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看林晚宜举手投足间难掩的贵气,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个个出挑,猜她家道中落前是顶顶娇贵的千金小姐,更是同情她的遭遇,特别热情地将她介绍给其他几户人家。
林晚宜和沈意远带着蛮蛮掩了身份住在这边就是为了切身体验江南民风人情,当然不会摆架子,送了见面礼之外,还请了巷子里的几户人家到家里吃酒暖居。
富裕、平易近人又性情温和,男俊女俏,孩子还跟瓷娃娃似的漂亮,不光人长得像话本里走出来的,所历之事也如话本中一样曲折丰富,再有王嫂子在边上帮着说话,文水巷中众人很快接受了林晚宜一家子。
除了林晚宜一家,巷口何秀才一家也是这四五年间新搬来的,余下四户人家世代都住在这里,彼此很是亲近。
何秀才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难免有些清高,他家夫人不经常和巷子里的人来往。不过王大嫂她们从不在意,还商量着给何秀才送了束脩,将家中里还不到上学堂年纪的孩子送到何秀才家读书认字。看蛮蛮年纪差不多,问林晚宜要不要把蛮蛮送去。
林晚宜备了些礼,把蛮蛮也送了去。
清河镇有早集,早晨送走蛮蛮后,林晚宜和沈意远相偕出行。
在热闹的叫卖声中,共食一碗飘着细碎青葱的小馄炖。带着热气蒸腾的包子,踏过小桥流水,行至白墙青瓦下,张开双臂接住下学后扑向他们的蛮蛮。
临近午膳时分,巷子上方飘着袅袅炊烟,隐约能闻见饭菜飘香。
蛮蛮咬着她爹娘帮她带回来的肉包子,摇头晃脑地把何夫子处学的东西念给沈意远和林晚宜听。不过手上的包子才吃了一半,又被小虎子叫出去玩了。
小虎子的爹善捕鱼,今儿早上捞好几网了几条大鱼,给巷子里一家分了一条。
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大青鱼,林晚宜起了兴致。
这趟来江南,王府里的王厨娘一路跟着,现正在灶台前忙着。
林晚宜看了眼鱼,又看了眼沈意远,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灶房方向。
沈意远看出林晚宜的心思,陪着她进了灶房。
这处宅子小,灶房不比王府宽敞,里头就王厨娘和一个烧柴打下手的,见他们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迎上来。
知道林晚宜想亲自下厨,手脚麻利地把大青鱼收拾了。
林晚宜头回看杀鱼,只见王厨娘手里的菜刀狠拍了两下,刚还奋力挣扎的大青鱼立刻没了动静,偏偏鱼鳞飞溅时尾巴又动了起来,跟还活着觉得疼似的。
沈意远抬手遮住了林晚宜的眼,她扒着他的手,眯着眼就着他的指缝往砧板上看,嘴硬:“这有什么的,我才不怕。”
等王厨娘收拾好鱼,备好葱姜蒜,将锅铲交给林晚宜后,砧板上已经没了鱼鳞甚至鱼身上还划开了几道的鱼突然又动了一下,正好被林晚宜看见,吓得她一个手软,险些拿不住锅铲。
沈意远稳住她拿锅铲的手,接过锅铲:“油热了,我去把鱼放锅里。”
“小心些,别被油崩着。”林晚宜一点余光都不分那吓人的鱼。
“嗞啦”一声,姜蒜起香,沈意远拎着鱼尾,顺着锅沿将鱼放了进去,两面煎黄才将锅铲放入林晚宜手中:“灶台烫,别站得太近。”
叮嘱还不够,手臂揽在她腰间,帮她帮控着距离。
王厨娘适时在锅里添了一瓢水,不光鱼不会动,油也不会溅出来伤人了。
林晚宜用锅铲翻搅着鱼汤,在王厨娘的提点下添了盐,汤变白时由沈意远护着下了切成块的豆腐,一锅奶白的鱼汤香气扑鼻。
将要盛起来的时候,绿枝回来了,照应了声蛮蛮要留在小虎子家吃午膳后又匆匆走了。
文水巷里飘盈着不同的鱼香,煎焖炖煮家家不同。
林晚宜和沈意远将一大碗鱼汤喝得精光,热乎乎的鱼汤喝得人发汗,他们到葡萄架下乘凉。
清风拂面,白云悠悠,好不惬意。
又过了两日,孙秀才对门的刘婆婆家的孙女满月了,挨个给巷子里的人家送红喜蛋。
林晚宜带着蛮蛮去吃了满月酒,一个月的奶娃娃已经长得肉嘟嘟的了,蛮蛮眼睛都看直了,舍不得移眼。
吃完酒席回来,不肯跟乳娘去睡觉,睡在林晚宜和沈意远中间:“阿娘帮我生个哥哥,姐姐也成。”
这巷子里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出了门喊一句就有人应声,可比望京王府里热闹多了。蛮蛮在巷子里结识的小伙伴都有兄弟姐妹,特别是跟她最要好的小虎子,既有哥哥又有妹妹,她羡慕极了。
林晚宜摸着她的头,笑出声:“哥哥姐姐,阿娘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爹爹厉害,爹爹帮帮阿娘。”
童言童语,倒叫林晚宜这个心思不正的闹了个大红脸。
“蛮蛮也看到了小娃娃,那么小,怎么能当姐姐呢?”看着林晚宜绯红的脸颊,沈意远眉间带笑,“所以啊,爹爹帮不了阿娘。”
蛮蛮听懂了,侧头对着沈意远:“那蛮蛮要弟弟妹妹。”
沈意远问她:“蛮蛮不是有允弟弟吗?”
