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早不醒晚不醒,  偏偏在秦时律被警察叫去做笔录的时候醒了,更巧的是黎诚打听到了一点消息来到医院看见秦时律不在,姜尧就跟他一块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来送饭的纪白,  唐煜睁开眼确认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  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

    “秦时律,秦时律在哪,我要找秦时律,你放开我,  我要见秦时律,  他死了是不是?我知道他死了,  你放开我”唐煜挣扎着,打了石膏的腿撞到床沿上都撞裂了。

    纪白不知道他人长的这么小,  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好几次都从他手里挣脱了出去:“他没死,  你冷静点。”

    唐煜冷静不下来,  他记得那辆车是冲着秦时律去的,秦时律肯定死了。

    林喆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唐煜在纪白手里拼了命的挣扎,  这场面看着还真是相当熟悉,尤其是听到唐煜嚷嚷的话。

    那时候,  纪白也是这么安抚他的。

    林喆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他按住唐煜的肩膀说:“秦先生没死,  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车祸,没有爆炸,你们只是在地下停车场被人撞了,  你推开了他,  他没事。”

    纪白眼看着他怎么都按不住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意外的看了眼林喆他刚才念的难道是什么他也能听得懂的咒语吗?

    唐煜抬起头看着纪白和林喆:“他没死,没死,小林哥你没骗我对不对?”

    林喆只是试试,试之前他并不确定自己的话有用,现在他觉得他试出结果了,只是这个结果却让人心酸。

    唐煜记得一些事,但又不完全记得,可他在那种情况下还是拼死推开了秦时律,他想做什么林喆很清楚。

    林喆说:“没骗你,秦先生去警察局做笔录一会就会回来,你要不是不相信可以给他打电话。”

    唐煜连忙去找手机,纪白帮他把手机拿过来,看着唐煜拨通秦时律的电话,他看了眼林喆。

    电话里两三秒的忙音听的唐煜心都揪起来了,直到电话被人接起,里面传来秦时律的声音

    “唐煜?”

    听见秦时律的声音,唐煜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秦时律你在哪”

    唐煜只是吸了下鼻子就被秦时律听出来了:“别哭,乖,我马上回去。”

    秦时律笔录做了一半走了,一路上都在为那不明显的哭声揪心。

    姜尧比秦时律先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唐煜在这嚎啕大哭,把他吓得够呛,这会儿刚哄好,唐煜抽哒的停不下来,姜尧一边帮他拍哭嗝一边哄。

    纪白看了一眼退到门外的林喆,跟了出去:“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喆假装听不懂:“什么话?”

    纪白说:“车祸,爆炸,之类的。”

    昨天的事严格来说算不上车祸,唐煜推开秦时律自己受伤纪白不奇怪,他醒过来找秦时律纪白也不奇怪,但林喆那两句话却实在是让他感到奇怪,更奇怪的是唐煜居然真的因为他那两句话冷静了下来。

    纪白问:“之前发生过爆炸事件?我怎么没听姜尧提过?”

    林喆否认的很快:“没有。”

    纪白:“那你”

    林喆看向纪白,目光中掩藏不住的竟是同情:“纪先生,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没机会的,不要让自己因为好奇而陷得更深。”

    林喆平时很少说话,可一开口就是纪白听不懂的,他实在是好奇:“陷得深会怎样?”

    林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纪白皱眉,虽然林喆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但他还是觉得林喆话里有话。

    林喆仍是没给他他想要的答案,说完就走了。

    秦时律匆匆赶回来,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唐煜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坐在病床上,医生正在给他的腿重新打石膏,大概是伤口疼了,他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攥着床单,却始终一声不吭。

    唐煜注意力全都放在石膏上面,刚察觉到到有人进来就被搂住了头。

    “医生,麻烦轻一点,我爱人怕疼。”

    听到秦时律的声音,唐煜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秦时律感觉到一阵湿热,他轻轻摸了摸怀里那颗脑袋:“医生,再轻一点,都疼哭了。”

    医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在打石膏,我又没掐他肉。”

    秦时律低头问唐煜:“医生说没掐你肉,哭什么?”

    唐煜脸埋在他肚子上,委屈的说:“就是疼。”

    秦时律知道他这是在撒娇,他问姜尧:“我走的时候石膏不是还好好的?”

