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繁茂植被包围着的丛林,透露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乌云随着暴雨的停歇而逐渐散去,月亮莹润的光芒从夜空中释放,刚好落在这片空地上。
月光围绕在明宿的身上,他的衣衫破旧,灰白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面容枯槁正对着众人。他的双眼似有所感朝明浔和江从絮这边看过来,眼中似乎有光闪过,最终却沦为黯淡。
所有人都被明宿的面容吸引,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胸口处被撕裂开的刀伤,血液还从中不断地涌出,顺着他的衣摆滴落在草地上,染红了草叶。
好像有人在耳边深深叹了口气,江从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就看到明宿望着他们这边缓缓闭上双眼,手中原本紧握的匕首无声跌落,整个人后仰着倒下。
看到眼前的场景,江从絮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就要向下倒去,被明浔及时扶起。
江从絮拉上明浔,跌跌撞撞地朝明宿栽倒的地方跑去,虽然早有所感,但她还是不信邪地伸出手去试探明宿的呼吸声。
果然没有了。
江从絮一瞬间面容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如果她再跑快一点是不是就能及时赶到?这样明宿就不会死。
“你尽力了,这位前辈的死……只能说不太幸运。”耳边响起明浔的声音,对方吐字清晰,但是江从絮却不想听到这句话从这个人口中说出。
“他死了……你没有一点感觉吗?”江从絮颤着声音问道,眼中牢牢盯在明浔身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悲伤。
可惜并没有,对方只是略带一些惋惜,实则大为冷漠的语气再次重复刚刚的话语。
“你真的一点其它感觉都没有吗?”
明浔皱着眉头,视线轻飘飘地朝明宿身上扫了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回头,道:“没有。”
江从絮看着明浔漠不关心的模样,其中的不在意不似作假。
她又想到之前关于明宿身份的误会,又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明浔握着江从絮的手,虽然对于她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摇摇头,“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江从絮觉得明浔大概率是不知道明宿身份了,她有些不忍心。
明明自己父亲就死在自己面前,然而相顾不相识,以后明浔万一知道真相,会不会也会觉得后悔。
“他是因为我才死的,那些黑衣人要抓我,他在后面挡住他们我才能跑去见你们的。”
江从絮向明浔解释,语气有些激动,说话的语速也特别快,明浔很认真地听完她的诉说,最后淡定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我会厚葬他的。”
江从絮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浔。
她说了那么多是想让明浔去查那些杀害明宿的凶手,可是明浔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重视这件事。
“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来扰乱南城,是谁要杀……我?”
江从絮开口很艰涩,相处那么久了,她以为两人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点同一战线的战友情吧,可惜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生还是死,不在乎是谁要在暗地里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盟。
明浔听完江从絮的质问之后,瞳孔微缩,眼皮缓缓下垂,遮住一般的眼睛,也把他眼中的神色隐藏,只有一种与我何干的厌倦感弥漫出来。
“你累了,我带你先回去。”
明浔过来抓住江从絮的衣袖,要把她从地上捞起来,被她一把甩开。
江从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明明刚刚跑了那么久,体力早该消耗殆尽。
“明浔,你就算不在意我,你不在意你父亲吗?”
“什么意思?”明浔语气中带着探究,像是根本不明白江从絮在说些什么。
江从絮冷冷地笑了一声,指着明宿的尸体,一字一顿地告诉明浔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我父亲?”明浔语气中带着嘲讽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不屑,“我父亲十多年前就离开人世了。”
江从絮左手拉着明浔,右手掀起明宿右手的手腕,手腕处一道陈年的刀疤在两人眼下展露。
“这道伤是你小时候,你父亲被你误伤的,你不记得了吗?”
看到这道伤的明浔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把明宿的袖子拉了下来,将这道疤痕遮住。
“所以呢?”
江从絮被明浔的回问噎住,她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准备去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吗?那些人杀了你父亲!”
