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早在进门之后为了舒适便脱了繁重的婚服,又卸了满头的珠钗,一边的侍女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也没能阻挠她分毫,她收拾好了就舒舒坦坦地上了床,任外面什么动静,她只想睡觉。

    不过现在看来,便宜了贺缃青。

    姜檀偏过头,将自己被濡湿的领子从贺缃青口中硬拽出来,她看着贺缃青的牙就觉得害怕。

    “贺缃青,贺太傅,贺二公子,”她一连叫了他三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问,“能不能拾起你那副君子皮囊、圣人言行,你在干嘛?”

    姜檀着实觉得羞恼,贺缃青做的每一处都让她想要撕烂他的皮肉,看看底下是个什么样的内里。

    贺缃青笑了出来,“万事在心,言行举止那是给别人看的,”他抬起头来,嫣红的唇勾起,“谁告诉你,我是君子”

    “你在京城随便捞一个人出来,都会这么说。”

    “所以,他们是外人。不同于你。”

    贺缃青笑了笑,盯着这幅白皙到极致的皮肤,隐于交错布料之下的风光。

    意识到贺缃青的视线,姜檀脸色变了变,身侧的手就要抬起,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贺缃青抬了眼过去吻她,顺道将她的手死死摁在床上。

    红烛摇曳,姜檀最开始还能看清眼前,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模糊,红烛熄灭之后,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她只能听见身边人的声音。

    惶恐与不安让她只得抓住自己身前的人,落到实处,方有一丝安心。

    下一刻,那只手握住了她的,用比她更重的力道紧紧握住。

    姜檀睡不踏实,于是贺缃青起身的时候她便醒了,她面向床内躺着,听着贺缃青起身穿衣,又听着他出了门。

    姜檀从床上翻起,眼前一黑,她扶着床缓和了会儿,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将衣服换上。

    平日里都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但今晚不一样。

    今晚贺缃青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也就是说,现在这院子周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了。

    姜檀走路都有些腿软,她暗骂了贺缃青好几声,才终于出了门。

    贺缃青提了个灯笼,慢悠悠地朝贺家库房走,他推门进去,扫视一圈便在一处见到了沈璜送来的贺礼。

    陈汤在此处守着,见他走过去将那盒子打开,然而盒子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饶是陈汤此刻都没控制住情绪,“这,是路上出了问题,还是——”

    还是沈璜压根就没有放任何东西进去。

    贺缃青倒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笑了笑。

    “我们这位陛下,真是个心急的人。不过,他要肯为了她完全不管不顾,还真有些麻烦。”

    陈汤愣了愣,紧接着便看见贺缃青将自己的印信放入了盒子中,而后合上盒子,递给他。

    “呈入宫中吧。”

    陈汤不敢相信地看向贺缃青,“公子,这可是太傅印信,公子把它交上去,是打算辞官吗?”

    “不是我想辞官,是他不想让我再做这个官了。”贺缃青今夜心情好,也愿意多说几句。

    陈汤攥了攥手,将盒子接了过来。

    “公子可有想好后路”他没忍住问。

    贺缃青看他一眼,“跟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现在也跟着犯了糊涂”

    陈汤先是怔了下,随即恭敬地道,“是属下想多了。”

    他松了口气。

    早知他家公子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只是他最近事事做的出格,让陈汤险些忘了,公子可不是什么普通愚人。

    贺缃青重新拎了灯笼,却没往回走,而是站在原地想了想,朝着与他院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汤犹豫了下,“公子是还有事吗”

    “有啊,”贺缃青淡淡道,“我去逮个人。又跑了。”

    金银细软姜檀一样没拿。

    照理来说,出逃应当准备齐全,姜檀往日确实也准备了一些,只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如今要她再回去实在太过浪费时间。

    姜檀连灯笼都没敢拎,顺着黑漆漆的墙角一直走,打算走到后院的小门去。

    只是她才刚摸出院子,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拎着灯笼慢悠悠地走过来。

    灯笼的光暗了许多,仅能照亮脚下一片小小的土地,似乎下一刻就会灭掉。

    是贺缃青回来了。

    姜檀呼吸一滞,将自己更深地融入黑暗之中,看着那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然后才屏息快走。

    “夫人,”然而带着凉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哪?”