    姜尧无奈的说:“看你不在,闹着要找你,按都按不住。”

    医生打完石膏离开,秦时律扶着唐煜的肩膀把他轻轻推开,唐煜之前哭的凶鼻子眼睛都哭的通红,刚才又掉了几滴眼泪,眼睛水汪汪的,再加上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看着跟个小可怜似的。

    唐煜看着秦时律,抽哒了一下:“我以为你死了。”

    秦时律习惯了:“有你这么大无畏的推我出去,我想死都有点难。”

    秦时律在唐煜无休止的“诅咒”下觉得自己别的死法不如被他吓死更快。

    唐煜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秦时律在他身边陪着,没一会他就能吃能喝了。

    秦时律陪他吃了饭,唐煜又说自己想吃柚子,林喆下楼买了两个柚子回来跟秦时律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边边剥,秦时律剥出来的全都进了唐煜嘴里,林喆剥出来的全都自己吃了。

    姜尧回了公司,纪白也跟他一起走了,走之前姜尧交代林喆必须寸步不离的看着唐煜,他现在信不过秦时律。

    唐煜靠在病床上,吊着腿悠悠哉哉的吃着秦时律给他剥的柚子:“秦时律我昨晚做了个梦。”

    秦时律塞了块通红的柚子肉在他嘴里:“都晕过去了还忙着做梦呢?”

    唐煜咬爆那甜滋滋的柚子肉,含含糊糊的说:“是啊,我梦见你了。”

    秦时律:“巧了,我也梦见你了。”

    林喆坐在一旁就像一个无情的剥柚子机器,剥了吃剥了吃完全不被影响。

    唐煜兴冲冲的问:“你梦见我什么了?”

    秦时律也不知道那个梦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他说:“梦见你捧着一盆家里养的那种兰花,让我在我们的婚礼上戴,但你只种了一株,我说带了就没了,你说以后要给我种一院子。”

    秦时律没发现唐煜突然安静了下来,还在继续剥柚子:“好奇怪的梦,你明明已经在家里种了一院子了。”

    唐煜有点过于安静了,林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秦时律低着头,柚子肉已经剥了一盘,“之前你说的红色婚礼,那天我还梦到过一场红色婚礼,在一个小岛上——”

    啪——

    林喆放在腿上的削柚子皮的小刀突然掉在了地上,唐煜和秦时律看过去,林喆捡起水果刀:“你们继续。”

    秦时律没什么可以继续的了,他看向唐煜,这才发现唐煜表情有些不对,他连忙站起来扶着唐煜的后脑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煜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有点奇怪,你刚才说的那个梦跟我的梦一样,我也梦到我拿着兰花给你看,还说结婚以后要给你种一院子的兰花。”

    秦时律愣了一下。

    林喆看着他们,有关他们做的梦他不清楚,但是秦时律说的那场小岛上的红色婚礼那场一位来宾都没有,甚至还缺少一个新郎的婚礼现场,确实摆着一株枯萎的兰花。

    回想起那时,林喆忍不住皱眉。

    那是秦时律出事后的第二十天,婚礼场地是按照他们两人的规划布置的,然而原本该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却只出现了三个人。

    作为新郎的唐煜,伴郎纪白,还有林喆。

    林喆和纪白陪唐煜在岛上待了三天,第一天唐煜穿着定制的红色礼服,把那条原本该他跟某个人一起走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唐煜一个人放飞了现场所有的红色气球,绝望的看着它们远去

    第三天唐煜亲手扯掉了全部的玫瑰花花瓣,败落一地

    三天,他水米不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默默流泪,时而失声痛哭,那场车祸是他的噩梦,而那场婚礼则是他缠身一世的魔咒。

    林喆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们不要想起那一世的事,太痛了。

    -

    两天后,那辆撞到唐煜的车在郊区的一个还没有开发的荒地里找到,警察查过那辆车,是一辆失车,车上没留下任何肇事者的线索。

    医院走廊上,姜尧问林喆一眼:“你怀疑萧炽衡?”

    林喆只是防范:“不是怀疑,只是觉得找人盯着他们比较好,不是他们干的最好,如果是也可以防止他们下一次动手。”

    姜尧不是很明白林喆怀疑的理由,萧炽衡或许对唐煜有些不甘心,但即便不甘心也不至于开车撞人,况且撞到的还是唐煜。

    唐洛倒是还有可能。

    姜尧不反对林喆的提议:“这件事你看着安排,你手底下的人不够就从临江调人。”

    姜尧话刚说完,秦时律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人不够我这边有,从临江调人动静太大,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秦时律看向林喆:“去找黎诚,让他派些人给你。”

    林喆点了下头,就立马去办。

    说起来姜尧也有点担心,上次在临江开车撞他们的人到现在都没醒,是谁指使的也没查到,现在这人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姜尧问秦时律:“你觉得会不会跟上次是同一个人?”

    秦时律:“有可能。”

    姜尧看他:“可上次的事是冲着你来的。”

    秦时律眼底暗沉:“这次也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碰巧唐煜也在。”

    姜尧觉得这样不太行:“要不让他跟我住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唐煜的喊声:“秦时律呢?秦时律去哪了?”

