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44天】
全场岑寂了下来,绝大多数人皆是惊疑不定,视线往两座幻音宝盒的方向看去。
一座在寇老太太的怀中,一座在侍人手捧着的蓝丝绒托盘之上。
两座宝盒的长和宽,俱是三寸见长,乍看之下,是全然一致的设计。
外部的盒身以精铜金漆铸成,缀饰以篆文山鬼鸟兽的形状。精巧的上层盖身,呈圆月状,与古时民间的檀木笅杯肖似,线条温明弯勾,轮廓流畅玉润,又如羊脂玉,形态极是幻美惹目,内秀雍容。
宝盒的盒身甫一揭了开去,只闻“嚓咔”一声极细微的轻响,折叠的宝盒訇然中开,里端别有洞天,如俄罗斯套娃一般。一层一层精细雕琢过的音阶磁弦,湛亮的青黛之色,柱十有二,呈螺旋之状朝上延伸,延展至近乎一尺的高度后,长针大小的小锤杵,开始叩击磁弦,一阵悠缓绵长的弦乐。
音色铮铮镗镗,势若叠浪飞涛,一下子揄扬了众人的耳。
两个宝盒形态一模一样,皆能奏出悦耳的弦乐,只不过,真品有且仅有一件,据方才盛清芳的言辞,辛禹手上的幻音宝盒是赝品?
这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堂堂辛家大小姐,送礼居然二小姐的寿礼一模一样,这是无心为之,还是故意做的秀?”
“我跟辛家那位二小姐接触过,她品德端庄贤良,绝对不像是会以次充好的人,所以说,辛禹手上的幻音宝盒,应该是赝品吧?”
“啊这,居然拿赝品来敷衍了事?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亏我对电视上的她印象挺好的,心淡如菊,待人接物都很不错,不像是道德有污点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辛禹回了辛家之后,就一直处处打压二房,二房这些年辛辛苦苦主持辛家家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二房,就没有辛家的风光,辛禹只顾着揽权,真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
…
起初,大家还在惊疑不定地谈论着,但这一些恶意与流言,众口铄金,如牧羊人吹奏的长笛,笛声在风中越传越远。原本只是辛禹、辛紫玥献出了两座幻音宝盒,一座真品,一座赝品,真伪难辨,孰真孰假尚无定论,但舆论逐渐发酵,成了辛禹仗势欺负二房的流言。
很多人都站在了辛紫玥的阵营里,替她的无辜感到怜悯与惋叹。
晏世清长眸轻眯,冷淡地打量着盛清芳和辛紫玥,他与辛家这一对母女没有接触过,但以他对辛禹的了解,辛禹秉性端直澹泊,且家资过亿,绝对不可能拿赝品滥竽充数,去送给寇老太太的。他是局外人,但第一直觉,就感知到了盛清芳母女对辛禹的敌意。
他解开了袖口,打算出面替辛禹主持公道。
察觉到局势不对劲的,当然还有寇子深。他跟盛清芳、辛紫玥第一次接触,觉得母女俩人应该跟辛禹关系不错,但今下观之,他感觉她们对辛禹是有误会的,辛禹善良纯真,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欺压二房的人呢?她遇到这种千人场合,被流言折辱,肯定会感到委屈。
不行,他要为辛禹说几句话。
晏世清和寇子深二人同时想要起身,行将走到辛禹面前,但到底还是迟了半步。
寇泽已经走到了辛禹近前,以一道人形屏障的姿势,隔绝了盛清芳的质问与众人的流言,将辛禹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
他肃谨温沉的面容上,之前的浅笑之色完全收敛,此刻变得有几分沉冷肃穆:“今夜是老太太的寿宴,盛夫人能携二小姐前来贺礼,寇家自然欢迎。不过,寇某不太希望因一些真伪难辨、尚未定论的事情,拂扫了所有宾客向老太太庆贺的雅兴。”
寇泽是寇家的主心骨,也是手腕卓绝戾冷的商业巨擘,身份矜冷傲贵,在商界所有人的心中,他说话份量如千钧,自带教人倍觉威慑与压迫的统-治力。
他如今出来发声,全场即刻噤若寒蝉,喁喁私语杳然无踪,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他和辛禹身上,众人面色殊异,各怀心思。
盛清芳和辛紫玥勃然变色,显然没有料到寇泽竟然会站出来为辛禹撑腰。许是寇泽的气场过于肃杀冷沉,辛紫玥出乎本能地生出了一丝惧意,欲要畏葸退避,但胳膊肘被盛清芳暗中揪住,她人被朝前一推,母亲摆明儿要让她先出声挽尊:在辛禹面前,二房可不能输了气势!