“允弟弟是明姐姐的弟弟,我要自己的弟弟。”渐渐已经能分清楚亲朋间的关系。
“不……”
知道他要说什么,林晚宜打断了他,将蛮蛮的小脸掰过来:“明日何夫子不在,蛮蛮要去哪里玩?”
瞬间转移了蛮蛮的注意,“虎子哥哥说划船好玩,还能摘荷叶。”
……
蛮蛮睡着后,林晚宜越过蛮蛮抓住沈意远的手。柔软的指腹来回在他手背上绕圈,就着昏暗的月色直直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出声。
带着她的手到唇边,沈意远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说:“夜深了,睡吧。”
林晚宜松开他,摸上了他的脸颊,捏着他的耳垂,眨了眨眼:“我也想要。”
沈意远不答,阖眼假寐,任她将耳垂搓揉至泛红。
林晚宜不满,撑开他的眼皮,小心地避开蛮蛮凑到他眼前,声音软得不像话:“夫君舍得不帮我吗?”
每隔几个月总会提起这事,尤其是身边谁家传出好消息的时候,她总会心动。沈意远在这事上从未让步过,毫不犹豫:“不帮。”
她忘性大,只记着有了蛮蛮后的好,忘了怀蛮蛮的辛苦。
两人鼻尖相触,鼻息缠绕。林晚宜噘嘴时,唇瓣隐约相触。沈意远微微前倾,吻上柔软红润的唇。
“小气!”林晚宜捂嘴逃开,哼哼道,“你小气我也小气,不帮我就不给亲。”
“灿灿。”沈意远柔声唤她。
林晚宜堵住耳朵:“不许叫,我不听。”
拉起被褥蒙住头,闷声道:“睡了。”
被褥下的脑袋动来动去的,沈意远伸手揉了揉。
林晚宜蜷起身子往后躲:“头也不给摸。”
被子也压不住她气呼呼的声音,沈意远满眼宠溺:“睡吧,灿灿。”
“就不睡。”林晚宜跟他唱反调,“我要赏月。”
因为蛮蛮和她同睡一床被褥,她只嘴上说说,没有动作。
沈意远浅浅笑着:“我陪灿灿赏月。”
林晚宜铁了心跟他反着来,嘟嘟囔囔:“谁要你陪,我偏不赏,我要睡觉。”
沈意远没再说话,侧身看着她,细细听她的声响,等她气息绵长后,帮她掀开闷人的被褥。
睡意朦胧,林晚宜迷迷糊糊的,习惯性地抱住他的手腕,偏头枕住他的手掌,嘴里却哼哼唧唧:“小气鬼离我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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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才回乡看望老母亲,蛮蛮等一众孩子得以休息一日。
林晚宜让秦桑去小虎子家问问小虎子跟蛮蛮说的荷塘在哪处,小虎子听蛮蛮要去,吵着他娘也带他去。其他几家的孩子听到动静,都要跟着一起。
最后几家一同出游,一直玩到红霞映天才归家。
蛮蛮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沈意远抱着蛮蛮去内室,林晚宜则打开了今日午后刚到的赵瑞芷的信。
他们到处游玩,住所不定,传信没那么方便,林晚宜在文水巷安顿好才写信去望京。算起来,已经有两个月没有通信了。
赵瑞芷的信是催林晚宜快些回去的,说她和蛮蛮再不回去,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什么孩子两三个月就能出生,林晚宜只当她是想她不好意思直说,所以在信里胡说八道。
可是再往下看,赵瑞芷提起状元楼那日的事情,意指是那时候怀上的。后面还写了此番有孕的反应颇大,不像怀大壮时轻松,让林晚宜传授些经验给她。
这不像是开玩笑了,林晚宜即刻提笔,努力回忆着当年怀蛮蛮的情况,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多。
夏日天黑得慢,不过残存的日光不甚明亮,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
纱罩里烛影一阵摇晃,是沈意远来时带进来的风。
林晚宜不理他,头也不抬,继续写信。
从望京出来近三个月,沈意远猜她是收到家书想家人了,走近到她身侧:“想回望京了吗?”
林晚宜写完最后一个字,把信纸摊平晾墨,猛地从圈椅里站起来,手臂一抬,绕住沈意远的脖子,笑容极甜:“夫君来的话,谁陪着蛮蛮?”
沈意远将手臂横挡在圈椅的把手处,不着痕迹地将圈椅推开,搂住她的纤腰:“乳娘在。”
乳娘陪着的话,蛮蛮肯定是睡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林晚宜的手慢慢落下,滑过衣襟,停在他腰间系带上,指尖一勾,贴着沈意远在他耳边吹气:“那今夜只有我和夫君了。”
“出去一日,灿灿不累吗?”沈意远扣紧她的腰,两人脸颊相贴。
绵软的嗓音似甜腻的糖水:“有夫君陪着就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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