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华大厦，总裁办公室。
温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从进门到现在，戚舟成除了淡淡瞥过他一眼，便一直低头处理着文件。
“戚总找我来，有什么事？”既然对方不开口，温屿也不想等下去了。
戚舟成闻言，停下翻动纸张的手，看了眼放在手边的日历，继而说道：“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能忍，再晚一点，嘉行……就要没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温屿心中努力抑制住的怒火复而燃起。
“几年不见，我也没想到戚总行事会这么卑劣。”温屿反讽回去。
戚舟成轻声一笑，签署完手里的合同，看向温屿：“但很有效，不是吗？”
“你想要什么？”温屿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戚舟成从抽屉中拿出两份协议扔到温屿面前，不冷不淡道：“签了它。”
温屿打开其中一份，乙方那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很明显，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协议。
戚舟成这是算好了他一定会同意的，不，他一定会被逼着同意。
协议内容很简单，六千万，在他身边一年，做他的地下情人。
“如果戚总只是想找情人，圈子里有的是，六千万，恐怕争先恐后的人戚总都应付不过来。”温屿意有所指地说道，心头的火苗焰焰燃烧着。
戚舟成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只是眉宇微微蹙起，“对这个价不满意？你开。”
见对方似乎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温屿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之前就说过了，合同我不会签。”
“六年前，戚冯可以买，六年后，我就不行么？温屿，你现在到底装什么？六年前，支票不是拿得很利索么？”戚舟成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冰冷万分，“或者说……温屿，连累其他人，你也可以不在乎？嘉行，要撑不住了。”
男人微微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温屿对上戚舟成那双深沉的眸子，他想好好看看，面前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戚舟成。
良久，温屿才开口：“戚舟成，你真的疯了。”
连名带姓地喊他，温屿懒得再客气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他感到陌生极了，六年，他记忆中的戚舟成仿佛不复存在。
戚舟成起身走至温屿面前，他微微俯身与温屿对视：“你应该清楚，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温屿不语，只是低头打开另一份协议，上面是关于演艺合同的签署条约，戚舟成要他转签进印华娱乐。
“我查过了，你和嘉行的合约还有一年。签了这份协议，违约金由印华来出。”戚舟成靠近温屿，低沉的声音在温屿耳畔响起，“温屿，我没有疯，我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戚舟成的呼吸浅浅拂过，使得温屿的耳廓带起了些许热度。温屿往后退了退，拉开彼此的距离，理智强行压抑住有那么一瞬乱了节拍的心跳。
他没有深究那句话的含义，只是轻嘲道：“戚舟成，原来你对情人可以这么大方。”
戚舟成闻言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戚舟成，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中，你不觉得很幼稚吗？嘉行没有惹你，能不能收手？”
戚舟成不为所动：“嘉行怎么样，取决于你。”
气氛继而沉寂下来，似乎有什么在空气中暗暗对峙，温屿盯着两份协议，内心在挣扎。
末了，他淡淡问了一句：“戚舟成，如果我签了，那这算是……赎罪么？”
显然，戚舟成也没有料到温屿这句话，他微怔的瞬间，温屿已经拿起手边的钢笔，在两份协议上分别签署上自己的名字，字迹潇洒有力，落款大方。
最初，温屿以为自己绝不会同意那荒唐可笑的条件，他不能再跟戚舟成牵扯上关系，然而此时此刻，从提笔到收笔，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每份协议一式两份，签完四个名字，温屿觉得手似乎有些发麻，最后收笔的时候竟有些颤抖。这场景和六年前的交叉重叠，六年前他自私地把戚舟成卖了，六年后他选择妥协把自己卖了，善恶终有报，真是有够讽刺的。
温屿将协议推到戚舟成面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他装作面色镇定地开口：“满意了么？戚舟成，如果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我觉得挺可笑的。”
男人闻言并不作答，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他缓缓回了一句：“对象是你，我不觉得。”
协议被收起的前一刻，温屿伸手压住了它：“我们之间的事，跟其他人无关，你若是再对嘉行出手，戚舟成，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拭目以待。”
偌大的办公室再次静下来，温屿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愤在这一刻无处发泄，空气凝固得让人觉得窒息，他一刻都呆不下去。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走了。”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温屿不想再周旋，离开前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麻烦之后把乙方的那两份协议寄给我。”
戚舟成看着温屿离开的背影，淡淡吩咐道：“这两天你整理下行李，搬过来。”
温屿刚搭上门把手的动作明显一愣，他回身望向戚舟成，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直到戚舟成回望过来，温屿才发觉他是认真的。
怕自己误会他的意思，温屿确认道：“搬去哪？”
“身为我的情人，你觉得应该搬去哪里？”戚舟成反问道。
