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眼怪物居然是阿果?
秋阁惊得差点断开精神链接。
再转念去将发生过的事情联系到一起,阿果的身份其实早有预兆,她的一切举动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是钟文的助教,也是钟文的学生,所以在目睹钟文被害后,秋阁才会从她身上感受到浓郁的悲切。
再加上她每次出现的场景,温泉浴场,墓地,学校,再到现在的祭坛。
其实她根本没想袭击秋阁,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提供帮助。
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秋阁赶紧稳住心神,重新沉浸在阿果的回忆中。
祭司的面孔就在眼前,可是由于光线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布满皱纹的下巴,其余面容全被掩盖在长袍的兜帽之下。
秋阁心里着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老祭司高举的手臂飞速落下,短刀一把没入阿果腹中。
阿果的身体立马因为剧痛而痉挛起来。
原本人体遇到这种程度的创伤,会让大脑应激性休克,可被打过迷药的阿果,就连昏迷这点慰藉都得不到,被迫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腹。
鲜血泊泊流出,阿果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她绝望地望向台下,那一张张狂热的面孔。
这些人或许是她的叔叔伯伯,又或是每天打招呼的婶婶阿姨,此刻却成了嗜血的恶魔,刽子手的帮凶。
大多数人用兜帽遮住面孔,仿佛隐藏在阴影之下,他们就可以让自己的兽性肆意。
亦或是他们早就典当了灵魂,原本就是一群被渴求奴役的野兽。
在人群中,秋阁看到了钟文,看到了布吉,看到了几个曾经与她擦肩而过的村民。
她为自己感到后怕,更为阿果感到痛惜。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看客,根本无法拯救阿果,那种无力感几乎像海水一般将她吞没。
祭祀进行到了下一阶段。
短刀在阿果腹部划开了一个十字。
祭司将短刀再次举起,向围观的人群招了招手。
两道人影走出人群,取下了头上兜帽。
秋阁见到两人面容,瞳孔顿时一缩。
崔一哲!季泽!
眼见为实,她现在可以确信,这两人就是组织温泉旅游的罪魁祸首。
祭祀甩动短刀。
阿果的鲜血从刀刃上飞溅出去。
台下两人仰起面孔,迎接着血水降临。
秋阁从未见过如此沉寂的季泽。
他一反往常的温柔模样,更没有在潭边相遇时的病态。他如石像一般,任由血珠落在脸上,无悲无喜,就像是走了个过场。
崔一哲的状态要比季泽异常很多。
他用舌尖舔舐着嘴角的血滴,一脸病态,“老头,我都给你带来二十多个人了,你答应我的权力,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季泽闭口不言,但也能看出他眼中凝重。
祭司收起短刀,发出苍老腐朽的声音,“祭品,我们的神需要更多的祭品,七个,七种最初的渴求,迎接神的降临!耶!渴求之源,恶毒之果,不可名状之神!”
一众信徒齐声呼喊,“耶!渴求之源,恶毒之果,不可名状之神!”
在人群的山呼海啸之中,崔一哲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才跟着念叨起来。
季泽面无表情地跟着吟诵,可眼底早已神游天外。
秋阁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细节。
崔一哲,季泽,祭司,他们之间并非主从关系,更像是互相利用。三方关心的核心利益完全不同,这也解释了季泽能对崔一哲痛下杀手的原因。
祷词念完,祭司将目光重新投向奄奄一息的阿果。
秋阁从他面部的阴影中,感到了灼热的目光与扭曲的玩味。
他将短刀放在石桌一边,伸手掏向衣袖。
一颗肉芽一般的种子被他捏在手心。
那肉芽通体发红,呼吸一般一张一缩。
“我的孩子。”
祭司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到阿果耳边。
“神灵将赐予你全新的生命。”
他的声音这时候剥离了沙哑,秋阁听起来有些耳熟。
可不等她分辨出在哪听过,祭司便手掌一探,将那肉芽从创口猛得塞进阿果体内。
阿果瞬间佝偻起来,整个精神世界开始震颤。
疯狂的呓语在秋阁耳边猝然炸响。
她就像被一个大浪拍在脸上,半个人都麻了,差点被呓语逼疯。
现实中,阿果痛苦地挣扎起来。
赵晓涵眼疾手快,用蛮力将她压制在地。
而秋阁的躯体也开始痉挛颤动,吓得解冰脸色大变。
他不敢在这时打断通灵,唯恐发生意外,只能扶住秋阁的身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解冰现实中的体温,传入秋阁的精神世界。
相扑娃娃具象而出,将她的精神体护在身后。
呓语被相扑娃娃抵挡了大半,秋阁这才抽出余力,用精神触手安抚着阿果的情绪。
阿果的精神世界不再震颤。
只不过她视线中的画面,已经产生了异变。
人类视角中的平面,在变异阿果眼中多了鱼眼效果。
彩色的世界,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血红。
秋阁听到了人群中的惊呼,阿果挣脱了铁链的束缚,从石桌上一跃而起。
她第一时间就扑向了祭司!
