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境,晨。
当天开始泛起光亮的时候,时予也慢慢地醒了,知晓现在已是清晨,但心却依然沉浸在梦里那片绚烂的晚霞中。
梦里她与他一起练剑至日暮,一起在出云山的崖边上吹风,赏着日落。黄昏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光影为她渡上了柔和的色彩。
她趴在栏杆上,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她好乖,他好像摸摸她的头,会吓到她吗?
这些思绪慢慢被时予收好,洗漱好后,踏出房门,场景就变换成了书房。刚走进去的时候,时予就后悔了,他一时忘记考虑慕倾了,也不知道她跟没跟上。
无奈地抚了抚额,算了,慕倾上次也跟过来了,这次应该也可以的吧。而且,他看不见她,找她是很难的。
他于书桌前坐下,拿过旁边的宣纸,提起笔细细地回忆着慕倾昨天说过的话,心里默默地念着:纪明花,魔气,防御与净化之用,药性柔和,可制香囊防身,可植于魔气感染之地,起净化之用。
他写的有些急,因为怕忘记慕倾说的话。写完后,他停笔,望着眼前的这张宣纸,他心里升起了希望,时之境的希望。
纪明花么,时予想,好像并没有听说过。不过他对药草一类向来不是很擅长,没听说过应该很正常,或许可以去学苑问问老师。
刚准备起身时,他却又坐下了,重新抽出一张白纸,一边写着一边想:也不知道慕姑娘到书房了没有,万一自己走了,一时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昨天她告诉他的话怎么办,而且,应该要好好道谢的。
这么想着时,他写完慕姑娘三个字笔就停顿下来了,文思向来好的他此时却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难受,但到底还是继续写着:
【您昨日所说时予已知晓,正在准备着手寻找,请勿担心。】
而后他想到慕倾对清晨醒来时在自己床上抱以愧疚的样子,又继续写着。
【我最近确实可以在梦中知晓白天之事,但慕姑娘对清晨一事可以不用太过在意,我可以睡客房。】
可是想到昨天,慕倾忽然惊觉自己能在梦中看见她时那无措的样子,时予便把那句话划掉了。
或许不提的话,她可以自在一些。
脑中忽然闪过梦中早晨时,看到的慕倾清丽的容颜,和认真纯粹的看着自己时那扑闪的水蓝色的眸子,时予的耳尖不受控制的泛红。
对的,他得睡客房,对,要睡客房。
稳了稳心绪,他继续写着感谢的话。
而后又重抄了一遍,写下落款,用压尺压好。又把作废的那张用灵力焚了,这才赶去钦疏学苑。
而慕倾由于白天在御霖界上的是剑术课,而剑埙历来严格,所以很劳累,醒来时已近中午,自然是看不到时予的。
再说慕倾这边,看完时予留给她的信时,是高兴的。看着眼前这浩大的书库,慕倾觉得,她也可以找找,找找这里的书中,有没有关于纪明花的记载,或许,在这里它不叫这个名字呢?
哎,她叹了口气,是她高兴过了头,疏忽了,即便是有一模一样的药草,可也是不一定叫同一个名字的啊。
慕倾拿起桌上之前时予看过的《药草集》,将它悬于掌心之上,她开神识看的书,阅览速度极快,不过十多分钟,她已看完,书本也合好轻轻落回桌面。
查过了,没有。
她行至书房中心,捏了个诀,巨大的法阵顿时笼罩了整个书房,那些有关于药草的书籍全部被调动了出来,连着桌上的那本也飞到慕倾周围。
慕倾开启神识,近百本书同时翻动,她企图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两个时辰后,慕倾已经极其疲倦,她收回法阵,被查阅的书本也回到了它们本来的位置,收回神识的她有些无力的靠着书架坐下,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怎么会呢?她明明已经反复翻阅过很多遍了,但就是找不到纪明花,找不到与它长相相似的药草,找不到药性与功用一样,可以将它代替的药草。
她忽然憎恶起了她的疏忽与无知,这里是时之境,不是太虚境,环境都不一样,怎么会有一样的药草。影星草只是一个意外,几亿年前时之一族的人从太虚境带过去的意外,她能更正也只是个意外。
她现在只是白白给了时予希望,又要把这个希望亲手掐碎。自责如潮水般将她蔓延,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埋在膝盖里不肯出来。
几分钟后,慕倾听见有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真在书房中响起,把眼泪往回收了收,擦了擦脸颊,她往外走,看见了时予。
只是他看起来也同样疲惫,看到时予的时候,慕倾的眼泪几乎收不住,忍了又忍,但还是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时予,时之境没有纪明花,我也找不到可以代替它的东西,真的对不起。”
她朝他歉意的鞠躬,时予的心忽然猛的抽痛起来,他一只手撑着桌子,紧紧的捂着心口,但还是抵不过那猛烈的疼痛,脖子和手腕泛起青筋,嘴唇也泛白。同时,就连识海里沉寂了许久的护心麟也开始泛起了灵力波动。
慕倾这才猛然想起太苍说过的话,【慕倾,你记得,可以向长辈鞠躬,但不能向平辈和晚辈鞠躬,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可以。】
那时她没太在意,毕竟她不能外出,御霖界中除了老师们也就只有自己而已。
那时她还年幼,四五岁的样子。
【那我要是不小心鞠了呢?】
太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就为他赐福吧。】
回忆结束,慕倾走到时予身旁,彼时时予正靠着座椅,捂着心脏,呼吸急促。
她单手环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心脏上。神识开启,灵力在周身流转,又汇入时予身体。
“时予,愿你无病无灾,夙愿得偿。”
赐福结束,慕倾周身灵力渐渐消散,手上的一道法印也消失了,在时予身上生效。
她起身看着时予渐渐好转的脸色,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能补救。
时予已经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为什么会心绞痛,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看了一眼窗外的黄昏,他重新拿起笔,在一张白净的宣纸上缓缓写着。
【慕姑娘,时之境没有纪明花。】
而后无力的靠在凳子上,宿命的决断让他如此的无力,如果无法制止它的发生,时之境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
一旁的慕倾看着被余晖染上颜色的宣纸,心中也觉得累,好累好累,很无力的累。她的手向后撑着书桌,看着快要落下山的太阳,有些怅然的伸手接下它最后的余晖。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脑中有个一闪而逝的想法,映在手心的余晖好像真的成为了她的光,她的希望。
因为她猛然想到,今天的不同之处。她查阅书籍时可以开法阵,赐福时也可以用灵力,那是不是表示她已经不受梦境的限制了。
她尝试地开了一个净化魔气的法阵,可是现下却用不出来。不过,法阵而已,是可以学的。
慕倾转身看向时予,唇角勾起,眼睛里盛满了光,她朝他笑了,“时予,我教你神族净化魔气的法阵吧。如果它还是受族群限制,你学不了的话,那你就想办法,把真正的我带来好不好……”
她还喃喃的说着什么,可天色已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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