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赦喘着粗气回着,抬起头看见江从絮,终于回过神来,立刻转头,和云徊刚好视线相对,“是你们。”
苏赦防备地看着两人,眼中注意到那边李叔的动作,又顾不上和江从絮他们对峙,转身就朝巷子深处跑去。
江从絮转头看向云徊,却发现对方看着苏赦的背影充满冷漠,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之前不是认识么?为什么感觉他对你警惕心很高?”
“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识。”云徊声音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连友人都算不上,若非要说,是对家才对。”
“那你还带他去看郎中?”江从絮保持怀疑。
“看笑话罢了。”云徊不在意地摆摆手,注意力重新放在太守府门前。
苏赦刚刚跑得飞快,就是为了躲避马车上的人。
不过看他和看门的李叔对话,肯定不是躲顺城太守,而他所避讳的那个人,能和太守同乘,那么他的地位一定不低。
江从絮和云徊对视一眼,默契地继续缩在这个角落,围观太守门前迟迟没有动静的马车。
过了好一会,马车车厢门终于动了,而马车下面已经等了一会的李叔瞬间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车厢门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一个白发老人,看起来岁数已经不低,佝偻着背,在李叔的搀扶下慢吞吞地从马车上下来。
在他下来之后,他没急着离开,而是转头看向马车里,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样。
江从絮拉了一下云徊的衣袖,对方了然,小声道:“顺城太守。”
闻言,江从絮心里一惊。
这马车里究竟是何方人物,能让驻守一方的太守都如此恭敬,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江从絮心里正犯着嘀咕,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里的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是一个穿戴极为考究的年轻人,面容俊俏,不过因为一直保持着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年轻人面露嫌弃地从车厢里出来,瞥了眼李叔伸出来的手,直接无视掉,丝毫不顾太守的高龄,搭着太守的手步下马车。
李叔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却还是低眉顺目,在对方转过来的时候还赔上灿烂的笑容。
“你这府里就没一个中用的奴才吗?”对方说着标准的中原话,很明显表示自己的不快。
“是有些简陋。”太守搓着手,用着同样的中原话,语气里颇有些不好意思,“让您受委屈了。”
“哼。”年轻人皱着眉头,背起手,率先进了府门,留下身后太守和李叔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进门。
眼瞅着太守府的大门徐徐关上,江从絮看向从年轻人出现之后,就格外沉默的云徊。
“那个年轻人你认识?”
“嗯。”云徊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回答的也格外简单。
江从絮思来想去,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忍不住问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方便告诉我吗?”
“王异。”云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江从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姓。
王……
看来这个人还真的是皇亲国戚啊。
当今太后母家就姓王,再结合太守的态度,不难猜出这个人和太后有联系。
不过……
“你怎么认识这个人?”江从絮有些奇怪,“你不是一个游侠吗?怎么认识朝廷上的人。”
“机缘巧合。”云徊一幅不愿多谈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不想说。
江从絮抿了下唇,没有继续问下去,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她好奇心没有那么重。
毕竟好奇害死猫。
“我去办点事,你……你先回客栈。”云徊第一次有些犹豫,不放心地看了江从絮一眼,再次叮嘱道,“听话,不要乱跑。”
江从絮对云徊的反复叮嘱已经快听出茧子来了,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顺城不太平,我不在你身边,你出事我不一定顾得上。”云徊瞧出江从絮的不在意,缓和了语气,声音低沉,混杂着复杂的情绪,“等我回来。”
“好了,我有分寸,你放心去吧。”对方已经那么严肃,江从絮也不好不当回事,认真地回应着。
云徊离开前,再看了眼江从絮,眼中破天荒的出现犹豫的神色。
“一定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江从絮笑着点头回应。
目送云徊离去的背影,江从絮逐渐收了笑容。
她和云徊,实际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若非她坚持,或许连这顺城的一路同行都不会有。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对方有很多秘密,她也有。
彼此的过往,之前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问,但现在从对方的种种行为来看,江从絮总觉得不简单。
出于对合作者的信任,江从絮保持沉默,但若对方的行为……影响到她的计划……
希望不要。
江从絮思考了一会,果断忘掉之前答应对方,老实回到客栈的承诺。
她从太守府一路走到客栈,同时她也在回忆着跟随店小二走过的那段路,接着从客栈摸向城郊那废弃的地方。
她要去的,正是苏赦所住的棚屋。
还没走两步,她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前面那个身影,怎么越看越眼熟。
万栩,她来这边做什么?
