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愈来愈近,闵黎看到“宋长亭”挺拔熟悉身影出现在门口,停驻未动,四处张望似在寻找。
“宋长亭”逆光站着,血色的月光铺在他身上,映着他的影子又细又长沾满血色,双耳鱼鳍处的剪影,尖锐的像是被撕裂的口子,尖细的滚了毛边。
“宋长亭”问:“闵黎,你要跟我说什么,弄的这么神秘?我都看不到你。”
闵黎藏在房间暗角,黑漆漆的枪口已经瞄准“宋长亭”的心口,他说:“长亭,你带枪进来了吗?”
“宋长亭”掂了掂手中的机枪,疑惑的回:“带了。”
闵黎食指紧抠住扳机,左轮轻轻抖动。
砰!
泛着金属冷光的黄铜铭文子弹擦着“宋长亭”的面颊飞过,白皙的面孔上瞬间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渐成幽暗紫色。
“宋长亭”放下机枪,无所谓的抬手,指腹沿着伤口刮去血液,随后屈身捡起那枚沾染他血液的黄铜子弹。
脸颊的伤口愈合,肌肤完好如初,疤痕都没留下。
闵黎握紧了左轮,死盯着“宋长亭”,心脏仿佛被无数只小手捏在掌心,收紧又收紧。
铭文子弹对“宋长亭”的伤害似有若无,紫色血液气味与房间残留的紫色淤泥如出一辙。
他心里有个近乎荒诞的念头。
宋叔以及这个房间的感染者都是死于眼前的“宋长亭”之手。
闵黎屏住呼吸,高高吊起的蝎尾一节节缩回后颈,变成一只平平无奇的赤红蝎子“纹身”,肌肉紧绷,子弹再次上膛,他提防着“宋长亭”突袭。
“宋长亭”拿起机枪,脚步压近。
流动的空气似在血月里凝固停滞,
无边的夜色无法遮盖独特的气息。
“宋长亭”停驻脚步,定身侧目望向黑暗的角落,原本光滑的肌肤长出尖锐锋利深蓝鳞片,鳞片阖张,属于人类的黑色瞳孔变成一汪碧水幽蓝,黑色瞳仁细长的竖在中间。
他端着机枪,不断地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闵黎往黑暗处再次缩了缩身形。
毫无疑问,“宋长亭”已经觉察他藏身之地略有异常。
“宋长亭”耸动鼻尖,轻嗅周遭,他笔直的朝着闵黎的方向,靠近,再靠近。
染血的月光拦在门口,照不出隔离室内半点光亮。
“宋长亭”将手中的机枪掉转枪口,步子往前,走了往常一步的一半长短。
鼻尖对着鼻尖,半臂之遥。
闵黎屏住呼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宋长亭”缓缓倾身……
屏幕外,殷溯双手合握交叠放在膝盖上,慵懒的开口:“小乔。”
小哥替闵黎捏了一手心的汗,闻声轻颤了一下,回:“什么事,长官?!”
殷溯说:“30号隔离室的灯开一下。”
小哥瞪圆了双眼:“啊?”
这个时候开灯,是要闹哪样?
殷溯的目光朝小哥脸上掠过,小哥大脑还未反应,指尖已经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
叮!
扑面的白光刺眼,模糊中闵黎看到“宋长亭”的脸。
实在是太近了。
闵黎后退了一步抬手挡住眼前亮的过分的光线,手背不小心刮过“宋长亭”腮边的鳞片,锋利的圆弧滚过留下一道细痕,血珠从缝隙里渗出来。
他迅速的适应光线,余光一扫,隔离室内,一盏白炽灯二十四盏镭射灯齐开,将房间内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无处遁形。
闵黎无措的侧头看向“宋长亭”,
“宋长亭”正用那双黑色的眼睛茫然无辜的望着他。
“……”闵黎松了一口气,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房间内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的另一端,殷溯扯了扯唇角,他若有所思的抚弄着右手腕骨。
30号隔离室。
房间明亮像是个发光的灯泡,在云台舱内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宋长亭”挪动步子,果断迅速的黏在闵黎身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闵黎的□□口偏离自己,问:“怎么突然对我开枪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闵黎收回左轮,面色坦然的说:“看错了,以为是别人,就开枪了。
”
“哦。”“宋长亭”毫不在意,将捡回来的黄铜铭文子弹递到闵黎的眼底说:“黑黢黢的看错了也正常,那以后我和你一起行动,你就不会再误伤我了。”
闵黎心里五味杂陈的点了点头,说:“好。”
“宋长亭”捏着闵黎的衣袖忧心忡忡的问:“这房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突然这么警惕?”
