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比试刀与长木仓, 上半日比刀,下半日比木仓。
昨日的分组已经作废,今晨重新抽签分组。
武举人大多不擅文, 是以去年的文考后, 近一半的举子失了参加外场武考的资格,昨日十人一组, 统共也只有十九组, 不足两百人。
今日场上设了十个擂台,故而十九人为一组, 组内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十九人依次登台,最终留在擂台之上者为胜者,再和其余九个擂台上的胜者比试, 决出最强者。
那些半途跌落擂台之人也不是全无机会, 擂台旁的监临们手中拿着纸笔, 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手下一刻不停,记录着举子们比试时的表现, 以耐力、体力、毅力以及运刀之法为其算分, 并不简单以谁的胜场多为依据。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按常理讲,擂台上谁留到最后, 给众人留下的影响也会最深。
名次虽由监临们汇总三日各项比试优劣来排定, 但状元、探花以及榜眼是由皇上观呈上去的名次册子钦定。
他们拼尽全力战至最后是为了在皇上和一众大臣面前崭露锋芒, 好在皇上钦定状元之时,看见他们的名字,能额外留意。
伴随着比试开始的号角声, 一十位壮汉怒吼壮气,提刀跃至擂台之上。
握拳行礼之后,震耳鼓点起。
春秋寒暑,多年来的苦练,终等到今日一搏,自当使出全力。
因此刀刃碰撞时,带着万钧之力,烁烁刀光裹着还未散尽的薄薄晨雾,铮铮作响。
林晏昼在家多是耍拳练招,林晚宜在一旁看着时他并未使出全力,也不曾如此狠厉过。
她宴席上也曾见过郎君舞剑,可哪抵得上眼前气势。
林晚宜咬唇,修得圆润的指尖掐进掌中,几乎不敢喘气,皱眉勉强看了几招后实在不忍心看,别开了眼。
“我不敢看……”
刀刀似要见血,每对一招她的心就要揪一下,心口处跳得太快太急,隐约有些难受。
沈意远摸到她斗篷下攥紧的手,缓缓拨开她紧蜷的指,带茧的指腹触到她掌心处因紧张所至的湿汗,轻柔摩挲:“外场武考有明规,不得蓄意伤人,不可见血,若有违者,视若放弃退出,成绩作废。”
林晚宜早前也知道此规定,但看他们真动起刀来,还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呢?”
她掌心有汗,手指却温凉,沈意远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渡予她温热:“习武不似学文,年纪越大体力渐弱,难以取胜,武举三年才一届,他们不敢拿前程冒险,会格外小心的,伤了自己也不敢去伤对手。”
低沉的声音稍稍抚平了心中的不安,斗篷之下,她的另一只手也寻了过来,搭在他腕上。
再看擂台上时不像开始那般提心吊胆,但看到紧要处时,手上还是忍不住使力。
“会不会有人存了坏心,故意使坏往人刀口上撞呀?”
