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下去怎么能行?这不把连子给拖累了吗?”
“大队长该好好去说说, 连子可不比其他懒汉,可不能让他走错路。”
“你当大队长没说?本来他们打算连着请整天的假,后来还是大队长好说歹说, 让他们干半天的活。”
算下来,连子不说, 苏知青一天就赚两个工分。
这要是到了明年,也不知道能发几天的粮食, 不过人家是城里来的人, 据说家里还有些关系, 显然是不愁吃穿。
可连子家不同。
梁盼虽然没直接说, 但谁不知道他们娘两这么努力干活, 就是为了以后多攒点钱给连子娶媳妇。
现在好了, 一个好好的大小子成了个懒汉, 到了明年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谁家愿意将闺女嫁过来?
“我孙子说, 昨天看到苏知青带着连子在山脚那边玩泥巴, 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玩泥巴。”
“难不成是城里没得玩?”
“奇了怪了, 这泥巴有什么好玩的?”
到不存在什么恶意的心思, 大部分的乡亲都是为连子担忧,梁盼家人命里带灾,就没顺畅过。
梁盼刚结婚没几年男人就去世, 好不容易日子好过点, 她爹又得了重病,在大队里借了不少钱治病, 结果人还是没留住。
这两年又好不容易将外债还清,眼瞅着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又突然冒出个苏知青, 一开始见苏知青给梁家送去大包小包,还当梁盼家总算是来了好运道。
结果呢?
还没两天的时间,家里的小子就被带坏了。
“这么下去,梁盼明年又得找大队借粮食了吧?”
“那不行。”一旁的黄大婶听到,立马不乐意了,哪怕这粮食不是从她家借,“这人一旦学坏,以后别想再变好,明年借了后年又得借,还不知道能不能还上,如果大队长真要开了这个口子,那我家也去借粮食。”
有人立马反驳:“梁盼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她答应的事哪有没办到的?”
“我记得齐友叔以前还救过你家大儿子吧?当年要不是齐友叔拉了他一把,他差点从窑洞那边摔下去了。”旁边的人瞧不上黄大婶。
黄大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不过,说起窑洞有人倒是想起了什么事,他问着正在清算的村支书,“你说苏知青在窑洞那边玩泥巴,是不是打算烧砖?”
这一说,还真觉得有可能。
要是小孩也就罢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谁会玩泥巴?
黄支书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中午的时候就跟梁队长说了说,“你看要不要去问问?”
梁队长皱起眉头,“苏知青会烧窑?”
“不管会不会,问问总没坏事。”黄支书也不确定,其实他们这边也不是没人打过窑洞的主意,他年轻的时还专门去镇里找人问问,只可惜那些会烧砖的人要么不在人世,要么被隔壁烧砖厂要了去。
烧砖厂倒是知道怎么烧砖,但想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详细说明。
折腾了一段时间仍旧是毫无头绪,最后就放弃了。
行动上放弃并不代表心里放弃,只是苦于没渠道找到法子,黄支书说着:“连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信他真的学坏,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叔,我会去问问。”梁队长脸上带着些沉思,最后还是挑了下午有空的时间往山脚走去。
果然,在那里看到两个玩泥巴的人。
不过和其他人想象中不同,他们不是单纯的完泥巴。
在他们边上的一个台子上,放着几个砖状的泥块。
难不成,真是要烧砖?
梁队长有些激动了,“苏知青,你这是打算烧砖?”
苏霖摇了摇头。
梁队长眼里的光立马消散,也是,烧砖又岂是那么容易。
结果还没等他叹声气,苏霖跟着又道:“我打算烧些陶具,不过现在还在试验当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你真的会?!”梁队长又是一脸惊愕。
苏霖这次点了点头,“因为梁爷爷的盼望,叔爷爷一直在找关于烧窑的方法,他将这些都教给了我,只是我从来没实际操作过。”
梁队长听得张大嘴,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语,他没再多问,而是道:“你们从明天开始不用上工了,我给你们记十个工分,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我都会帮。”
苏霖笑了笑。
他就欣赏梁队长这份果决,要是换个人或许还会质疑,在见不到实物之前肯定不会出手帮忙。
现在不同了,什么都没见到,直接为他扫清一切麻烦。
其实,也是因为烧窑的周期不长。
从开始到结束,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天。
用二十天去证明一件事,很值得。
现在虽然不能私自买卖,但可以以物易物,如果真的能被他们烧制出陶具来,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就这样,苏霖两兄弟在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因公‘玩泥巴’了。
……
“妈,我这个月发工资了,什么时候给哥把钱寄过去?”苏娟儿将十块钱拿出来,她跟着道:“厂子有一些棉絮能卖,我要不要买点?哥那边冬天挺冷,早点给他备好冬日的棉服。”
“要不要票?”
