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采购的东西太多,李平生带着季浣去了离公寓较远的一家大型超市。
临近年关,超市人满为患。
季浣在人群里搜寻李平生的身影,刚进来时,人挤人的,两人便被错开。
前面摆放零食干果的货架,挤满人,季浣夹在中间出不去。
热闹的氛围没能感染她,反倒让她越发心烦意乱,体内无端生出一股燥热,气血上头的她,手上的动作也蛮横了许多。
“挤什么挤!没看见这有人吗!”
一个裹着红围巾的阿姨蹲在地上,后背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后面不小心踢到她的人,也朝后方咒骂,“推什么推!”
季浣看着怒气冲冲的人,没搭理,自顾自地往外走。
“死人脸!大过年的真晦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咒骂,季浣心头的火气按捺不住,正要转身,肩膀别人揽住,后背靠入温热的怀抱。
李平生一手提着购物篮,一手揽着人,语气冷淡:“死人脸说谁呢,大过年把死挂嘴边,谁有你晦气。”
说完,冷冷横那人一眼,揽着季浣离开,身后还有叫骂传来,“哎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更难听的话,渐渐消失在耳后。
季浣抬头看着李平生,心头的燥热冷静下来,想起刚才的事情,恹恹道:“其实,是我先不小心推到了人……”
李平生看着怀里抿着嘴,一脸闷闷不乐的小姑娘,提议道:“那要不我回去给那阿姨道个歉?”
季浣摇头,“她刚骂你。”还骂得很难听,有谁大过年的骂人家全家死绝,太缺德。
更何况,季浣想到,李平生家里似乎只剩他和母亲周惠了,而周惠现在还被关在精神病院。
李平生揪了下她的耳朵,“那别搭理她,咱们买年货去!”
说是买年货,他们只有两个人,家里上次买的菜还塞了大半个冰箱,最终两人挑挑拣拣随便买了些。
等站在超市冷柜前,李平生点点冷柜,问身边的人:“吃不吃冰淇淋?”
季浣眼睛一亮,整个人精神了三分,“吃。”
李平生打着商量,“只能吃三口?”
本来季浣胃不好,不该让他吃太凉的东西,可季浣一路逛过来神色恹恹,只看见冰柜时,多扫了两眼。
季浣皱眉,“那算了吧。”
能吃又不能吃尽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这句话说完,季浣便离开冰柜,李平生落后两步追上去。
等两人从超市结完账出来,与旁边满载而归的人不同,他们只李平生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到了车上,季浣看着李平生将购物袋放在后座,她回过眼,“咱们是不是白跑过来了。”
就这么点东西,直接在楼下超市买不就好了。
跑这么远,还挨一顿骂。
原本计划中需要采购的东西,最后发现都不是很需要。
李平生也无奈,“年货是备得有点少,但也不算白跑。”
等两人回到公寓,季浣看着李平生递过来的冰淇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没有白跑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
又皱着眉问:“只能吃三口?”
李平生唔一声,“你要是只吃三口,那也行。”
意思是现在并不限制季浣吃多少。
季浣高兴起来,李平生将房间里的空调得很高,屋内热烘烘的,季浣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
她小口吃着腻滑的冰淇淋,看着李平生在厨房忙碌,一不留神,一整盒冰淇淋都被她吃光了。
她虽然想吃,但也顾忌着自己的胃,原本只打算吃一半的。
李平生端出一碗养胃汤,盯着季浣喝下去。
虽然对治疗胃病没直接作用,但这是他现下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措施。
季浣当着李平生的面,将汤喝得一干二净,“谢谢李大厨,厨艺进步不少,我喝汤已经喝饱了,先回家了。你慢慢吃,吃不完的,我明天过来吃。”
说完,也没等李平生同意,径直朝自己房间走。
门刚一合上,季浣便火速冲向卫生间。
甜腻的冰淇淋和暖热的汤混合在一起,本就娇气的胃受不了,现在正像有人拿着利器搅动般的疼。
房门外,有人在敲门。
季浣收拾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被眼泪逼得通红的眼睛,还有苍白的唇色,到底没打开门。
隔着门,李平生问:“季浣,你没事儿吧?”
“没事,刚准备洗澡,”季浣稳住语气回答,“你先回去吃饭,我们明天再见啊。”
可是,第二天李平生也没能见到季浣。
他敲门,屋内没人应,电话打过去,关机。
焦急的李平生都准备直接把备用钥匙开门了,微信上收到季浣报平安的消息。
李平生一块儿石头刚落地,心又提起来——因为季浣说最近几天不要联系她。
李平生追问过去,对面没有答复。
其实,实际说起来,他跟季浣没什么关系,这样的关心已经有些逾矩。
他虽然喜欢季浣,甚至他能感觉到,季浣对自己应该也是不同的,可这些情感都没有化为实质的让他有立场关心季浣的身份。
李平生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等季浣长大再确定关系的决定,是不是摆起石头砸自己脚。
现在另一当事人不在,他有心想确认,也无计可施。
李平生再见到季浣,已经是除夕那天。
他正在办公室整理租客过年期间的留住情况,办公室外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李平生。”
李平生从窗外看出去,屋外站着人才三天不见,却恍若隔世。
季浣见他发着呆,又叫了一声,“李平生。”
李平生回过神,眉头皱成川字,“你去哪儿了?”