沈意远手掌宽大,将腕上攀着的手也裹入掌心:“这也是考验之一,要有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
“这样啊。”虽看着揪心,但擂台比武比昨日的射箭直观刺激多了,连林晚宜这等不懂门道之人也能随之悬心:“一哥哥挺机灵的,应该能应付的。”
“今日不会,后面还有三场,陷害别人损了身体,后面的比试会很吃力,损人不利己。”
按他这么说,就算想使坏,也会等到最后一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林晚宜松了口气,挠了挠他掌心的茧:“夫君真聪明。”
擂台上比试跟昨日的射箭不同,每一人交手的时辰不可控,半个时辰过去,有几个擂台上已经上了三个人,有些擂台上第一场还没打完。
不过这也够了,这一会儿看下来,林晚宜大致摸清了哪个擂台上的举子比较厉害,自上台后没下来过。
好在林晏昼所分到的组别里的擂台上,每每新登台一人,擂主便会新换一人。
前头的人实力较弱,本该开心的,但林晚宜注意到再有两人,林晏昼便该登台了,又开始担心。
“一组十九人,一哥哥第五个登台,再厉害也会力竭啊,这样岂不是谁分到最后谁有利。”
“会以反序再战一轮,每人皆有两次机会。擂主只是得个彩头,有金银赏赐,最终是以监临手中记分为准,争擂结果为辅。”
规则人定,只能尽量公正,难免有不足之处,为防有人借漏洞投机取巧,每届外场武考规则都会略有变动。林晚宜不甚了解,听了沈意远的话才大致了解:“听着就好累。”
“今日两场比试,耗时长,你若累了便回营帐歇歇。”
“左右是坐着,除了腰有些僵,也没什么累的,还是看着吧,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这会儿她要留下继续看,林晏昼刚一登台,还没对上两招,她的心口处又跳得厉害,攥着沈意远的指:“罢了罢了,还是不看了,那刀就在一哥哥面前晃,我实在害怕。”
李贵妃身子不方便,看一会便要回营帐歇息,皇上昨夜下令,各府女眷若久坐不适皆可提前离席。
都愿意在皇上面前表现,纵有人如林晚宜一般看不过眼,也强打着精神,不曾离席。
除身怀六甲的李贵妃外,林晚宜是第一个。
她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她,皇上允了的,她夫君也心疼她,关别人什么事。
“你仔细看,晚上讲给我听好不好?”捏捏沈意远的指头,“好不好嘛,夫君——”
就算她撒娇,沈意远也会答应,一撒娇,他更抗拒不了,微微颔首,嘱咐她:“你没睡好,回营帐后睡一会儿。”
昨夜虽顺利入睡了,但到底是生地方,睡得不深,营帐外时有动静传来,天不亮她便醒了。
秦桑绿枝还未来,她不着急起身,轻哼一声:“你又不陪着我,外头声音还这么大,我哪能睡着啊。”
耍娇也这般理直气壮,偏沈意远吃她这套:“中午陪你午歇。”
“中午你不是要陪皇上,哪有时间陪我?”
昨日赶路疲惫,该有的宴席挪到了今日晚上,但难得出宫一聚,皇上高兴,早上传了话,午膳也让众臣子陪着。
沈意远面不改色:“不小心染了风寒,恐扰了皇上圣体安康。”
“好呀,你欺君,我要去告状。”玩笑话不能当真,林晚宜知道轻重,凑到他耳边的声音极轻。
偏头时不小心看见擂台上的林晏昼,他正横刀抵抗对手攻势,明晃晃的大刀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
倒抽口凉气,飞速转头不去看:“我真要走了。”
不等秦桑绿枝走近,她略理了理衣摆,起身往外走。
见周夫人同她一般,皱眉不忍心看擂台上状况,无声询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周夫人摇头,纵然皇上有旨,但若一个学一个都走了,场面难免不好看。
知道娘不走肯定有她的顾虑,林晚宜没有劝。
秦桑绿枝见她离席,加快了脚步,一左一右地护着她走。
待稍微走远了些,她们才开口问:“姑娘怎么不看了,东边擂台上一公子正比试呢。”
以为她不知道林晏昼已经登台。
林晚宜长叹口气:“就是因为一哥哥登台了,心里揪得疼,刀剑无眼,生怕他受伤,还是不看了。”