江从絮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可能是对明浔太过冷漠的表现而失望罢了。
“没有这个必要,好了,天都快亮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明浔像是没事人一样,就算得知自己父亲的死讯也依旧表现得十分淡定。
“夫人,您可能误会了,这位就是我对您讲的,咱们南城王府以前的管家,不是老王爷。”管家听到两人的争执,一直没有回答,直到明浔说完才上前解释。
江从絮无法接受。
《青云录》是系统出品,不可能骗她,死去的人就是明宿,明浔的父亲。
明浔一直不肯正面承认这件事,而且他看到疤痕时的反应不像是没认出来,对方一定知道,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明明摸起来是有人类的温度,但是心却如此冷漠。
不仅仅是对她,对自己的父亲也一样。
对自己家里人都这般冷漠,还能指望他会去在乎其它毫不相干的人吗?
江从絮悲伤地看着天边亮起的晨光,朝霞红艳的色彩晃花了她的眼睛,然而心却像是进入了寒夜一般,冷得彻底。
“明浔,萧随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懦夫,冷酷无情的懦夫。”
江从絮说完,松开了一直牵着明浔的手,摇着头站起来。
明浔看着江从絮离开的背影,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逐渐退去,不死心地握紧拳头,似乎想要保住那点残存的温度。
接着下一瞬,他顾不上在乎那点细腻的心思,只见背对着他的人在他的视线里缓缓软倒。
“江从絮!”
江从絮陷入到梦魇当中。
还是那个雨夜,只不过雨停之后留在原地的人成为她自己。
面对着黑衣人步步紧逼的攻势,她只能不断后退,然而身后还有宋棋带着一群男子追上来。
前有狼后有虎。
她手中握着那把匕首,可是在她手中并没有什么大用,她的匕首还没挥舞起来就已经被别人一脚踢掉,连带着她的手腕都被震得生疼。
她只能一个劲地跑,不知道方向地奔跑,在森林里跟无头苍蝇一般。
身边似乎都是喘息声,江从絮知道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梦里循环,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不断地用力奔跑,一刻也不敢停。
“小姐?小姐?”
绯语焦急地看着陷入梦境中的江从絮,一边用毛巾为她降温,一边按着被角,避免江从絮动作太大而把被子踢开。
江从絮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帐还有绯语疑惑的脸,终于松了口气。
紧接着深深的疲惫感翻涌上来,她捂着头,感觉自己脑袋里就像被人搅动过一样,又混乱又晕眩,身体也是如此,像是被打碎重组一般。
“小姐,你醒了!”绯语惊喜地看着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小姐,我好担心你,我应该和你一起出去的,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江从絮揉着太阳穴,看着绯语自责的模样,叹了口气。
“不怪你,你来就是咱们两人受伤,我倒希望你能够安全。”
她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的质感,大概率是因为生病的原因。
绯语还是十分自责,见江从絮揉太阳穴的动作赶紧上前,伸手替江从絮舒缓头痛。
没过多久,江从絮借口自己已经好了让绯语先出去,终于收获了一点独处的时间。
通过刚刚绯语的话,她大概知道自己因为前晚上淋雨,又来回地跑,湿衣服一直黏在身上而导致风寒,晕倒在那边,最后被明浔带回来。
回来之后直接昏睡了一天一夜,找了南城唯一的郎中来都没有办法退烧,最后幸亏山鬼刚好在王府,是他来看过之后开了一剂汤药才缓解。
江从絮平躺在床上,视线无焦距地望着床沿鹅黄色的纱帐,思绪随着梦境延续。
如果没有明宿,她此刻恐怕就不在这里了吧,或许更残酷一点,她怕是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感伤随着纷杂的思绪更加严重,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流下。
【宿主,不要哭哭。】
系统零零突然蹦出来,用毛茸茸的爪子糊在江从絮的脸上,轻轻帮她把泪水拭去。
“零零,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和明宿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死了我会那么难过。”江从絮眼中罕见地出现了迷茫的神色,那种脆弱感让本来无心的零零都有一瞬间短路。
【宿主,明宿是你手中的卡牌人物,在他和你接触成为卡牌人物一员的时候,你们之间就建立了一种连带关系,他死亡宿主自然会因此而有触动,和你们接触时间长短是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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