人都瘦了一圈,之前看着还圆润点,现在跟她刚来公寓时差不多瘦了,时间才过去不到短短三天。
季浣舔了下唇,“我……有点事儿,晚上你准备怎么过?”
具体什么事儿她没说,李平生看着季浣,眼神闪动着不明。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问,只说:“吃不吃火锅?”
两个人吃顿年夜饭实在有些凄凉,火锅热气腾腾的还能增加点其他气氛。
季浣微微笑着,“好啊。”
季浣转身朝楼道走,她脚上穿着双雪地靴,踩在楼道的地砖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李平生锁好办公室上楼。
还是在李平生这边做饭。
季浣进屋,脱掉鞋子后没脱外套,屋内很暖和,不一会儿她就浑身发热。
李平生看着正在洗菜的她,随口说道:“热就把外套脱掉,或者回去换个薄外套过来,菜我来准备就行。”
汤底是打电话叫的外卖,浓稠的花胶鸡,闻起来香气扑鼻。
季浣摇头,“热点正好,我怕冷。”
李平生不明白,“怕冷跟脱外套不冲突,屋内挺暖和,你这出了汗,一会儿再出去吹冷风,容易感冒。”
这个是实话,外面的气温已经到零下。
季浣将洗干净的菜码在碟子里,歪头问:“你为什么非叫我脱衣服啊?”
李平生心下咯噔,无奈道:“是脱外套,不是脱衣服。”你别把我的话朝少儿不宜的方向曲解。
季浣眨下眼睛,“外套不是衣服吗?”
李平生:“是……可是……”
季浣:“外套也是衣服,脱外套跟脱衣服不就没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但在一个房间内跟异性辩论,脱外套或是脱衣服,都太过奇怪。
李平生不再与季浣争论。
于是,脱外套的事就这样被季浣含糊过去。
锅底咕噜咕噜冒着泡,季浣与李平生隔着一张餐桌,两人的面容都被热气熏得模糊。
桌上的手机叮叮叮,接二连三的响起。
李平生拿起手机,手机上是羌子和其他人发过来的新年祝福。
他点开对话框,发个表情包过去就放下手机。
季浣安安静静吃着,手机在口袋,也有提示音响起,她没拿出来。
李平生注意到,“不看看?”
季浣不以为意,“回去再看,不急这一会儿。”
会给她发消息的,估计也就陈敖,自从那次聚餐与他分别后,他发过来很多消息,大多是问季浣与李平生关系的,后来见季浣不回复,还说了不少李平生的坏话。
可惜那些坏话的内容,季浣早已经知道,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不知道他和李平生到底是有什么过结,可陈敖现在的态度和做法实在让她,颠覆了季浣对他的认知。
陈敖之前是个和煦,很有涵养的人,有些许冒失,在他这个年纪也正常。
但现在,对于李平生的问题上,他表现得太不磊落,甚至于让季浣从他发过来的文字中,读出了几分阴暗。
李平生却坚持,“还是先看看吧,万一错过什么消息呢。”
季浣见他这样,心中狐疑,便掏出手机。
她划开手机屏幕,上面有消息跳出来。
与此同时,李平生坐在对面,嘴角带笑地看着她。
“新年快乐,季浣。”
季浣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新年快乐,可你给我发钱干嘛?”
李平生:“压岁钱。”
季浣:“压岁钱不是长辈发给小辈的吗,你发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当我什么长辈?
李平生面上的表情深邃几分,“你当我是长辈也行,其他的也行,我只是希望你能信任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我。”
季浣将转账退回去,手机倒扣在桌面,“金额发这么大,礼尚往来,我该回你什么礼?”
话题被她轻而易举地跳过,李平生心中幽叹,到底没追问,顺着她的话,“送什么都行,看你心意。”
他随口一说,没指望季浣真的回礼。
饭毕,两人收拾卫生。
李平生这边没有电视,房间里无人说话时,只有碗筷碰撞声和滋滋的水流声。
突然,窗外响起砰砰的声音。
季浣朝外看一眼,“有人放烟花?”
李平生算算时间,是快到零点,“应该是的。”
“可是,市区不是不让放烟花吗?”季浣好奇地走到窗边。
窗外只能看见天边的一小簇烟火,并不清晰,看样子离这边还有些距离。
李平生跟在她身后,也看见了窗外的景象,“嗯,估计是城区外的地方,这边不让放。”
“啧,”季浣可惜,“那这个年还挺无趣。”
孤单两人,火锅凑合的年夜饭。
李平生沉思了两秒,“你想不想放烟花?”
季浣啊了一声,“去哪儿放?”
“有地方。”李平生胸有成竹地看着季浣。
季浣垂着头,想了一会,“好,那就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李平生笑了笑,“行啊,自取的礼物,也算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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