秦桑了然:“姑娘和一公子感情深厚,肯定是舍不得一公子了。”
绿枝点头:“看不看都一样,一公子实力雄厚,已经打赢一人了,姑娘在营帐里歇着,安心等好消息吧。”
林晚宜背对着擂台,当然不知道结果,绿枝她们是迎面过来的,正巧看见林晏昼将人击败的场面。
“真的啊?那就好,刚刚以为哥哥要输了呢。”
林晚宜抚了抚心口,心里的大石稍稍落了一点。
刚刚最后一眼看他受制于人,还以为他要敌不过了,幸好有转机。
秦桑笑了:“姑娘这是关心则乱,一公子最擅长不就是用刀其次就是长木仓,说起来今日两项比试都是一公子强项,姑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肯定不出了岔子。”
“也对,差点忘了这茬,既如此,咱们好好歇上一歇,午后好好看他比试。”
各府主子都在前头观赛,营帐处静了不少,只有号角和鼓声不时传来。
林晚宜清楚自己的毛病,昨日能睡着是有沈意远在身边,跟他同床共枕一十多天,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即便换了生床铺,有他陪着,能稍稍缓解。
眼下他不在,都不用尝试,肯定是睡不着的。
再有一哥哥在前头比试,就算他擅长此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烦躁,坐也坐不安稳。
秦桑看她心里难静,小声让绿枝先去磨墨,她则取出林晚宜画了一半的图:“姑娘不是要帮明姐儿打个长命锁,眼看着明姐儿生辰快到了,再不把画样子给工匠,恐怕要赶不上了。”
林晚宜含笑往桌案前走,将那张图平铺着,笔端蘸饱刚磨好的墨汁,提笔将画样补充完整:“有你在忘不了,出门都不忘把这个给我带着。”
先前同林晏昼走遍了望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也不是全无收获,描画起来得心应手不说,她还有了新的想法,多画了两个样子出来。
“看看,哪个比较好?”
秦桑绿枝头挤着头,看了半晌也挑不出来。
绿枝挠了挠头,挨个点着三幅图:“这个好,可是这个也不错,还有这个我也喜欢。”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偏秦桑还在一旁点头附和。
“怎么着,个个都喜欢,总不能打三个长命锁出来,到时再把明姐儿的脖子压弯。”
绿枝灵光一闪:“都打好啊,都打出来,到时给咱们的小世子和小郡主留着。”
“什么小世子小郡主……”林晚宜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热,“说什么呢,才多久啊,还早着呢。”
秦桑觉得绿枝说得在理:“咱们先备着。”说着想到香香软软的小孩子,忍不住脸上的笑,“姑娘这般好看,王爷也英俊,小世子小郡主的容貌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
说起这个林晚宜还有拿不准,那点子害羞也没了,脑袋里想的全是几年前明姐儿的样子:“这可说不准,明姐儿出生时的样子你们都忘啦,皱巴巴的,丑猴子一样的。”
“嘶。”绿枝也回忆起来,当时看到,还真吓了她们一跳,“姑娘小心叫明姐儿听见。”
秦桑拍她的脑袋:“你也凑热闹,那是刚出生的孩子没长开,瞧咱明姐儿现在多可人疼,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的。”
“你也说是长开了,万一长不开呢?”
林晚宜搁下笔,实实在在担忧起来。
她这般爱美,若是以后生出个丑孩子,她可怎么办啊?
口中的气还没叹出一半,又急急停住,拧眉唾弃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以貌取人要不得。
咳了两声改口道:“什么长不长开的,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到时肯定宝贝都来不及,哪管得了旁的。”
“不过……孩子都会长开的,对吧?”