“不要,比外面还要便宜几分。”苏娟儿说着。
“那就买一些,我再去扯些布料,给你哥弄套棉服寄过去。”王素芬立马就定了下来,她现在没工作有的是时间,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苏家住在筒子楼的一层,前面是一片平地,牵了不少绳子专门晾晒衣服,平日无事,周边的住户也爱聚在这里一块聊聊天扯扯白话。
看着一位女同志站在苏家的门外,此时都有些好奇,哪怕没直接上前打听,但也是直溜溜望着。
邹琦不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些不耐烦又一次敲响了门。
房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我找苏霖同志。”
“你找我哥?”苏娟儿好奇的打量对方,隐约记得这个人,以前好像看到哥和她待在一块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好奇的问了问,只觉得哥表情有些奇怪,却只让她别多管。
邹琦朝着门内望了望,“我是苏霖的同学,因为学业上的事想请教下他,他现在在家吗?”
“我哥下乡知青了,他没告诉你吗?”苏娟儿说着,“十天前下乡的,我这边有他的地址你要吗?”
“下乡?他怎么可能下乡?!”邹琦一脸惊讶,她不是不知道苏霖家里为了下乡名额发愁的事,但苏霖很明确的跟她说过,一定会跟着她的步伐走,除非她下乡,不然一定会待在城里陪着她。
怎么就突然下乡了?
看了苏娟儿一眼,她冷哼一声:“是你母亲逼得吧?
“什么?”苏娟儿有些懵。
邹琦冷笑一声,果然是后妈,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下乡,就让继子去,以前装得再和善都是假象,就跟她家里的那位一个德行,“算了,我再找其他人吧。”
反正苏霖对她来说不重要,没有他还有其他人能帮她做事,懒得掺和他们家的事。
“……”苏娟儿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又不好多想,本想将哥的地址给出去,可邹琦走得太快,根本叫不回来。
虽然不清楚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但总觉得哥看这位女同志的眼神带着些其他情绪,还想着让他们联络联络。
前方都看不到人影,看来是没机会了。
不过,苏娟儿将这件事写在了寄去的信件里,随着信寄过去的还有一些其他物资。
其实苏家在城里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王素芬的工作让了出去,家里平白就少了二十多块的收入,再加上每个月给苏霖的十块,就少了整整三十多块。
能养活一家四口人,每个月还能存下一点点钱,但有一些东西并不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好不容易买到些好东西,都是打包给苏霖寄过去。
包裹在路上的时候,苏霖正在山脚处印坯,梁队长批了他们的事,但并没有告诉村里的人。
主要是不清楚能不能成功,省得最后白高兴一场。
不过苏霖没在意这些,他全副心思都落在了手里的坯体上。
他得将之前晒干的坯覆盖在模种上,塑造出想要的形状,不是一件难事,但也不简单,十分费心思。
汗水低落在手臂上,苏霖双手都是泥巴,实在是没工夫去擦脸上的汗珠,“按着我的步骤来,也不怕弄坏,反正都是泥巴弄出来,坏了咱们再重新练泥。”
梁连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听到哥的话,也不敢放得太开。
苏霖倒是适应过来了,还有心思和他说其他的事,“之前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了。”梁连有些不解,“哥,你找队里的孩子干嘛?都是些小孩,也干不了什么事。”
苏霖瞟了他一眼,“谁说我找他们干活了?我那是给他们兑换零嘴的机会,一块饼干一捆柴火,你问问他们谁愿意来。”
“……”这不还是干活么?
梁连舔了舔唇瓣,不过这个活他也乐意干,一捆柴火能废什么事?随便捡捡就能捡到,但一块饼干可不是捡就能捡到的。
不用去问,他保管一群小孩都乐意来,甚至有些大人都心动。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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