今日劳烦你。”

    这种若近若离的距离拿捏,沈珝珝早已练到火侯。像上回那种心跳不自控的悸动,她以后都要刻意规避。

    谢祺忽然想到人们说,沈珝珝总能探知京中各家公子的人品私事,只怕什么也瞒不住她。

    他便坦诚解释道:“有一件事要和珝妹妹解释,前几日几位朋友邀请,去了一趟茗花阁。因许久不曾回京,并不知那是烟花消遣之所,但在下只饮了几杯清酒,始终与旁女子保持距离。行军打仗,很重要一点是自律,我并非那样的人,珝妹妹望莫误会。”

    沈珝珝脸一红,她当然知道谢祺并非那类人,当日他的表现她已悄然看到。

    她美妙的眼眸瞥见男子手面陈旧刀痕,心跳又不自觉紧了紧。只这当头,却又看见那边的巫璟柏,男人身着墨黑长袍,玉冠高束,正浅浅勾唇,看戏般地望向自己。

    是否她在此五品郎中眼里,便是那妖娆多情的桃花精,哼,可他自己又好哪去?刚调职京中就流连风月场所了。

    她便带着回击的心理,偏对谢祺更加温柔娇笑一句:“我晓得将军不是,那么将军慢行。”

    谢祺才算放心了。虽然珝珝此刻的笑容,大约与她对京中旁的男子无异,可她自幼母亲早逝,敏感谨慎自保亦是情有可原。谢祺爱护地瞅了眼她绝丽的侧影,喝一声“驾”,英武身躯这便骑马离开。

    沈珝珝瞪向巫璟柏,示威般地扬扬下颌,扶着寇老夫人进了饭馆子。

    巫璟柏接了她的目光。他的五官精致如削,凤眸薄唇,若不笑时给人以冷酷寡绝的不羁,好几天不见了,当街与她那相好眉来眼去,自己可没招惹她,凶里娇气的作甚?

    他瞅着她离开,感觉有些话想解释又没必要,就也翻身上马。

    蔡政顾着打量街边特色的餐馆,未曾注意到这短短一幕。他看公子上马动作冷郁,只当公子在沧州府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对这公派马不满意,便提醒道:“对了,御马监的辰老太监来话,说公子在西疆定的马匹到货了,公子打算何时去领?”

    巫璟柏一时也没了装穷装庸的兴致,咬唇冷淡道:“吃罢饭去,今日回府用饭!”

    开一次灶厨子又得收好多银子,公子怎的了,突然这么大方。

    蔡政惊喜,不解,激动,平阳郡主府的厨艺那可不是盖的,横竖屏住呼吸装淡定。

    姐妹妯娌几个平素虽各有各的圈子,有事时候还是抱团的,对今日所发生之事,纷纷义愤填膺,要祖母定为沈蕊主持公道。

    男子婚后若要娶妾室,经得正室同意,也算天经地义。可俞沛怀拖着和沈蕊的亲事不成,却偷偷在外先养了外室,还大言不惭,若非忌着沈家在宫中有层关系,诸如此类,那简直是太小人。

    尤其沈萃和沈珝珝更直接道:这花心萝卜,徒有表相,干脆不要了。

    寇老夫人用完午膳没直接回伯府,因在用饭过程中,听沈珝珝说起,有一回无意间听人对俞沛怀提及“停枫院”,莫不会就是他养外室的宅子。此刻去他两人应当尚在院里,去晚了屋去人空,没了对证,莫被英国公府糊弄借口,掩盖了事实。

    倘若要退婚,也要退得清清楚楚,谁干的事,哪方的脏水自己扫回去,伯府不沾一点污。

    因此寇老夫人便“杀”去了停枫院,半途路过大嫂子娘家的承顺侯府,把侯府大老爷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叫上,同去当一回第三方的证人,免得事后说寇老夫人单方面说辞污蔑。

    等赶到停枫院,果然,英国公府三公子俞沛怀正在往外搬东西,打算清场子。

    逮着人证物证俱在,英国公府想推脱抵赖也无从下手。寇老夫人回府后,同两房老爷和夫人说了,都气愤不已,沈蕊更是咬牙要退亲。

    老夫人笃定了这事儿英国公府应当早就知情,要么为何一直拖着婚事不给说法。

    英国公府大夫人这时便后悔了,亲自提着厚礼上门赔罪,说因为此事污了两家的门楣,也损了二小姐沈蕊的名誉,实在倍感自责。请求早日完婚,发誓儿子此后洗心革面,必当断得干干净净。

    寇老夫人甚不给面子,十分直白挡回去,字句犀利道:“污了门楣和名誉的是英国公府俞家,此事与我广陵伯府无干。我们伯府的千金生得钟灵毓秀,品格无暇,可不敢与英国公府高攀,此事断便断了吧,老爷夫人莫在多言。”

    事情传出去,英国公府名望大受折损。与此同时,寇老夫人维护自家孙女,伯府名节顿地拔高,却是赢得了一波好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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