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提车，目前没有别的事需要做。
星茶市在除夕当天终于下完了今年最后一场雪，是那种毛绒绒的小雪絮。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化了。
卫川本就不喜欢出门，碰上这天气干脆窝在家里一动不动。
昙建军和昙俣都在厨房备菜，卫女士在书房远程指导国外公司里的一些事。卫川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好意思不干活，进厨房转一圈带了篓毛豆出来剥。
这么大个屋里只有她一个人，难免有些清冷，这会儿虽然没什么节目，但还是打开电视让它放着。
临崇就是这时候突然出现的。
“吾王在做什么，”他坐在她身边，歪着头看过来，“剥豆子？”
卫川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往厨房看了一眼，那边的视线被墙壁阻隔，看不到这里多出来个人影。
“不用担心，倘若他们出来，我会很快离开的。”临崇伸手捡了把毛豆和她一起剥，一边唠嗑似的开口。
“王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个魔界？唉，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见不到我们的王，大家都有些失落呢。”
魔界基于华国，绝大部分传统节日也跟随华国，其中自然包括最为重要的春节。
虽然电视里声音不小，但卫川还是压低嗓子回话：“今天是除夕，我当然要和家人一起守岁。”
两个姓昙的且不提，单说卫女士就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溜走。
临崇跟着偷摸压低声音：“我们也是您的家人嘛，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卫川横了这个杠精一眼。
说话归说话，他手上动作很快，一把豆子转眼就褪了壳，又在小篓子里抓了一把，继续道：“您已经很久不曾回王宫，许多无法离开魔界的从业者们也都十分想念您。”
虽然她在魔王宫那段时日多是三点一线，但经常出没在后花园的养花小姐姐、快递驿站传送点的小哥，还有厨房里那些时不时在贺琊眼皮下“悄悄”投喂她的好心人，都还混得挺熟的。
这么一说，老在家呆着不见人似乎也不大好。
魔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份。
“嗯……明天我妈和叔叔他们去走亲戚，我找借口去魔界吧。”她转头对上临崇的笑脸，支使他，“到时候打电话给你，记得要来接我。”
卫女士的亲戚很少，自从长辈接连离开后便断了大多往来。所以大年初一是走昙家的亲戚，卫川不去也不会有人硬逼她。
“好～”临崇温温柔柔地应下来。
卫川一边思索着明儿是说自己有事还是说和朋友出门，一边伸手往篓里一摸。
顿住：“？我豆子呢？”
临崇将手中剥好的豆子撒进碗里，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快！”
恰好此时电视机里的声音小下来，里边昙建军听见动静探出头来：
“怎么啦小川？”
卫川吓一跳，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赶紧回应：“没什么，我是说豆子这么快就剥完了。”
她拿起碗和装着豆壳的篓子，给厨房里送过去。
昙建军诧异接过来：“看不出来你做事这么利索。”
做事并没这么利索的卫川心虚转移话题：“锅里在煮什么？好香啊。”
昙俣揭开锅盖，翻看一下，顺口问她：“年轻人，你说的是这边肘子肉的香，还是那边黄鱼炖豆腐的香？”
将豆子交付出去，她溜到锅边围观：“都香，这是晚上吃的吗？”
这边除夕的习惯是傍晚吃年夜饭，所以中午大都是随意对付一下。
昙建军把豆子放在一旁，翻砧板切肉：“是啊，饿了吗？想吃的话中午就上桌也行，我们自己在家吃不要紧。”
“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厨房里多一个人就显得略挤，卫川没有多呆，左右看看，又出去了。
卫女士伸着懒腰从楼上走下来，看见自家女儿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便没有喊她。母女俩这点挺一致的，她也到厨房问了圈儿，高高兴兴等投喂。
虽说大菜要留到年夜饭吃，但昙建军还是分了一半出来中午先尝尝。
晚上的主食是饺子，四个人坐一块儿边包边聊天，电视里仍然放着没人看的节目，看起来像模像样一家人似的。
这段时间卫川胸口脑袋都沉沉压着镇印，陶载没拎她去锻炼，她在家顶多下楼跑跑步，懒骨就养出来了。
今天虽然没劳累，但晚上也困得早，没守到凌晨便哈欠连天，卫女士自然放她去睡了。
她一沾枕头睡着了，手机在床头柜上开着免打扰。一通电话打进来，屏幕亮了几秒钟没人接，对面又挂断了。
——
鬼界。
自古流淌至今的长河从未间断，说不上奔流滚滚，因为这里的河床与两岸都铺着细碎沙石，平整得几乎没有丝毫起伏。
长河嵌在这片开满红花的土地上，好像一条漆黑的缎带。
沿河再行数十里，有一座桥，桥上有人往这黑色的河中舀起一瓢掺进清水，能熬出一锅汤来，喝下便让人忘了今生的记忆。
因此，这河也称作忘川。
男人坐在岸边鲜红的花丛中，对着手机叹口气，电量显示着还是刚充饱的模样——随即掉了一格。
鬼门打开后，直到现在，他才在这里意外接收到几秒的信号，手下意识拨出号码去。结果不等对方接通，信号好像断电的灯泡一样，“啪”一下没了。
没等烦人的提示音响起，男人先一步按灭了手机。
来自常世的无生命体在鬼界都保持静止状态，出发前充满的电量在与外界联络了一瞬间后，才迫不及待掉了一点。
这东西不能联网，没有信号，甚至没下载一个小游戏，在他这里的作用就剩下报时。
除夕刚过，现在是大年初一零点。
男人站起身，往河流远眺无际的上游望去。
虽然门打开了，但事情还没做完呢，他得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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