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拖着宋棋钻入树林当中,在距离她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宋棋的手下亦步亦趋地跟着,既不敢靠近又不敢远离。
“走这边。”
进入树林之后,江从絮快走了几步,走到前管家的前面开始带路。
前管家瞅了江从絮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天上憋了一天的乌云终于发作,先是一滴雨点落在江从絮的鼻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雨已经倾盆而至,瞬间打湿全身。
“看来这天公不作美啊,你放的火马上就被浇灭了。”前管家拖着宋棋,看起来还挺游刃有余,还有时间调侃江从絮。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这雨下的刚刚好,反正那把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江从絮俏皮地朝前管家笑了一下,在雨中看不太清她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她的视线穿过重重雨帘,到达前管家眼中。
“如果不是那把火,相比前辈也没那么容易扭转乾坤。”
“是你!你什么时候和她有联系的?”旁边的宋棋在听到江从絮的这句话之后开始发疯,也不顾自己脖子上索命的锁链,一个劲想要转头向前管家问清楚。
可惜大雨中无人回答他,只有他的声音无端飘散在周围。
江从絮摸了一把脸。雨下得太大了,刚刚擦干净的脸庞不一会就会被新的雨水给浸透,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
“还能继续吗?”江从絮扭头问道。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了南城的土地,也令他们脚下的土壤变得泥泞,每走一步就好像在和大地抗衡。
“继续。”前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但现在还算稳定。
随着两人距离汾水河越来越近,江从絮听到对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她甩甩头,努力把模糊了自己眼睛的雨水清空,用手在自己额头做了个遮挡的动作,这让她成功看清前管家目前的状态。
原来前管家最开始就没有把锁链完全扯开,他只是把一只手腕给折断了才挣脱,现在那只手无声无息地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为了把牵着宋棋的锁链攥得更紧,掌心处已经被勒出血痕。
江从絮注意到对方淋雨走着,脸上除了偶尔因为大雨模糊视线而偶尔皱眉眨眼之外,没有丝毫正在承受脱臼疼痛感的样子。
“嘶——前辈您不疼吗?”
江从絮光想想都觉得自己的手腕特别得疼,她忍不住开口。
“老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疼算什么?”前管家倒是一幅满不在意的样子,还很有力量地把注意到这点的宋棋给折腾了一番,成功打消对方有所异动的心思。
江从絮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前管家的年龄也不小了,哪怕真的身子骨硬朗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更何况对方大概被宋棋禁锢很久了,不知道身体是不是虚弱。
“前辈……”江从絮还要说什么,被前管家打断。
“凝神!”
江从絮这才注意到她们被宋棋的那些手下包围。
大雨确实很影响他们的行动速度,更何况她们两个一个年纪在这放着,一个又是女子,本身体力都比不上这些身强体壮的男子。
现在对方不愿意上前,是因为她们手里还有宋棋这个人质,但是就凭对方这样虎视眈眈的模样,时间久了他们很容易落下风。
江从絮手心滑润润的,是雨水顺着胳膊流到手心,还有浑身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不断被雨水冲刷。
她抹了把脸,止住脚步。
“前辈,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她们现在需要节省体力,在大雨中带着宋棋实在太消耗体力,还要时刻防着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哄而上的手下。
前管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将宋棋掷在地上,用脚踏在对方身上,不让他能够趁机逃跑。
宋棋的脸着地,被迫啃了一嘴泥的他只能闻着泥土的腥味张不开嘴。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泥垢被雨水洗净,露出那双不甘的愤懑眼神,直勾勾地瞪着前管家。
“你个老匹夫,算计我!”宋棋臭骂道。
前管家苍老的手掌拍了拍宋棋的脸,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难道就允许你以下克上,就不允许老子清理门户吗?”
