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粗长的手臂上没有皮肤,血肉直接显露在空气中,一用力攥紧新娘的头颅,整个胳膊上的肌肉就鼓胀起来,血水从肌□□隙中滴落下来,就落在秋阁身旁。
新娘的头颅不堪重负,发出令人心寒的嘎吱声响。
她自然不愿被人轻易捏碎脑袋,死命挣扎着挥动双臂,利爪不断在筋肉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但不能阻止对方分毫。
“咯嘣!”
一声脆响,筋肉手臂握紧了拳头,新娘的脑袋气球一般在它掌心炸裂开来。
血浆肉末溅飞好远,落在秋阁脸上,一片冰冷。
秋阁赶忙噤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把全身拼命缩进门后的阴影。
她眼睁睁地看着新娘的四肢无力垂下,随着最后的惯性轻微抽动,最后在筋肉掌中化成了一捧红尘散在风里。
那筋肉手掌甩了甩手,像甩掉一手泥泞。
秋阁期待着它快点从退出门缝,却听到门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靠近大门。
冰冷,潮湿,黏腻。
呼吸声伴随着令人不适的触感,贴近了门缝。
秋阁屏住了呼吸,低头看着从门外照射进来的残影。
模糊不清的阴影在她脚边不断变大,不断靠近,最终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秋阁不敢乱动,只能偷偷抬眼打量那门外的怪物。
她看到了一颗诡异丑陋的脑袋。
光秃秃的脑门没有半点皮肤,耳朵和鼻子像是被烈火烧融,双眼嘴巴被黑色的细线封住,尖锐的獠牙刺破嘴唇,露出尖尖锐角。
简直就像是一头遭受了地狱酷刑的恶魔。
恶魔的鼻腔中发出嗅闻的声响,脑袋不断左右摆动,观察着屋内的一切。
秋阁保持着全身紧绷,只剩下一双眼珠跟着恶魔的身影不断挪动。
她和恶魔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个手掌,最多就那么一门之隔。
忽然,门外长廊中传来了一声未知的嘶吼。
恶魔高昂其头颅,像是在仔细辨认。
又是一声嘶吼传来,它立马丢下了这间屋子,掉头往声音来处冲了过去。
秋阁听着恶魔的脚步声已经跑远,这才换上了一口气。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上下全是一般黏腻,方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往复横跳了好几遍。
强行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她用力甩头理清思路,靠着墙缓缓站起身来。站稳脚跟,她又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即扒着门扉,慢慢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门外已经没有了怪物的身影。
这是个好消息,坏消息是走廊里同样是人间炼狱。
到处都是厮杀的痕迹,血肉残骸飞溅在各处,或许该说是诡异炼狱才对,毕竟没有普通人能在这个血肉杀场中存活下来。
看着眼前酷烈的场面,秋阁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层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试探着将脑袋伸出门缝,终于看清了对面的门牌号1248。
从门口的位置判断,她所处的房间应该是1249,处于这一层的最深处。
通过镜子的传送,秋阁直接被传送到了数字24楼。
这里面的跨度难以想象,也不知道鬼疰有没有被送到同一楼层。万一大家是被传送到不同楼层,那她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光是想想这一整层楼只有她一个活人,那种群敌环绕的画面就让她头皮发麻。
按照诡楼里的规矩,楼层越是往上越是危险。她觉得不能把命运交给运气,无论是探索楼层,还是尽快回到更安全的楼层去,都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她从厨房里找了一把趁手的餐刀,小心翼翼地回到门前。
门口依旧风平浪静,远处隐约可以听到拼杀嘶吼的声响。
秋阁一咬牙,握紧了餐刀从门缝里闪身而出。
当她全身离开房门的瞬间,五感忽得感到一阵混淆,像是进入了一个空气粘稠的异空间里,所有感官都欺骗了她。
眼睛里的世界颠倒过来,耳朵里的声音时近时远。
她明明想要站直身子,可是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能够扶住右侧的墙壁,整个人却向左侧倒去,脑袋里仿佛灌满了浆糊,翻江倒海的晕眩感不断侵蚀大脑。
“呕……”
秋阁伏地干呕起来,双手撑不住地面,她只能用肩膀顶住自己的身躯,艰难地克服着生理上的感知失衡。
一声尖锐的咆哮忽得从长廊外传来,她光靠耳朵根本不能分辨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能侧躺着身子,努力抻着脖子,透过颠倒的画面向长廊外望去。
整个长廊的画面在她眼中扭曲着,麻花一般盘旋着延伸向远处。在长廊的尽头,她看到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厮杀。
两只筋肉粗壮的恶魔正在和七只诡异搏杀。
恶魔的全身就像是个被剥皮的巨猿,四肢着地,两臂尤为粗长。它的下半身没有腿,只有一条骨头组成的巨大尾巴,就像是有人把它的双腿扭成了麻花再强行拉长,和上半身不规则地耦合在一块。
它们可以像蛇类一般支起上半身与他人交战,也可以甩动下半身的尾巴扫除敌人。
和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恶魔相比,正在围攻它们的那七只诡异各有各的特点。
有满脸焦黑一头白发的老婆婆,坐在轮椅上风驰电掣地袭扰恶魔。还有上半身长满了手掌,几乎和肉球一样的壮汉与恶魔正面硬刚。
