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缃青的手果然需要再施针，那大夫来的时候还念念叨叨的，本来上一次施针和下一次要间隔七天，结果这才三天，就不得不再来一次。
大夫皱眉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贺缃青含笑不语，扭头问姜檀，“你要不要试试？”
姜檀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真让我试”
是贺缃青胆子大，还是太相信她了？
贺缃青不甚在意地“嗯”了声，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一般，抬了抬下巴，“试试。”
大夫有口难言，但是人家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把针递给姜檀，自己在一边辅助。
不过片刻，大夫就咬了好几次牙，最后还是没忍住，“二公子，还是算了吧。”
这位姑娘下手一点都不客气，他在一边看得都手疼，也就贺缃青还能这样不动声色了。
针不扎在姜檀身上，她自然没感觉。听大夫这么一说，也犹豫了。
然而贺缃青摁下了她的手，淡声道，“没关系，慢慢来。”
大夫叹了口气。
这么扎也没用啊，万一在扎出点毛病来……
姜檀看了他片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就又继续动手了。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扔了针，“手酸。”
贺缃青笑了笑，让她去一边歇着，唯独不说让她走，姜檀是想走也走不了，就在一边的椅子上斜靠着，半点规矩也没有。
大夫看了她一眼，一直觉得这女子颇为惊奇。
他又看了眼贺缃青，即便是病重的时候，也照样坐卧有度，对自己堪称严苛。可这女子好似偏偏半点礼仪也不懂。
奇。
大夫施完针走了，姜檀才看了眼贺缃青，“看你今日没什么反应，想来疼也疼不到哪里去。”
应当没事。
贺缃青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回答她的问题。
姜檀看他这样子，“谁让今日非逞那份强的”
在姜檀看来，贺缃青就是活该!
贺缃青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可知，平阳侯今天叫我是去做什么”
姜檀倒了杯茶，“不知。”
贺缃青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竟改了话头，说，“我也渴了。”
姜檀直接端着自己那杯过来了，贺缃青一手接过来，继续说道，“季二小姐远赴边疆，此事平阳侯府上无人知晓，只不过她最近在边疆失踪了，这才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
“失踪了？”姜檀问。
“其实也不是失踪，只是她现在需要失踪一段时日，去寻找一些边将贪污的证据。”贺缃青说道。
姜檀“哦”了声，她恹恹地道，“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她倒是季酉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当真是个有骨气有能耐的女子。
贺缃青笑了声，他伸出手抬起姜檀的下巴。
“一旦她做成了，便是一大功绩，凭着这份功绩，能得到不少的奖赏。”
他的声音微冷，“平阳侯想要的奖赏，就是求个赏赐，将人嫁给我。”
姜檀愣了愣，“那是好事啊。”
贺缃青看着她，眉心蹙了起来，“嗯”
姜檀挥开他的手，细数道，“那位季小姐一则长得漂亮，二则有勇有谋，三则见平阳侯这幅不放弃的态度，想来她对你也有意。多适合你啊！”
姜檀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就当配这样的女子!”
贺缃青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你当真这么想”
姜檀被他看着有一丝不适，但还是道，“对啊。要早知道季小姐这般，我白日必定不会随你去，说不准以后平阳侯府还得找我麻烦——”
“你就想到了这个么？”贺缃青看她。
姜檀冲他笑了笑，她知道贺缃青想什么，偏道，“那你觉得我还要考虑些什么？”
贺缃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近，眼底隐隐跳动着一丝火气。
“我的婚事，”他缓缓说道，“没人能做我的主。”
姜檀也卸了假笑，懒洋洋地道，“那你跟我说什么？想看我难过，还是想看别的什么你要打的这个算盘不如早点歇了心思，贺缃青，我只盼你早点娶个妻子，好早点放了我。”
贺缃青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默然不语。
姜檀上一次见他这样阴沉，还是在摔下茶楼醒来的那日，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逃开。
“你提醒了我，”贺缃青看着她说道，“有些事情确实不能一拖再拖，事情拖久了，就会生变数。”
姜檀的心一跳，直觉有些不好，“什么事情？”
贺缃青勾起唇，“你我的婚事。”
他抬手抚上姜檀的脸，“那一日在宋昀府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你穿这大红的婚服当真是好看，”他掐上她的脸，声音沉了一分，“可惜不是为了我穿的，不然应当会更好看。”
姜檀抓住他的手，分明是只残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你发什么疯，”姜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娶我，你敢光明正大地娶我吗？到时你又怎么跟别人说我的身份？”
贺缃青却道，“这都是小事。我要娶，没人敢置喙。”
姜檀却不当回事，“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不是给了你一把匕首，”贺缃青靠近她，目光幽深，“你拿着，谁多说一句，你就杀了他。”
他神情冷然，完全不似作伪。
他是说真的，谁多说一句，便杀了谁。
姜檀抖了下，“我就知道，你这些日子不是不发疯了，只是暂时忍而不发而已。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你谁都杀得，你想杀谁便杀谁、一切都随你心意？”
贺缃青看着她，认真地道，“我轻易不杀人。”凡是杀人必定是那人该死。
姜檀读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缃青的右手早就没了力气，只留下刺骨的疼痛，他渐渐松开钳制她的右手，他轻声道，“听话，我带你出去玩。”
姜檀怔然，随即恼怒，“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怎么能前一刻说出那样狠毒的话，下一刻又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姜檀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贺缃青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两声，但他很快隐去笑意，搭在膝上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
“陈汤，”他将人叫进来，“我有事要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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