江从絮的注意力一直没从她们身边的人身上离开,时刻注视着这些人,手中的匕首再次出鞘,刀刃对准宋棋,朝这些人喊道:
“都退远点,不然我的刀可就不客气了。”
“别听她的,她不敢动我!”宋棋恨铁不成钢地喊道,那些原本准备退开的手下又开始犹犹豫豫。
“前辈和他又交情动不了手,我可没有,你们要是再不退远点我就先割了他的手给你们看看。”
江从絮放狠话的时候一点不怂,手中的刀对准宋棋的手腕,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大概宋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真的很重要,江从絮这样喊完,他们立刻如潮水般散开,又恢复到最初不敢靠近的状态。
“前辈,怎么了?”江从絮看着前管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对方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一个弱女子没想到还有这股狠劲。”
江从絮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只是虚张声势,真让她刺下去,那估计先发抖的不是宋棋而是她自己了。
也就是装出个勇往无前的气势,吓唬一下那些投鼠忌器的人。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刚说完,大雨在撒过最后一波淋漓之后就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一眼,一声未吭,提起宋棋就朝汾水河边跑去。
宋棋还没反应过来,憋得一脸通红喘不上来气。
他们一走,身后那些人自然也就跟上,只是距离一直不远不近。
江从絮两人正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对方蒙着面,看不清楚长相,对方开口高声叱了一句:
“蠢货。”
前管家看了江从絮一眼,发现她也是一幅凝重的模样,瞬间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江从絮安排好来接应的,大概率和宋棋他们是同伙。
意识到这一点的前管家握着锁链的手瞬间收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愣着干什么?不把这两个人抓了跟在后面,梦游吗?”
对方一上来就对跟在江从絮他们身后的男人进行质问,有人回答宋棋在她们手中。
“呵,一个废物还需要你们这般小心翼翼,他死了是为任务而牺牲,是他的荣幸。”
来人看起来对宋棋的性命十分不屑,直接指挥众人朝江从絮他们攻来。
也许这个人的地位比宋棋要高很多,听到他的话,那些人没有犹豫,抄起家伙就赶过来。
前管家反应极快,用左胳膊夹着锁链的一端,用力一扯,原本能够坚持很久的链条就此断开,而宋棋也因此被前管家推出去。
“把匕首给我!”
前管家喊道。
得到信号的江从絮深信不疑,立刻掏出匕首掷过去。
得到匕首的前管家眼神都有所改变,变得更加坚毅与危险,而那股来自于战场的血腥气在他身上达到顶峰。
“我掩护你,你先跑。”
趁那些人还没有完全围上来的时候,前管家背靠着江从絮低声说道。
说罢他也不等江从絮反驳,直接向黑衣人冲了过去。
江从絮在和对方触碰的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掌心燃起了一股滚烫,这是《青云录》中多出新人物的征兆。
然而这个危急关头,她根本没工夫思考那么多,只知道听从对方的指示,抓紧时间离开。
这个情况就和刚刚她劝那些孩子离开一样,只不过现在可能会拖后腿给对方造成弱点的人变成了自己。
她晚走一分,就晚一分钟找到接应的人,而前管家所处的危险情况就加深一分。
江从絮使出自己毕生的力气向汾水河奔去,而前管家手中的匕首划向神秘的黑衣人。
刀光剑影里,对方急速后退,压根没有时机去提醒众人去追江从絮。
“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有力气。”黑衣人小碎步不断朝后退去,整个身体要向后仰才能够避免被匕首刺中。
“比不得年轻人,但要对付你还是足够的。”前管家似乎认出来对方的身份,一招一式尽显杀机。
“你以前跟着黔南王那个蠢货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那么好的身手?”黑衣人不甘示弱,一边躲闪一边回道。
“废话太多!”前管家不愿意和他继续打嘴炮,一个变招打的对方措手不及,手中的匕首划伤对方的肩膀,瞬间鲜血顺着匕首的刃端流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一刺明显打破了黑衣人出现以来的高傲,他也意识到自己单打独斗是打不过前管家的,于是立刻召集帮手。
没想到最先冲上来的人是宋棋。
“去死吧老匹夫!让你羞辱我!”宋棋拎着一把大刀就冲上前来,可惜他一贯体弱,这大刀他并不能很好地掌握,看起来十分不匹配。
前管家躲开了宋棋的进攻,看着宋棋那满溢的恨意,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宋棋,我说过不能他不能杀,你收敛点。”黑衣人终于有了喘息之机,抹掉了嘴角的鲜血警告道。
“只是不能杀而已,缺胳膊断腿又没伤他性命。”宋棋反驳着。
前管家握着匕首的手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接着又被他狠狠握紧,狠厉的眼神在花白的头发下被遮挡。
下一秒宋棋狞笑着再次举起大刀向前管家砍来的时候,前管家脚下一记滑铲,退出了大刀的攻击范围,反手让匕首在掌心旋转,又以极快的速度与宋棋擦肩而过。
宋棋怔愣在原地,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呼吸的权利。
下一瞬,宋棋的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溅湿在旁边举着匕首,目光冷冽的前管家。
血液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向下流,滴入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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