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陶月璃无助地呼喊了几声,可陶夫人离开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陶月璃不明白。
猜测或许母亲是因她不愿代嫁,才限制了她的自由,便冲门外的人喊道:“去告诉夫人,我答应了,她说的事我都答应!快放我出去!”
此刻和祖母相比,对于陶月璃来说好似一切都不重要了。
从小到大,每次她受委屈的时候,是祖母陪伴她、安慰她、逗她开心。
每次她因父母更偏心妹妹而伤心难过时,是祖母用行动告诉她——在祖母这里永远是她获得祖母更多的偏爱。
每次她因莫名的理由被父母责罚时,总是祖母将她解救。
就连这陶府的管家权,都是祖母力排众议直接传到了她手里,而不是传给一向不顾她意见的母亲陶夫人手中。
……
对陶月璃来说,祖母是她人生最大的依靠。若是没有祖母,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甚至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
她的祖母哟,她那么好的祖母,要是……她半点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此刻的她只求母亲尽快将自己放出去好去请御医。
哪怕不放她出去也可以,只求母亲现在就让人去请御医。
但望着紧锁的花栅门,陶月璃心中焦急,她觉得自己总应该做些什么。
门外守门的两个仆妇是陶月璃认识的,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陶月璃长大的府中老人。
“张婶,李姨,”陶月璃目光诚恳地分别望向两人,“求你们放我出去,现今祖母病重,我只想去看看她现在如何了。”
话音未落,陶月璃眼中失控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实在抑制不住对祖母的担忧。
“只要你们放我出去,来日我必有厚报。”陶月璃声音有些沙哑,却也让人听着更多了几分信服和心疼。
那仆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犹豫。
以她们对陶月璃这位大小姐的了解,她说的这份厚报,必是一份不轻的礼,因此两人都很是心动。
但想到大小姐不日就要嫁出府去,往后这陶府还是陶夫人当家,对陶夫人的畏惧,让两人按捺住了心动。
这二人虽一句话都没说,陶月璃也从二人的反应中明白了一切,且她本也无意与人为难。
陶月璃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递给明显顾忌更少的李姓仆妇:“李姨,不需你们放我出去,只求你们看在往日看着我长大的情分上,帮我去给我母亲传句话,就说我知道错了,我都听她的。”
那李姓仆妇至今未成过家,父母亲人也早已过世,相对那有一大家子人的张姓仆妇来说,便没有家人给陶夫人拿捏,对陶夫人的顾忌也就小些。因此听陶月璃只是让她传话,而不是把其放出去,当下就干脆接下了那支玉簪。
不过那李氏也会做人,先将玉簪塞到了张氏手里:“簪子你先保管,我去通知夫人。”
显而易见是愿意和张氏同分这支簪子的好处,而这也让张氏没了阻止的理由。
陶月璃对李氏的做法不置可否,她不关心这好处到了谁手里,只想这好处能起到应有的作用,让她能离开这院子陪在祖母身边。
她看着李氏迅速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都紧紧提着。
好在李氏没让陶月璃失望,很快带回了让陶月璃去老夫人院子的话。
急于知道御医有没有请的陶月璃,直接快速朝祖母的院子而去。
待陶月璃气喘吁吁到了祖母的院子,就见母亲一脸淡定地坐在外间喝茶。
看到陶月璃进来,抬了抬眼:“你来了便去劝劝你祖母吧,你不想嫁去王府,你祖母放心不下,不愿意叫御医呢。”
陶月璃的第一反应是祖母已经知道了代嫁的事,同时反应过来,以祖母的性子,知道代嫁之事是一定不会同意陶月璃嫁去王府的。
更何谈因她不愿嫁去王府,祖母拒绝叫御医呢?