    姜檀身体一僵,随即感觉到身后贴上来的修长的身躯,带着贺缃青身上凛冽的淡香。

    贺缃青牵了她的手腕,又揽住她的腰,“若是散步,为何不叫为夫陪你一起”

    他稍稍低头,在她耳边这样说道。

    贺缃青靠的太近,他一低头,便在姜檀身上闻到了属于他的气味,从上到下,都是。

    “还散步吗?”

    散什么步。

    贺缃青的靠近让姜檀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她挣了挣,“不了。”

    “真的?”

    “真的。”

    贺缃青伸手将她打横抱起,道,“既然玩够了,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姜檀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怀里,长叹了口气。

    贺缃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没跑出去,很遗憾吧,”贺缃青缓缓道,“我若是你,就在床上一把匕首贯入对方心脏,来个同归于尽。”

    姜檀觉得恶寒,“我可不想和你同死。”

    贺缃青笑了两声,“你不是我不想和我同死,你是不想让我死。你对着沈璜出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犹豫。夫人,你说这代表着什么呢?”

    最后一句他说的轻,似乎早就有了答案,但还想要在姜檀这里听到回答。

    姜檀张了张嘴,一言难尽地问,“你怎么连我们床榻上的事情都知道”

    贺缃青脸上的神情一僵,暗含警告地睨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想听到这种话。

    姜檀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乖巧又温顺。

    任谁来看,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然而姜檀听着贺缃青的心跳声问,“怎么,不喜欢听吗?那也没有办法,我可是差点就成了他的妃子,如果不是朝臣闹得太凶,我现在——”

    “你如何?”贺缃青的声音清冷如水。

    姜檀笑了笑,在他的胸口戳了戳,“那我就是贵妃了啊。”

    姜檀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她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过去。

    贺缃青抱着姜檀一路进入内室,大红色的装饰映入他的眼中,他将人放在床上,半蹲在她面前,抬起脸看她。

    “姜檀,你还在怪我。”

    她怨恨他将她送入宫中,怨恨他给沈璜出谋划策。即便她能对他曲意逢迎,却也毫不掩饰她的恶意。

    姜檀沉默地垂眼看着,过了片刻,道,“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的怨恨,我的厌憎,是你执意要娶我的。”

    她伸手在自己咬破的贺缃青的薄唇上蹭了蹭,很快便蹭出血来,她把那点血色抹开,“所以你得受着。”

    她开心时顺着他,不开心他就合该挨骂。

    姜檀收回手撑着下巴,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反正我也没对你做什么。”

    她觉得有些好笑,“我能对你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

    贺缃青眉睫一动,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垂了眼想要去牵她的手,然而姜檀将收了回去,拿了块帕子将自己手指上沾染的那一点血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

    “好脏。”他听见她笑了声。

    姜檀把擦完手指的帕子扔到一边,然后就躺回到床里去了。

    贺缃青在原地静默地待了会儿,随即站起来脱衣上床,他伸手过去将姜檀拉过来抱进怀里,觉得她身体冰凉,又握紧了她的手。

    姜檀皱了皱眉头,“该做的都做完了,你这么腻歪干什么”

    然而贺缃青想不听人说话的时候似乎完全封闭了听觉,他只做自己想做的,全然不管别人说什么。

    姜檀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她本来就没怎么睡,觉得这份温热舒服得正好,于是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姜檀自己一个人在床上醒来,侍女将饭菜端到屋里,等她吃完以后又端着下去。

    姜檀起身,没发现贺缃青的踪迹,于是开开心心地去树下晒太阳、看书、吃水果,等到日落的时候贺缃青又出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切如常。

    晚上,他便将她拥进怀里抵死缠绵。

    侍女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贺缃青正屈腿在床边坐着,随性自在,没有半点平时端方的模样。

    侍女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容貌清绝,双目含笑,比之平时更加俊逸潇洒,她只看一眼害羞地低下了头。

    贺缃青扫了眼,他最是知道姜檀有多不爱喝药,“什么药”

    “避子汤啊,”姜檀端过来,“这好东西你都不告诉我,要不是环翠说,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呢。”

    她说着便一饮而尽,苦的皱眉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贺缃青嘴角笑意不变,目光却变得幽深,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轻声问,“哦,你告诉夫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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