有一颗贴在屋顶上的头颅,长发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如同海草般胡乱摆动,不断和两只恶魔纠缠拉扯。还有个木偶人为那颗头颅做着掩护,不断用自己的身躯为它提防攻击。
外围站着一对手拉手的无脸双胞胎。它们手掌心里各自长着一颗眼睛,不断向两只恶魔射出充满死亡气息的射线。
最可怕的是一个孕妇诡异,腹腔整个被剖开,它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婴儿车,只是死死站定在原地,而它肚子里明显皮肤发青的婴儿正在不断哭嚎,每一道音波震动,都会让两只恶魔口鼻喷血。
这些诡异一个个看起来都无比渗人,可即便如此,那两头恶魔有着极其强大恢复力,和堪称异常的战斗渴望,依旧能和它们打的有来有回。
哪怕是被斩断了手掌,恶魔们也不后退,反而崩开封印嘴巴的黑线,变化出狼人的嘴巴,尝试着从身旁的那些诡异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双方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可问题是它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秋阁哪怕是在如此混沌的时刻,也保持了大脑的飞速运转。
以一楼的情况推断,诡异和诡异交手的可能性只有互有仇怨,就像是1004房间那样,双方的存在就是以杀死对方或是折磨对方为最终目的。
可眼前的恶魔与诡异们,显然不存在这种前世的仇恨。
看得久了,她甚至发现,双方,无论是诡异还是恶魔们,都在使用诡楼本身的能量,这么推算,它们双方很有可能都是诡楼的产物。
……那它们到底是为什么在同类相残?
秋阁狠狠皱起眉头,她隐隐觉得这里面藏着整栋诡楼的巨大秘密。
很可能就是这个秘密的存在,导致一直被余烬控制的诡楼出现如今的失控局面。
诡异们的出手各有特异,可以说是防不胜防,但那两头恶魔硬生生靠着自己不畏生死的战斗渴望,以及逆天的恢复力撑了许久。
甚至它俩逐渐熟悉了诡异们的战斗方式,迅速展开了反击。
最先遭殃的是木偶人,它似乎除了强大的防御力再没了其他手段,亦或是它的手段根本对两头恶魔无用。
在恶魔们的反复冲击下,木偶人被直接撞得四分五裂,断手断脚飞到各处,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不知死活。
而两头恶魔则趁这个机会,在七只诡异的包围圈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失去木偶人的保护,长方头颅成为了下一个遭殃的对象。
两头恶魔默契配合,一头拼着浑身伤痕顶住剩下五只诡异的进攻,另一头则向天花板上的长发头颅吐出了一口粘稠的酸液。
酸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转眼覆盖了大片乱发。
长发头颅发出一声尖啸,如同沾染了火焰,对那些酸液避之不及,只能选择断发求生。在短时间内毁去大片长发的它元气大伤,只能蜷缩起来,全力保护自身。
而瞬间压制住两只诡异的恶魔们士气大振。
轮椅老婆婆没想到局面变化会如此之快,在失去长发牵扯的状态下径直和一头怪物撞了个满怀。它也成为了第一个可以确认死亡的诡异。
恶魔直接将它连人带车撕成了碎片,老婆婆的残躯在空中化成了飞灰。
两头恶魔看起来势不可挡。
大厦将倾之时,一声稚嫩而怨毒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都想死吗?”
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婴儿,满脸挂着不属于它这个年纪该有的煞气,“它们是没有理智的畜生,它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杀光我们!不想死的,就把杀手锏全部使出来!”
随着它的一声暴喝,场面局势再次颠倒。
诡异们也全都发了狠,使出了一个个更加诡异的手段。婴儿直接召唤出了无数小孩的幻影,密密麻麻地趴在两头恶魔背上。
双胞胎开始不断□□,手心的眼珠不断闪烁,编织出一道黑色射线的网络。
手掌累加成肉球的壮汉,身躯再次膨胀数倍,几乎顶住了天花板,以体型和力量正面压制两头恶魔。
恶魔们还在奋战,但明显力不从心。
这场战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结尾。
秋阁在长廊上趴着,看得无比揪心。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说实话,至今没有恢复行动力的她,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实力占据优势,只希望双方拼个两败俱伤,这样她才有机会找回五感的平衡,趁乱离开这个古怪的楼层。
偏偏场上局面正在往一边倒的方向狂奔。
一旦一方获得胜利,她这个在场的小小活人,只怕会被直接生吞活剥。
就在秋阁心生绝望之际。
1248的门扉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道人影闪身而出。
……该死!难道还有诡异在旁边窥伺?
秋阁瞬间心乱如麻。
她想挣扎,可是身体没有一处听她使唤。可还没等她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那人拖进了1248房间。
诡异的时空错乱感瞬间消失,秋阁第一时间握紧了匕首,朝身后那人影扎去。
可她的手腕却被一个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握了起来。
“原来你回诡楼来,是为了刺我一刀?”
秋阁艰难地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如渊似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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