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陆郁刑去了狐族的领地。

    陆郁刑坐在狐狸一族的王位上,一条腿悬在另一条腿上,脚尖不耐烦地勾着,眉目阴翳地睥睨着王座下形象各异的狐狸们。

    他手肘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随着脚尖的节奏敲打着另一边的扶手,发出如同钟摆般,沉重的哒哒声。

    陆郁刑忽然闭上了眼睛,慵懒地依在王座的靠背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的杀意流露出来,“找不出来,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狐族的首领站在一旁,浑身猛地一哆嗦,连忙跪到陆郁刑身旁,“仙尊,还有很多族人在外生活,如果您有他的信物,就会好找很多。”

    “信物?”陆郁刑垂下眸子扫了对方一眼。

    “对的,最好是有他气味的信物。”

    气味?陆郁刑想到了那块木牌系着的红绸上就带着特殊的气味。

    陆郁刑把木牌拿了出来,手掌紧紧握着,当狐族首领想伸手去拿时,被他用眼神吓退了。

    “你只可看着,不可碰。”陆郁刑的声音里夹了霜,如同他的剑一般锐利。

    狐族首领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声应道:“好的好的。”

    “可找的到?”陆郁刑的表情愈发的凝重,这木牌已经是最后的线索了。

    此事事关狐族全族的生死,狐族首领对此异常的上心,带着好几个长老围着嗅了好一会。

    忽地首领眼睛放了光,兴奋地嚷道:“这绸缎是被那狐狸用血染红的,您放心,只需一刻钟,哪怕是魂魄都给您找回来!”

    ·

    今天是江栗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也就是说距离他“死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

    由于江栗等了太久陆郁刑都没来,江栗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瘟神在找他。

    七年之痒,不过如此。

    现在的江栗每天就是陪大婶的儿子玩,然后干饭,再然后睡觉,又是新的一天。

    “江栗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下哦,我去给你买个包子。”

    江栗看不见东西,包子铺前人群拥挤,大婶的儿子也才十来岁左右,没办法带着个瞎子往人群里挤。

    “嗯,我在这里等你。”江栗双手握住竹竿,点了点地上的石砖,听到一声熟悉的吭吭声后,才放心地把竹竿杵在地上。

    江栗失去了视觉,也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并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还要站多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栗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温都有些寒冷了,但现在正是夏至时分,哪来的寒温?

    他应该庆幸自己看不见,倘若他能看见,恐怕那股寒温会比他想象的更恐怖。

    陆郁刑就站在他身边,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用近乎病态的饥渴目光盯着他看,瞳孔聚焦成了一个点。

    小狐狸虽然眼睛被黑布蒙住,但那张脸还是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黑布还为他的艳丽里增添了一抹脆弱感。

    他既不是白月光也不是红玫瑰,是落在雪地里还没来得及凋零的梅花,虽也姹紫嫣红,但花片上结了霜,带着一碰就碎的脆弱。

    陆郁刑离他紧紧距离一指,但是这一指却让陆郁刑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

    他对江栗心有愧疚,他渴望他,可又畏惧他的脆弱。

    下一秒江栗用来探路的竹竿猝不及防地被人抢走了,对方跑走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

    突如其来的冲撞让他两腿一软,若是普通人肯定能及时调整重心站稳,但盲人不一样,被轻撞一下都会失去平衡。

    “我、我的竹竿!”江栗像个无头苍蝇,两只手胡乱地挥来挥去,身体像一个不倒翁朝着侧边倒去。

    但幸好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细腻的绸缎制成的华服,捏着的时候手还会打滑,幸好对方的手扶在他腰上,避免他摔倒在地。

    陆郁刑的手顿了一下,这小狐狸的腰怎么又细了这么多。

    陆郁刑的手非常的冷,手贴在江栗腰上的时候,害他没忍住浑身战栗了一下。

    “谢谢。”冷归冷,江栗现在急需用于站立的竹竿,他把这个人当成了竹竿,站稳后仍不肯松开揪衣服的手,“你好,我是瞎子,你能帮我看看包子铺有小孩在买包子吗?大概十一二岁左右。”

    江栗对那个小孩只能描述成这样,毕竟他看不见,不知道小孩长啥样,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知道。

    陆郁刑抬眼看去,包子铺前确实有个小孩在排队,而且马上就要排到他了。

    陆郁刑的嘴唇动了动,嗫嚅了好一会,才哑着喉咙回答:“小孩?没看见。”

    江栗眉头一皱,陆郁刑的心也一沉,难道被认出来了?

    江栗慌乱地说:“啊?!不可能哇,他说了就在这里买包子,怎么会不见?”

    江栗没认出来陆郁刑的声音,他只是在皱眉孩子不见了。

    陆郁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不过七年,他就忘了自己,他就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陆郁刑把江栗揪着他衣服的手掰开了。

    江栗立马局促地不止该把双手放在哪,再加上听见小孩不见了,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江栗又伸手去抓,这次抓到的是陆郁刑的手,冷得他手臂发颤,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紧握住了,“你能带我去找找吗?他肯定就在这个附近!”

    陆郁刑的手被江栗的两只手紧紧扒住,每当陆郁刑想抽走手的时候,江栗都会以更大的力气去挽留,江栗把陆郁刑当成了唯一的支撑。

    陆郁刑满意地出了口气,“我带你去找吧。”

    “谢谢!”江栗感激地向不知道哪个方向鞠了个躬,然后另一只手叠在陆郁刑的手上,“麻烦你带我去找了!”

    这小狐狸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陆郁刑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起来,宠溺不自知地露了出来。

    “走吧走吧!”江栗催促道,拽了拽陆郁刑的手,“不过你的手好冷啊,这是肾虚的表现呀!要好好保养才是。”

    陆郁刑笑着应下,两个人沿着小镇里歪歪扭扭的石转路,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

    江栗闭着眼睛背了好长一串的中药和补药的名字,这都是他当时照顾陆郁刑时记下来的知识,什么药材治陆郁刑这种身子虚的病,他比药店那些抓药的人还清楚。

    “走了多远了哇?你有没有看到小孩子?”江栗停下了脚步。

    “没多远,几步路而已。”陆郁刑淡淡地说,实际上已经走到了下一条街区去了,包子铺早就没了影。

    听罢,江栗继续向前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离镇子的中心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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