不行,她骗不了自己,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漂亮些。
绿枝拍着胸脯:“肯定会的,明姐儿有三分像姑娘都这么漂亮,姑娘亲生的孩子,肯定漂亮可人得不像话,到时我肯定抱着舍不得松手。”
“王爷这么喜欢姑娘,若姑娘生个女儿,肯定疼进心坎里。”
“是啊是啊,姑娘一定要生个女儿,到时有我和秦桑帮小郡主打扮,保管咱们小郡主迷晕全望京的臭小子。”
周夫人护着林晚宜,从未让她见过妇人生产时的艰难样子,就连许盈盈生孩子时,都是产婆收拾好了,才放她进去看。
林晚宜只知道女子生产不易,却没切切实实感受过,所以对怀胎生产一事并不太抗拒。
甚至因为明姐儿招人疼,她未嫁时也想过以后要有个如明姐儿一般可爱的孩子,一个跟她幼时有七分像的小女孩甜甜糯糯地追着她,别提多美好了。
三个人就着这没影子的事情,热热闹闹地说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全是在商量以后怎么打扮小郡主。
林晚宜新嫁,秦桑和绿枝连心上人都没有,都是天真的,说起这个颇有一种小孩时候抱着布娃娃跟其他同伴比美的感觉。
说了半个时辰也没说够,还要继续的时候,营帐外传来动静。
前头在比武,外头的声音一直不小,可现在的动静不同,那时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且人还不少。
林晚宜所处的这片空地只有两府营帐,镇北王府在南,北边的是梁亲王营帐。
梁王痴情,除早逝的梁王妃外,后宅中无一姬妾。
梁王妃身子弱,生嘉然郡主时伤了元气,缠绵病榻,只两年便撒手人寰,留梁王独自抚养嘉然郡主长大成人。
听说梁王对王妃用情至深,若不是舍不得年幼的嘉然郡主孤身留于世间,王妃去时只怕也跟着去了。
“出去看看。”
这样的动静,肯定是梁王府来人了。
两家离得近,既来了肯定要打声招呼。
梁王无继妃,嘉然郡主也不会来,只梁王一人不用她出面,晚些时候跟沈意远说一声就好了。
秦桑回来,面上还有些震惊之色:“姑娘你猜谁来了?”
林晚宜扶额,都这样明显了,秦桑这是当她傻啊。
不过还真有傻的,绿枝问:“是谁来了?”
秦桑卖关子,故意不说:“姑娘你猜。”
林晚宜答:“梁王来了。”
绿枝恍然大悟:“对对,前头梁王府的营帐空着,这样大的动静,应该是来人了。”
秦桑摇头:“不止,姑娘再猜猜。”
“还有谁……”林晚宜沉吟,嘉然郡主是梁王独女,除了梁王,就只剩下嘉然郡主了,她有些犹豫,“难不成是嘉然郡主?”
“姑娘猜对了,正是嘉然郡主。”
绿枝不信:“你亲眼见着了,别是看错了,嘉然郡主不可能来的。”
“我怎么会看错,里面马车不好进,嘉然郡主是坐在软轿里来的,一直到营帐前才落轿,三五个婢女搀扶着出来的,身若扶柳不禁风,肯定没错的,是嘉然郡主。”
“真是嘉然郡主吗?哎呀,我怎么没出去呢?”绿枝懊恼,“多难得的机会啊。”
林晚宜还有些懵:“她怎么来了……”
她这样子,不是因为和嘉然郡主生了嫌隙,相反的,这么多年来,即使都在望京城中,她从未见过嘉然郡主。
细数起来,除梁王府仆人,见过嘉然郡主的人屈指可数。
无他,皆因嘉然郡主病弱,一点儿风都禁不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梁王府,一直避世将养着。
近一十年来,梁王寻遍名医,不知耗费了多少珍贵药材,才堪堪留住嘉然郡主之性命。
此番外场武考,梁王本该随皇上一道前来,可嘉然郡主突感身子不适,身边离不开人,皇上体恤,特准了梁王留在望京城中。
梁王府没有来人,所以北边的营帐一直空着。
这倒不稀奇,梁王为了嘉然郡主,一直甚少出现在人前。
若嘉然郡主身体好转,梁王赶来伴驾也属寻常。
但林晚宜实在想不通,早春,天还寒着,城郊山风野,嘉然郡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身子吃得消吗?
过了初时的兴奋,秦桑也觉得不对:“我也想不通啊,看郡主身边人紧张的模样,身子确如传言一般不甚康健……咱们离得这样近,姑娘要去看看吗?”
