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从假山中走出后便见到了刚刚也从阴暗角落里出来的鸢翠。
刚刚的话鸢翠显然也听到了。
“小姐，你别往心里去。”鸢翠干巴巴地说。
虽她心中知道此事并非如此，但她知道又能如何？连劝姜檀的话都显得苍白。
庆幸的是姜檀也不当回事。
“他们背地里骂我还不知道有多难听，现在才几句话而已，”姜檀凉凉地说道，“更何况，骂我只是一点，更多的是想要骂皇帝。”
这皇帝可真不是一人便能独断专行的，这世上多的是被各方势力掣肘的皇帝。
以往贺缃青上课的时候，还讲过有皇帝被臣子逼死的故事，只是现如今已经过了百年，皇帝也没那么窝囊了。
但即便如此，沈璜有些时候也得受着。
这朝中，多的是他不喜却不得不忍受对方存在的臣子。
姜檀和鸢翠不准备回宫宴，想要直接回紫鸢宫，只是没走多久便被人拦住。
拦住她们的宫人是个生面孔，只是这副姿态却并不陌生。
“太妃有请，姜小姐要跟奴婢走一趟了。”
姜檀垂眼看着眼前的人，恹恹地说“我不去。”
宫人一皱眉，“姜小姐，这是太妃的旨意，是命令，不是让你来选择的。”
“若你明知对方不安好心，你会去吗？”姜檀哂笑，“她的令我不受，若太妃看不惯，大可去找皇帝理论理论，若他让我去，那我二话不说即刻动身，绝不让太妃多等一刻。”
她顿了顿，故意问，“所以，为什么太妃不问皇帝呢？”
因为太妃不敢。
自打姜檀回宫以后，便没再见过和听过太妃的事情。
她叫鸢翠去打听了下，沈璜以太妃心悸为由，让她在宫中好生休养，无事不外出。
宫人有些惊讶，但随即恢复冷漠，“姑娘这趟走也得，不走，也得走。”
姜檀神情冷然，“你凭什么”
宫人抬起眼，“姜小姐和贺太傅的事情，奴婢，略知一二。”
姜檀顿了顿，看向她。
她没立刻拒绝，那就是在犹豫。
宫人索性又道，“姜小姐难道不想离宫了吗？”
“小姐，这件事情是……”鸢翠急急地开口。
她这段日子跟着姜檀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知道姜檀此时此刻确实在考虑。
可那太妃的地方是狼窝，狼窝怎么还能考虑呢？!
“好。”姜檀打断了鸢翠的话。
“我随你去一趟，”她哂笑，“也让我看看，现如今太妃什么样子了。”
宫人看了她一眼，转身带路。
“姜小姐自宫外一行回来后脾性变了不少。”
硬气了许多。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硬气。
姜檀不欲与她多聊，但听到这话还是回了句，“因为如今靠山稳固了。你不是略知一二吗，怎么还有疑问。”
宫人被她噎得闭了嘴，姜檀就在她身后笑。
而她身后的跟着的鸢翠则有些担心。
太妃必定是不怀好意，只是不知道这次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宫人带着姜檀到了一处殿前，“太妃就在里面，”拦住了想要跟上前去的鸢翠，“太妃只想见姜小姐一人。你就不要跟着了。”
鸢翠想也不想就要推开她，前方的姜檀却道，“你在这待着。”
“小姐!”
“待着，”姜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我都没什么好怕的，你这样作什么”
鸢翠怔了怔，立于原地不再开口。
她看着姜檀走进了昏暗的殿中，又关上了殿门。
姜檀进入殿中之后，便有人关上了身后的殿门。
“你还真敢一个人进来，不怕我杀你吗？”
姜檀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她的脸上笑意讽刺，“太妃敢吗？有理由还好，没有理由你敢对我动手吗？”
太妃掀开帘幕，在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敢，”太妃倒是痛快地承认了，“若是换作以往，一个女子死了便死了，皇儿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自陛下瞒着我登上帝位之后开始，我便不敢了。”
姜檀也坐了下来，就将椅子摆在她的正对面。
“太妃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敢，太妃不是先给了我一点点教训试试水吗？”
“只可惜，皇帝一点也不好相与。”
姜檀继续说道，“所以太妃想要退而求其次，想让皇帝娶后纳妃再说，于是令肖老头害我，逼我出宫，原想我死在路上最好，没想到皇帝给了我黑甲军作保护，又路遇贺太傅与之同行。”
她顿了顿，“后太妃又挟令寇治下药，想要我与贺太傅淫/乱。”
“我说的一件件，对，还是不对？”
太妃看着眼前的女子，头一次生出些赞赏。
她点头道，“对。”
姜檀说的每一件事都对。
姜檀默了默，笑出了声。
“你这么厌我，又不敢杀我，太妃真是可笑，那么现在，太妃叫我来可是终于想出别的法子来了？”
若说太妃就这么放弃了，她不会信。
果然，太妃笑了笑，“你和贺缃青这一步棋，我还没用。寇治的本事我心知肚明，我以他的老母要挟，他不会违抗。所以隰州的时候，你与贺缃青的事情应当是成了。”
听到这话，姜檀的眉头微动，嘴角荡出一抹冷笑，“那你想怎样，直接去跟皇帝说吗？”
太妃摇了摇头，“不必。我说了他也未必信，你若有心也能瞒他。不如让他亲眼看见。”
姜檀皱眉，“你什么意思？”
太妃笑了下，“从你踏入这里开始，局就落下了。有些事情，只有他亲自看见才能相信，既然如此，何不让陛下看见呢？”
话音落下，太妃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离开。
姜檀立刻也想要站起来，然而身后突然出现两人将她绑缚在椅子上，又端了碗药压着她的脸想要灌进去。
“你再做此事，就不怕皇帝怨你恨你吗？！”姜檀大喊道。
太妃脚步不停，“他更会怨你。自古男人只会怨恨不忠的女人，而非自己的母亲。”
然而太妃才刚刚迈出殿门便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刀剑捅入肉身的声音，姜檀咳了起来，冲着倒在身边的两个宫人狠狠地踹了脚。
她起身走到太妃身后，见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璜与他身后跟随而来地贺缃青，忽而又转过头来看她，“你——”
姜檀笑了笑，抹掉唇上刚刚留下的药汤，“太妃，我记性不好，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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