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个人?”
“嗯,只有你一人,”贺缃青点头,“坐吧。”
姜檀狐疑地在贺缃青对面坐了下来,“分明说好了的是四人,还有三位其他家的小姐,怎么现在只变成了我一个人,是不是你又在其中做了些什么,让她们学不成?”
在一旁伺候的宫人简直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和贺太傅说话。
然而,姜檀不在意,贺缃青似乎也不在意。
“那三位小姐自有比我更好的人教导,你所学跟她们不一样,不必要一起,”贺缃青让人将准备好的点心放在了姜檀的面前,“这是上次说好了要给你的。”
姜檀眼睛亮了下,“多谢。”然后毫不客气地收下。
与上次所买的种类不同。
贺缃青在做这些小事上面总是很贴心。
贺缃青没急着教习,而是等姜檀将几份点心挨个儿尝了一遍,让宫人给她倒上茶水,他便在一旁自己看自己的。
姜檀喝了口茶水,看着他这副模样,道,“贺二公子,你这算不算是混日子”
贺缃青看了她一眼,“我来了,便不算。”
他放下手里的书,“你想看什么便看什么,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同你在贺家一样,我不拘着你。”
姜檀有些奇怪,“他们没告诉你要教我什么吗?”
虽说她自己也不怎么清楚,但觉得应当不是如此。
“说了。”
意料之中的,贺缃青笑了下,“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并不重要。你想学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姜檀想了想,“那三位小姐都学什么”
“她们所学的,你学不来,”贺缃青直白地告诉她,“这些贵女都是自小学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懂一些。那位季二小姐也是京城才女之一,出口成章。”
“这些东西,你学不了。”况且看她其实也未必想学。
“你再想一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说罢,贺缃青便继续去读自己的书,一副当真不打算理她的模样。
姜檀自己坐了会儿,一开始还想蹭一蹭贺缃青的书看,结果他看的东西实在有些晦涩难懂,明明字她都认识,放在一起就仿佛天外之物。
姜檀放弃了,招手让站在亭外的鸢翠把她放在宫里的那本书拿过来。
鸢翠先是小心地瞟了下贺缃青,然后小声说,“你忘了,那书可是我们偷着拿回来的。”
“你也说了贺府那么多书,不在意这一本半本,我总不能坐在这里发呆吧,”姜檀催促她赶紧去拿,“快去快去。”
鸢翠在姜檀的催促下回去拿了,再回来的时候就见着姜檀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先是写自己的名字,后来写鸢翠的,最后甚至写起了贺缃青的名字,只是哪个字写得都不对,最后还是贺缃青看不下去亲自纠正。
看到鸢翠,贺缃青便放下笔,目光在她手上的书上顿了顿,然后对姜檀道,“休息吧。”
……
……
晴雨台——
夫子拿着自己的书慢慢悠悠地离开,三位小姐的丫鬟也都开始各自收拾东西。
“说好的是贺二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临时换人了。”
说话的是李玉秀,她正拉着一边的李穆说道。
二者同样姓李,早先还以为两家是亲戚,后来才知道各自的本家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另一边的季酉听了没说话。
李穆看了眼季酉,转而对李玉秀道,“让贺二公子来教习本就屈才,他现如今有了官身,听说忙得都不怎么归家了。”
“这样啊。”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玉秀一扭头看见季酉,便问道,“你家不打算和贺家结亲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你送进来”
季酉脸色一冷,“本来就没有的事。现下我们三人在这,你也别再乱说了。我的名声如何也就罢了,勿要污蔑贺二公子。”
“我怎么——”
李穆拉了拉李玉秀,“行了。”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现在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李玉秀也没再说什么,拿着李穆先一步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季酉深吸了口气,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攥着。
她家原本是打算和贺家结亲的。
贺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贺缃青又一表人才,怎么看他们都是门当户对。
但贺缃青几句话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家里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转而将主意达到了当今陛下的身上。
做不成太傅的夫人,能做个皇帝的妃嫔也不错。
明明要嫁人的是她,却从未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
季酉松开身侧的手,见丫鬟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对她们道,“走吧。”
姜檀拿着一本自己看不大懂的书看了一个下午。
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贺缃青便离开了。
走前还告诉她明日继续,仍是这般,想做什么做什么直到想到她想要学的东西为止。
这回连鸢翠都看不太明白了,不知道贺缃青在想些什么。
姜檀也摇头,“谁知道呢。他说话一向这样云里雾里的吗?”