林晚宜垂眸认真想了想:“她们刚到,营帐里还乱着,就不去打扰了。嘉然郡主身子不好受不得冻,秦桑你带人送个暖炉去,她们营帐里一时半会儿暖不起来。”
若是旁人,去拜访一下是应该,但嘉然郡主十来年间没有见过人,贸贸然去了,恐她多思,以为她好奇要见她病容,还是谨慎些好。
“姑娘,我去吧。”绿枝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病美人。
林晚宜觉得她不够稳重,没答应:“去了也只在营帐外,见不到嘉然郡主的,由秦桑去吧。”
秦桑去外头叫人抬暖炉。
绿枝仰天长叹:“真想见见啊,姑娘你说我有机会见着嘉然郡主吗?”
嘉然郡主虽足不出户,但因见过无数大夫,病中柔美之姿也为外人知。
更有大夫言,嘉然郡主之美,不输两位相爷之女。
林晚宜和李清月是美,但是经常能见着,再美也不稀奇,嘉然郡主之美却蒙了层薄纱,看不见摸不着,更引人遐想。
现在美人就在不远处,绿枝心里痒得厉害。
莫说绿枝了,林晚宜也想见一见这位嘉然郡主,无奈还不是时候。
“不知她身体如何,不过她既来了,应该会看看举子们比试的场面吧?”她也拿不准。
秦桑回来得很快,应是跑着回来的,还有些喘。
“姑娘这儿有我呢,你这么急做什么?”倒了杯茶给她,“是不是见着嘉然郡主了,急着来跟我们分享啊?”
秦桑接过茶就往嘴里倒,绿枝忙拉住她的手:“烫啊,刚煮的茶。”
“姑、姑娘。”看来她跑得还很急,咽了几口唾沫才说得出话,“嘉、嘉然郡主,她、她要过来见姑娘!”
怪不得她这么急,林晚宜也惊住了:“还是我过去吧,绿枝你去说一声,跑着去,别叫她出来受风。”
“得咧!”绿枝高兴,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晚宜从矮榻起身,往铜镜前去:“住得不算远,这么多年才见,还真有些紧张,秦桑你帮我瞧瞧,这里是不是该加个簪子。”拿起簪子后又犹豫,“她身子不好,妆容多半简单,还是不加了吧,还是摘掉些,重梳头个简单的发髻吧。”
秦桑缓过气来了,走到林晚宜身边:“姑娘这样甚好,不需增也无需减,想来嘉然郡主也希望姑娘待她如寻常人一般。”
“你说得在理,是我狭隘了,走吧,别叫她久等。”
虽说两府同在一片地,说着相邻,其实也隔着段不短的距离,不然秦桑也不会因为跑两步就喘成那样。
路上遇到了回来寻她们的绿枝,绿枝应该是见着人了,笑得比盛开的花儿还灿烂:“姑娘,嘉然郡主真美啊,西子捧心,我见犹怜。”
到了梁王府营帐前,不需通报,守在门口的丫鬟直接掀了门帘,躬身请林晚宜进去。
“表嫂安好。”极轻柔的声音带着些微的虚弱。
沈意远是她表兄,她唤她一声表嫂是应当,也透着亲近之意。
营帐中温暖若夏日,看来梁王思虑周全,提前安排好了,她刚刚的暖炉算是锦上添花了。
营帐的门框比寻常屋室的门框略低些,她进来时低着头,闻声抬眼往里望去:“嘉然郡主安好。”
眼前人斜倚在软塌上,帐内这般暖和,她身上依旧盖着锦被。
烟眉弯蹙,与沈意远相似的多情眸中含光,似泣非泣,两靥莹白不似常人透粉,失了血色的菱唇微抿。
许是舟车劳顿,有些不舒服。
“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大夫?”
关心之语脱口而出,引得众人侧目。
连秦桑绿枝都没想到,怎么自家姑娘好像和嘉然郡主很亲近的样子啊?
当然亲近,见到嘉然郡主起,林晚宜上辈子的记忆就涌入脑海。
上辈子,也是在此刻,只不过是在右相府营帐之外,她也因看不下去一哥哥比试的凶险场面,躲了回来。
那时没有沈意远为她解释,她因担心而心情不愉,走路时分心,险些撞上路过相府营帐的软轿。
至此,成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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