    秦时律是看着唐煜睡着了才出来的,结果他一出来人就醒了,他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给了姜尧一个“你觉得行不行”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姜尧:“”

    这两天唐煜睁开眼睛就必须看到秦时律,看不到就闹,别说让他搬去姜尧那去,哪怕是秦时律十分钟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能闹翻天。

    秦时律推门进去:“我在。”

    -

    萧炽衡从京都回来本想质问唐洛为什么要散播那样的谣言,结果回到家就看见满屋子的狼藉,像是被鬼子屠了村。

    唐洛从楼上下来,把自己收拾的依旧整洁,跟着屋子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你回来了。”

    萧炽衡指着屋子:“这是怎么回事?”

    唐洛坦然道:“我砸的。”

    萧炽衡:“你疯了吗?”

    唐洛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没疯,就是有点生气,你去京都出差还顺利吗?”

    萧炽衡确实是去京都出差的,他跟唐煜遇到虽然是他有心的,但也确实是巧合,他晚回来了两天就是为了把那边的事情敲定。

    萧炽衡问他:“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唐洛从他面前走开:“不是听说,是看到,你在酒店跟唐煜私会的照片被发到网上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很快就被撤下去了,但很不巧,我还是看见了。”

    萧炽衡有一瞬间心虚:“唐洛,我问你,在网上说唐煜是野种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唐洛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坦然过,果然不装假不虚伪的活着是最舒服的,“是。”

    萧炽衡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为什么这么做?”

    唐洛回视他:“你觉得呢?我的未婚夫每天不是看有关他的新闻就是追着他去京都跟他见面,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炽衡:“”

    唐洛甩开他的手:“萧炽衡,当初唐煜喜欢你,你说什么都看不上唐煜,你说你喜欢我,现在我跟你在一起了,你又去缠着唐煜,我真的看不懂你,是不是在你眼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萧炽衡:“不是。”

    唐洛笑了笑:“没关系,是也没关系,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我这两天找了房子,明天就搬出去,公司那边我会继续去上班,你不用担心我会亏了钱就离职,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我亏损掉的钱补回去。”

    萧炽衡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拦他。

    第二天他再回到这里,屋子里的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样,除了那些碎掉的物品不见了,整栋房子干干净净,楼上房间里也没有了唐洛的物品,好像从一开始唐洛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唐煜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这一个星期王兴海见天儿的带着棋盘过来找他下棋,王辞和余乐洋就差住在这了,李希雅每天都来送猪蹄汤,就连周停也都来医院看过他。

    出了院,唐煜依旧粘着秦时律,他腿脚不方便,这下真的用上轮椅了,不过腿上打了石膏,坐轮椅也不舒服。

    秦时律尽量把工作全都带回家,但偶尔也会有不在家的时候。

    秦时律不在,唐煜就趴在二楼的有榻榻米上看着楼下的玻璃花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秦时律从公司回来看见姜尧带着纪白来了,之前在医院纪白就经常去,现在还追到家里来了,秦时律皱眉:“你带他来干什么?”

    姜尧说:“你先把你的醋劲收收,我带他来有正事。”

    秦时律压根就不觉得姜尧是个正经人,能有什么正事儿?

    他脱掉外套在一旁坐下:“说吧。”

    纪白拿出自己的心理医生证书:“这个能证明我不是骗子,也能证明我

    秦时律只是扫了一眼,没兴趣翻开细看。

    纪白说:“之前我跟姜尧说过,唐煜对你有很严重的情感依赖,发生了这次的事之后,我观察过他几天,或许你自己也能发现,他对你的依赖比之前更严重了。”

    秦时律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那又怎样,他想赖我就让他赖着,没什么大不了。”

    这种外行的话纪白见多了:“你是没什么大不了,那万一下次再遇上有人开车撞你这种事,你是不是还想让他把你推开自己撞上去?”

    秦时律皱了下眉,他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纪白说:“情感依赖是一种心理上的问题,或许你觉得他依赖你既不影响生活你也乐在其中,可如果让他继续这样下去,难免他不会诱发出其他问题,我找过之前唐煜看过的心理医生,他说唐煜经常产生幻觉,我不知道这种幻觉说明了什么,但任何不寻常的臆想都不是好事。”

    秦时律想到前几次唐煜的不对劲确实有点吓人,他拿起茶几上的专业证书看了看,确定是真的后,他问纪白:“我该怎么做?”

    纪白说:“让他接受心理治疗,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也可以介绍别的医生给你。”

    秦时律叹了口气,“不用,就你吧。”

    纪白有些意外,姜尧也是。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纪白问:“你确定?”

    秦时律确定,但不情愿,他说:“我也不想用你,但如果换个人,他可能又会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担心自己哪天就会住进精神病院,他脑子里的想法够杂了,我怕他再幻想出点什么来,我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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