越走,江从絮越觉得奇怪,万栩和她好像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
万栩这个时间来找苏赦……
江从絮掩藏好自己的行踪,跟在万栩身后,晚对方一步到苏赦所在的棚屋,而她到的时候,万栩已经和苏赦说上话了。
出乎意料的,两人之间居然说的是中原话,而非平日里所说的顺城话,这样一来,对于大部分不会中原话的顺城人来讲,这段对话倒像是加了密似得。
不过这就便宜了江从絮这位“梁上君子”,同一个地方又做起“偷听”的事情。
不对,谁说她是偷听,她只是来得晚了些,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听。
江从絮心安理得。
“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挺不如意的,这样我就放心了。”万栩一进屋就大开嘲讽,和谈生意时略显冷淡矜持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赦还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只是轻佻地回了句:“劳万老板关心了,我过得怎么样与您无关。”
万栩冷哼一声,挑剔地看了眼苏赦身处的环境。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宁愿待在这鬼地方也不愿意来我府上做个有头有脸的家仆……”
“够了,你要是想羞辱我请出门右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苏赦毫不客气地打断。
江从絮听着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那么多人羞辱苏赦,他都跟没听到一样,最多阴阳怪气几句,怎么一到万栩说这些,他就忍不了了?
这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算了,和你和这个呆子费什么唇舌。”万栩无趣地撇撇嘴,装着没听见对方赶客的话语,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之前那块翡翠,究竟从哪搞来的?”
“什么翡翠?我怎么不记得。”
万栩顿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去年年底的时候,用一块上等翡翠和我换了三十万两的事,你不记得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
“你说那事啊……”苏赦看起来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当中,过了一会才如梦初醒般,“我也不知道,有人找我,我自然就卖了。”
万栩皱起眉头,看起来一点都不信苏赦所说的话,“你一向谨慎,不可能没有任何了解就相信对方。”
“随你信不信,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我我也无话可说。”苏赦摇摇头,对身边一直站着不走的万栩直接表露出无视的态度,自己在一边开始慢慢处理身上的伤口。
万栩耸了下鼻子,有点想放弃的模样,但看了眼苏赦,又有些犹豫,叹口气在苏赦身边坐下。
“我说,你就告诉我呗,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万栩苦口婆心,还伸手想要帮万栩包扎伤口,被对方躲开了,只能讪讪收回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年都会给太后娘娘送一件翡翠珍品,现在顺城那边无矿可买,只有你这里还有点希望,我不是只能来找你了嘛。”
苏赦依旧不为所动,垂着眼眸处理着浑身青紫,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看起来实在让人心惊,可他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的模样。
万栩还在恳求,不知道是不是苏赦烦了,神色冰冷地反问了一句:“你之前和盐商合作贩私盐的时候,我问你和谁合作,你不是也没告诉过我么?”
万栩脸色一变,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重新闭上,别过脸解释:“从商最重要的是一个信字,我要是随便就把对方的信息透露出去,将来还有谁会信任我的船队,又有谁会把货放到我的船上?”
苏赦用牙咬着绷带的一侧,一边扯着另一端,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起来,做完这些才一脸了然地看向万栩,“你自己也明白,所以现在何故来问我。”
万栩无话可说,咽了口唾沫,在原地静坐了一会,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苏赦在何处?”
棚屋外传来一声大喝,吓得江从絮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转过头去,正好和来人对上。
来的是几个身穿官服的捕快,手中拿着一张状纸,看画像,上面正是苏赦的模样。
“几位官爷,你们找苏赦何事啊?”听到外面的动静,万栩先一步出来,看到江从絮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先找了几个捕快询问。
“万老板?你在这里做什么?”捕快上下看了眼万栩,缓和了些语气,“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还请速速离去,我们现在要抓捕苏赦归案。”
苏赦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眼瞳微微紧缩,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几个捕快五花大绑。
“行,人对上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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