“这个房间的感染者死了。”闵黎指着那滩紫色淤泥,观察“宋长亭”的神色,言简意赅的答。
“宋长亭”啧了一声,深深的叹了口气,顺手捏住闵黎的胳膊,说:“是该警惕些,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没带左轮出来。”闵黎意味深长的看着“宋长亭”说:“没有武器不行,我们先去你房间拿你的左轮和子弹,再坐电梯去一、二楼找珊珊。”
他说完望着“宋长亭”的脸,欲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谁知“宋长亭”神色未变,默不作声的松开捏着闵黎的衣角,直径往房间角落那滩紫色淤泥走。
他的步子坚定,并未回头。
一股强大而诡异的气息笼罩在“宋长亭”身上。
闵黎眯起眼睛,这股气息悄无声息的激荡着他的神经,似与他的灵魂叫嚣,地面上的属于“宋长亭”的影子愈发的尖细可怖。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是看错了才朝着我开枪,那闵黎,你为什么问我带枪进来没,还说有话跟我说?”“宋长亭”背对着闵黎,缓慢的蹲下身,如鸟喙般的手指探到紫色淤泥里,搅动。
粘稠的淤泥黏糊糊的粘连在他的手指间白色透明蹼上,滴答滴答,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的手在淤泥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反而是将在那团淤泥里越探越深。
闵黎打了个寒噤,他亲眼所见那团紫色淤泥如何吞噬人化骨,可是,“宋长亭”玩弄了这么久却未收到半分伤害。
他如实答:“我怀疑你感染后,失去了部分神智,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情,比如杀害了这个房间的感染者。”
还有自己的父亲。
“宋长亭”哦了一声,从淤泥里不知捡出了什么,提着抖动着粘液。他说:“没有,我记得我做的所有事情,我没有失智,闵黎。”
闵黎吞了口口水,盯着“宋长亭”的动作,绷紧了神经,他的直觉愈发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绝非他所认识的宋长亭,他说:“我只是怀疑。”
“只是怀疑,你就对我开枪了吗?”“宋长亭”加重了语气问,另一只手还在紫色淤泥里,不断翻动。
闵黎沉声答:“我怀疑你的时候,你端着枪,我很害怕,怕你突然失去理智将我打成筛子。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你,于是我躲起来故意将那枪打偏,看你会不会对我发难,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宋长亭”身躯一顿,片刻后,从淤泥里收回搅动的手。他说:“现在你知道了吧,闵黎,你怀疑错了。”
没有。
闵黎在脑海里坚定的否决,他嘴上却说:“嗯,是的,是我想错了你。”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闵黎。”“宋长亭”站起来,转过身。
灯光下,他蓝色的鱼鳍舒缓浮动,珍珠似的鱼鳞映射出美丽梦幻的虹光。
他看着闵黎手背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满怀歉意的说:“若是不小心伤了你,那也一定是意外,不是我的本心。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的话语真诚,眼神坚定,让闵黎不得不信。
闵黎放下手中的左轮,收进口袋,说:“好,我信你,也希望你能够向我保证,你不会伤害珊珊。”
“宋长亭”听了绽开了个满足的笑容,他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说:“没人伤害的了珊珊,她是无敌。”
闵黎静静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宋长亭”果断的闭嘴抛下一个好字。
他再次走到闵黎身边,摊开手。
如鸟喙的手指已经恢复人类样子,干净白皙,没有半点异味。
一把左轮和九枚黄铜铭文子弹。
“宋长亭”说:“我想特地去一趟我的隔离室取左轮麻烦还耽误时间,既然这个房间的感染者已经不在,那就用他的就好了。你看,左轮和子弹都有。”
“你子弹不够了,需要几枚,你拿。”
闵黎看了眼说:“不用,你都自己用。”
“那我帮你带着,你要,随时找我。”“宋长亭”快速的将填满弹夹,跟在闵黎身后。
指挥中心。
小哥看着屏幕上和谐的画面,唇角漾起心安的笑容。
“长官,我觉得这异种对闵黎还挺好的。”一名工作人员对着小哥说:“就感觉对闵黎有点不一样的感情。会不会有种可能,闵黎最后能够驯化这只异种为他所用呢?”
“不一定,要是真的和梁博士说的那样,这只异种是“瑟安”,那么他的种种行为,只能归结为一个原因。”小哥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答。
“是什么?”工作人员好奇的问。
“求偶。”小哥说。
后背传来一阵凉意,小哥机械的转过头。
坐在高位上的年轻指挥官,正眯着那双灰白的眸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小哥头皮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一次殷溯这么笑还是要炸了帝都勒斯的时候。
“小乔。”殷溯薄唇微起,声音慵懒,尾调拖的极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啊,我也有忘了什么事情吗?”小哥疑惑。
“你有。”殷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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