鸢翠愣了下,过了会儿面露难色地说,“好像还真是。”
于是两个人对着笑了会儿。
两人收拾东西回去,姜檀看了看写满名字的纸,有些是她写的,有些是贺缃青写的,二人字迹都混杂在了一起。
姜檀下意识将写了贺缃青名字的那一张纸叠起来夹进了书里,然后让鸢翠拿着这些东西回去。
晚上的时候沈璜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来了之后翻了翻她写的东西,看到之后又笑了笑。
“其实你现在已经写得很好了,即使练习也不必再苛待自己。”
姜檀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也许没把那张纸也放进去是正确的。
“你每日都要这样来检查一番吗?”
沈璜的手顿住,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
“贺缃青自小由严师教导,本人为人也严谨,我怕他训你太过,你受不了,还提前跟他求了情。”
严谨
姜檀眨眨眼睛,意识到沈璜也不知道贺缃青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顺着沈璜的意愿点点头。
沈璜在软榻坐下,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他最近实在繁忙,唯独在这里,觉得能稍稍透一口气。
“你还记得隰州吗?”沈璜问道,“我记得,你的家乡似乎就在那里。”
沈璜笑了笑,“以后带你回去看看。”
第二日一切照旧,贺缃青来了之后依旧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姜檀也坐在一边看自己的,偶尔有些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他,他也会耐心回答。
一连几日下来都是如此。
沈璜后来也没再问过姜檀学了什么。
这一日下了大雨。
姜檀一早起来就看见天空中乌云密布,虽然还没起风,但是空气潮湿。
鸢翠打了盆水过来给她擦洗,站在一边问,“今天这天气是不是就不必去了”
贺缃青在前朝,也没人替他提前传消息过来。
姜檀望着天空摇了摇头,“先等等吧。”
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雨。
京城多年不见这样的大雨了,裹挟着冷风,吹的门窗直作响。
姜檀在屋里坐着,百无聊赖地写字,听到阵阵雷声便抬头看看窗外。
鸢翠检察了下各个窗子,回头见着姜檀皱眉看着外面,“小姐,你在看什么呀?”
“今天这雨太大了,”姜檀说道,“你给那一把伞,我去晴雨台那边看看。”
鸢翠立刻反应过来,“没有传消息过来,公子今天应当是不来了吧?”谁在这种天气出门呀?
然而姜檀却执意要去一趟,鸢翠没办法只好陪着她一起去。
两人顶着风雨到了晴雨台附近,意料之内的没有在那里看到任何人。如鸢翠所说,这种天气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在家不出。
姜檀被这寒气熏得打了个冷颤,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身后传来贺缃青轻哑的声音,“下这么大的雨你还来这?”
姜檀回头,便见着贺缃青拿着伞站在亭下,袍角都被打湿了,垂在身上往下淌水,“下这么大的雨,你还来这?”
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贺缃青。
贺缃青笑了下,他摇了摇头,“前朝今日议事议得晚,”他进入亭子把伞放下,坐在石凳上捏起袍角攥水,“不然我就叫宫人去找你了。”
他本来都打算出宫了,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茬,想了想便折返回来看看,没成想还真的在这里看着她了。
贺缃青抬头看她,“今日——”
话未说完,姜檀便打了个喷嚏,一个不够,又打了一个。
贺缃青顿了顿,“今日算你休沐,回去吧。”
“那我回去了,”说回去,姜檀一点也不含糊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叫鸢翠把用油纸抱着的东西递给了贺缃青,“你要我练的字我练好了。”
等到两人离去,贺缃青才打开,里面是几张练习时写下的字。
有一张专门写的是他教过她的自己的名字。
片刻之后,拿着伞的太监脚步匆匆地小跑过来,“贺太傅。陛下听闻您还没出宫,让奴才送您一趟。”
他看了眼贺缃青手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但转瞬被他收进了袖中,看不见了。
贺缃青颔首,“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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