然而祭司只是抬了抬手,一团黑雾凝结而成的拳头,便将阿果打下了祭坛。
阿果滚入人群,信徒们纷纷起身避让。
她一抬头,正好落在钟文脚下。
羞耻感倏然涌上。
变异后的阿果似乎耻于面对钟文,哀嚎着捂住面孔。
被控制的钟文对她毫无怜惜,从腰带上抽出铁棍,一棍子抽打在她脸上。
阿果不愿还手,明明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却被打得不断后退。
羞耻中混杂着心痛,秋阁忽然明白了阿果藏在心底的少女情愫。
可这朵花没能见到春天,就死在了祭坛之上。
更多村民在祭司的命令下围了过来,他们拿着短棍小刀,在阿果身上肆无忌惮地挥洒暴力。
阿果终于被打痛了,异化后的兽性压制了理智。
她怒吼着将众人掀飞,一巴掌将钟文拍倒在地。
一个飞身上前,她的利爪已经对准了钟文的咽喉。
……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
……
阿果嘶吼一声,假装将钟文拍飞,偷偷替他抽出了胸口的寄生蠕虫。
有村民拿起了□□。
她顶着枪林弹雨,冲出人群,冲出隧道,冲入洞外的瓢泼大雨。
雨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打在心底便如刀割。
……
与阿果的通灵至此截断。
秋阁抽回精神触手,大脑中还满是悲愤与痛苦混杂的情绪。
一行血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缓缓睁开双眼,正见到解冰近在咫尺的面容。
那双如渊似海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柔情。
伸来的指尖,温柔地替她拭去血泪。
秋阁忍不住放声大哭,投入解冰怀中。
解冰紧抿着嘴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护着她的脑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久之后,秋阁才从复杂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她扭头看向一旁。
阿果正像没事人一般在和赵晓涵打闹。
秋阁心中满是痛惜,一个花季少女就被这么生生折磨成了怪物。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通灵的结果告知解冰。
解冰听后同样面色铁青,怒火几乎喷出眼眸。
他成为诡怪猎人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天灾人祸,原本早该麻木。可每每面对这些丧心病狂的破事,他就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有人说,这会是他的取死之道。
可他并不准备改变。
“祭司,该死!”
解冰知道的,阿果变异之后,依旧想着拯救更多被控制的村民。她有着一颗金子一般的心,不应该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
秋阁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么大的恨意。
“他确实该死,可是……”
她懊恼地捶打着地面,“虽然知道了钟文恢复神志的原因,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进行最终祭祀。”
想起村民顶礼膜拜的场景,她扭头看向壁画。
“他们难道真的要召唤这个邪神?”
现在这情况给人的感觉无比憋屈,明明气得要死,可就是找不到对方。没办法把那些混蛋吊起来爆锤一顿,有气都撒不出来。
解冰面色凝重,咬牙道:“他们想完成祭祀,肯定不会放弃对我们的搜索。”
“你的意思是……”秋阁挑挑眉头,“我们只能等着他们上门?”
她焦虑地环视四周,这种被动等待的选择并不能让她满意,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目光定格在祭坛上。
秋阁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可以再和祭坛通灵!”
她兴奋地朝解冰挥着拳头。
“祭司在这里不知道祭祀了多少年,和祭坛之间肯定会有许多联系,我们很有可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祭祀的最终地点。”
解冰闻言紧皱眉头,霍然起身,“绝对不行!”
“怎么又不行了?”秋阁也有些急了,“我说一个你就不行,说另一个你又不许,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是诡怪猎人,你的工作就是斩妖除魔!你是不是不想给阿果报仇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次她机关枪般的抢白没有把解冰击倒。
他注视着秋阁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回应。
“我想给阿果报仇,我更想斩杀邪神!”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逐渐激动。
“猎诡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使命,我责无旁贷!但你怎么办?你难道要让我看着你被污染异化吗?我不想,也绝不允许你遭受……”
话音一顿,他咬着牙最终没有把话说完。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背转身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是我的工作。”
秋阁从他语气中,听到一丝危险,“解冰你要干什么?”
解冰抽出匕首,“问邪神借取力量……”
匕首顶住了小臂,他谁出的话语满是决绝,“我们诡怪猎人,才是最专业的!”
秋阁心中一慌,拽住他的胳膊阻止。
便在此时,隧道方向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在拉扯中扭头望去。
一个个村民的面孔,行尸走肉般围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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