这一刻，温屿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都看不懂这个男人，似乎也无法理解他。
温屿轻声一笑，自嘲着开口：“戚舟成，我是答应做你的情人，不是跟你结婚，没必要搬过去。”
戚舟成的目光晦暗不明，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温屿，温屿也定定地看向他。
“我不希望以后的时间浪费在去接你的路上。温屿，协议都签好了，你还在犟什么？过两天，我会让助理去接你。”
戚舟成的语气不容置喙，温屿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是无用，他选择妥协，径直打开门，离开了这个让他觉得窒息到透顶的地方。
两天后的中午，温屿整理了搬过去的行李，正巧之前为了进组整理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温屿增增减减最后也就理出那一个箱子。
来接他的人是戚舟成的助理，那天在办公室见过一面。
郊外，独栋别墅区，周冶缓慢将车驶入月湖湾。
卫海市近些年着重开发郊区，月湖湾是最新一期的别墅区，目前这一带尚在开发中，周边设施并不全面，入住率并不高。
温屿默默看着窗外没有什么人烟的景色，虽然因为六年前他父亲的缘故，如今他对别墅多少有些抵触情绪，但这里似乎确实是个养情人的好地方。
那个人，倒是会挑。正这么想着，车停了。
周冶将车停在一栋别墅前，将钥匙递给温屿：“温先生跟嘉行的解约事宜正在处理中，等正式签到印华后，会给您配备经纪人与助理，通告事项也会正式开展，这几天温先生可以先休息一下。”
温屿一怔，他想过，戚舟成费了那些手段让他做地下情人大抵是为了羞辱他，把他签到印华估计也只是为了给情人身份打掩饰。他做好了自己往后见不得光的心理准备，可现在却又告诉他要给他安排工作，他真的看不懂现在的戚舟成。
两层高的别墅，温屿开门进去，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别墅很大，深色调的家具皆是崭新的，右侧螺旋式的实木阶梯通向二楼。
温屿提着行李箱上楼，选了间离主卧较远的次卧，将自己的行李整理进柜。
夏日的风吹动浅色纱帘，已然西斜的阳光照进屋子，温屿拉过移门，走到阳台。
别墅外就是一片碧草如茵，温柔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发，即使是盛夏，郊外的空气也带着些许阴凉之意。
温屿沉默着眺望远处的风景，云层稀疏，天际橘黄，直到夕阳的余晖完全被地平线吞没，他才将纷乱的思绪召回。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只是单纯放空了大脑。
这里算是他新的开始么？他也说不准，只是兜兜转转，他依旧跟戚舟成纠缠不开。
印华，总裁办公室。
“嘉行那边没有意见，只差温先生签字了。”周冶将解约合同递给戚舟成，“后续还需要再注意嘉行的动向吗？”
男人捏着眉心随意地翻了两页：“不用了。”
“好的，那戚总我现在把协议送去温先生那儿。”周冶正欲将解约合同拿上，男人却反手扣住了合同。
“不用。”戚舟成看了眼时间，沉声道，“我带给他。”
周冶看着戚舟成拿起手边的西装外套，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下班似乎比往常都要早很多，旋即周冶意识到原因，会心一笑。
一天都没顾上吃饭，温屿下楼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又开了几个橱柜，除了摆放整齐的碗筷再无其他。
这里，真的是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没办法，他只好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下最近超市的位置，离得还是有些远，温屿拿过钥匙准备打车过去。
超市，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左右也无事，温屿慢悠悠逛着，挑了些食材，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打开支付码，准备结账。
恰在这时，手机跳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温屿看了一眼，径直挂断，将付款码出示给收银员。
从超市出来，打车的间隙，那个陌生号码再一次拨了过来。
温屿皱眉，摁了接听。
“在哪？”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似乎充满了不耐烦。
温屿没有料到是戚舟成，顿了顿才回道：“超市。”
“我去接你。”
很自然的一句话显然让温屿一怔，他推辞道：“不用，我打车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随后通话被切断。
温屿默默看着被切断的页面显示，随后将戚舟成的号码存入手机。
等他到家时，时间已是深夜，玄关门口放着的一双黑色皮鞋正告诉着他，戚舟成回来了。
温屿突然没了胃口，将食材归类放入冰箱。
等他收拾好上楼后，便见自己卧室灯光敞亮，戚舟成正站在窗边，一旁的玻璃移门大开着，仲夏的夜风直接吹进房间，连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味，温屿这才留意到戚舟成指尖的那一点星火，他皱了皱眉：“戚总，什么事？”
戚舟成转身，掐灭手中的烟，将一旁桌上的文件递给温屿。
“跟嘉行的解约合同，签字。”
将合同过了一遍，没有问题，落笔签字，一整个过程寂静无声，但他能察觉到戚舟成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温屿尽量避开那道目光，将文件递还给对方。
戚舟成看了眼合同，淡淡开口：“有些话我不想重申，今晚，搬过来。”
温屿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不解：“有必要么？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没有理会温屿的话，戚舟成将话头转了个方向：“我记得跟周冶交代过，让你搬到主卧，他没有跟你说？”
很普通的一句疑问句，沉沉的语调却让温屿品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很讨厌这种感觉，也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幼稚极了。
拳头握了又松，来来回回，他最后妥协道：“嗯，说了。”
他不想再多做什么挣扎了，反正也反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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