这分明只是母亲用来威胁她的借口,也明摆着是怕不孝的名头传出去,把锅往她身上推罢了。
届时祖母真有个好歹,不孝的也只有陶月璃这个孙女,陶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至多落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想到这,陶月璃不敢相信母亲竟以祖母的性命威胁她,眼睛不由一酸,但她此刻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只匆匆点头便往内室而去。
待看到祖母紧闭着眼睛、脸色铁青,陶月璃心中一痛,泪水控制不住地再次流了下来,哑着嗓子朝祖母呼道:“祖母……”
听到她的声音,老夫人睁开了眼睛,陶月璃才放松了刚刚无意识紧握的拳头。
顾不得手心被指甲刺破的疼痛,陶月璃忙轻声询问:“祖母,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祖母抬手欲给她擦眼泪,忙自己背过身去胡乱抹了几把,才转过头来强行扯出个笑:“祖母,不气,不要担心璃儿。只有您好好的,璃儿才会好。”
老夫人看陶月璃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慈爱,只是那无奈和担忧过甚已无处隐藏,但她仍旧安慰着陶月璃:“祖母没事,你别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你自己的人,有人在身边,只要你自己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老夫人其实知道,以陶月璃陶家女儿的身份反抗父母,终究是处于弱势的。要不是她的身子实在不争气,有她做主,这些糟心事都到不了陶月璃跟前。
要不是她生病,孙女月璃又一心照顾她无心管事,陶孟氏现在还被关的好好的,没人敢将其放出来。
可如今老夫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就只能教孙女如何保护自己。
但她也明白,有她自身这个弱点在,陶月璃很难不被外面那个黑心肝的陶孟氏拿捏住。
思及至此老夫人心中有了决定,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这陶家的富贵是用陶家女儿的性命所换来。
老夫人的决定陶月璃暂且还不知道,只是看着她明明病得难受,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慰自己,让陶月璃刚停下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心中悲痛的同时,心中不由对母亲生了怨。
和老夫人简单又说了两句,陶月璃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请来御医的决心,便让老夫人先休息,而自己走出内室去面对外间的陶夫人。
“母亲,我既答应了代嫁的事,明日自会嫁入王府,您现在该让人去请御医了吧?”陶月璃红着眼睛,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和陶夫人说话,显见是今日真的被陶夫人伤到了。
陶夫人浑然不把女儿的冷漠放在心上,只继续悠哉地喝着茶:“那你祖母松口了吗?”
陶夫人是了解老夫人的性子的,也知道哪怕是拿刀逼着她,她也做不出逼迫自己孙女嫁人的事。
因此摆出一副听老夫人意见行事的样子,也不过是陶夫人用来拖延时间的法子罢了。
这院子里没人知道,御医她早派人去请了,只是目的可不是为了老夫人,而是为了刚被她从祠堂解救出来没多久的丈夫。
想到这,陶夫人开始埋怨起老夫人这个婆婆的狠心,将丈夫打得鲜血淋漓,竟还不使大夫给他医治,只丢了瓶伤药便了事。
丈夫这辈子都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何时受过这个苦?
因此看过丈夫的伤后,陶夫人便积攒了满腔对老夫人的怨起。
她心里想着,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此对拖延时间不为老夫人请御医的事,心中半点不虚。
甚至心中某些隐秘的地方,也未尝不想自家婆婆最好能病死。只要死老太婆一死,这陶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陶夫人心中有诸多思绪,但脸上半点不露,只咬死了老夫人自己不愿意看御医,借此拖延着时间。
陶月璃不知道陶夫人的想法,只以为母亲是恼怒她应了代嫁之事又反悔,现在有了拿捏她的办法,故意想要看她难受罢了。
心中又悔又急,痛苦之下直接跪倒在陶夫人面前哭求:“母亲,祖母真的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到时您便让人抬着我的尸体去嫁入王府吧。”
不想这话非但没有让陶夫人心软,反让陶夫人气怒起来。
她生的女儿!到头来却向着和她不对付的死老太婆。如何让她不气不怒?
此刻她甚至恨自己,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没有当场掐死她!
怒极之下,陶夫人狠狠一脚踹在陶月璃胸口:“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祖母若真有个好歹,也都是你害的!”
这话深深刺入陶月璃的内心,让她心中的痛比挨的那一脚更痛无数倍。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反抗竟会害了对自己最重要的祖母。若祖母真的有个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因此此刻的陶月璃,愿意为了救回祖母做出一切的努力。
她哀哀看着眼前陌生的母亲,泪眼模糊之下更像是今天才第一日认识到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母亲,求你了,让人去请御医吧!”
求你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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