辛紫玥容色微微僵硬了些许,偷偷看了寇老太太一眼,寇老太太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情绪莫测,不知站在谁的一边,这让她心中没有个底。
辛紫玥很快恢复得体的笑意,解释道:“我此番确乎是莽撞了,本应该礼让辛姐姐才是,否则,也不至于让辛姐姐难堪。不过,在原则问题上,我不会做出退让。”
“这一座幻音宝盒,是我亲自寻访完颜松年老先生的故居后,历经多番打听,从一位德高望重的收藏家那里寻得的,母亲遣了古玩界内最好的一批鉴宝师,让他们甄别宝盒的真伪与品质,鉴宝师们皆说,此则松年老先生亲自雕琢的传世宝盒,宝盒之中有老先生的钤印。有钤印为证,定是能作证此物,乃是松年老先生的珍物。”
辛紫玥刚说完,盛清芳马上接上话说:“紫玥年纪还小,没出过社会,待人接物方便就显得愚拙,有些行为也不周到。但她念在有一腔璞玉之心,品德纯善,是决然不会扯谎的。”
“小禹送礼跟紫玥一样,姐妹俩难免心有灵犀,这件事其实微不足道,但却对寇老太太却是不尊重的,我希望小禹可以拿出些态度和说法出来,不至于拂了寇老太太贺寿的兴致。”
母女俩二人一唱一和,可谓是头头是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很难让人不信服。
辛禹唇畔噙着薄凉淡然的笑意,冷冽的视线幽幽扫过母女二人:“幻音宝盒,确乎是埋藏在完颜松年老先生的古宅之中。但古籍有记载,真正的幻音宝盒,奥妙不在宝盒本身,是在『幻音』之中,启动幻音的媒介,不是依靠十二丝弦,是依靠宝盒衔铜叶而吹声。”
语罢,她纤指戴上了银白手套,在蓝丝绒之上的音乐盒某处地方,悄然启动了牵机。
只听“咔喳”牵机扭动一声脆响,制巧的音弦施关发机,宝盒之中某一处暗孔悄然转动,隐藏在玄妙暗处的十二枚铜质细叶,如含苞待放的花葩,悄然自八方延展而出,葩瓣盛放,一株袖珍款式的桃花铜树,赫然矗立于音盒的中心位置,泠泠十二弦,枝蔓衔律吕,颇具大宋雍容之姿。
——幻音宝盒里,居然,真的藏有金枝玉叶和桃花树!
辛禹深深晓得这一座宝盒的前世今生。
前世,她跟随教坊嬷嬷去习学十二音律之时,幸得于松山深林之中,造谒过完颜松年老先生,他曾跟她口述过幻音宝盒的工艺奥妙,并亲自将此物传承予她,辛禹没有将此物带走,而是将其藏于宝匣,葬之松山某株梧桐木下。松年老先生志在隐居出世,一生都在寻觅桃花源,他将他心中的桃花源,编成了十二种音律,藏匿在了宝盒之中,闻十二音,如身置在世外桃源。
浮动沸腾的人间世里,只能有一座绝无仅有的桃花源,真品出世,便会有无数赝品,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金枝玉叶和桃花源,便是真正的精妙之处。
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惊视着这一切,小小的幻音宝盒藏着大宋的音律乾坤!
一片妙音飞花的前奏之中,桃花树下,渐渐出现了骑牛的牧童,时而又出现荷锄而归的妇孺,古时男女以虚影来往音律之上,哞哞声、低声交谈声、窸窣声、簌簌声、溅泉鸣、促织声,时远时近,音色坚贞温韧,齐齐杂糅交织,竟是焕发出了一种罕见的音律奇观,势若流金振玉般,贯穿了所有人的听域。
周遭的议论声,戛然歇止了,渐渐有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气氛宁谧得针落可闻。
盛清芳觳觫一滞,悚然地盯着这一切,满眸俱是不可置信。
身侧的辛紫玥也震慑住了,据她所了解到的史料,幻音宝盒就是十二弦柱可以模拟世间百音,教听者如身置幻境之中,却是始终不曾提过宝盒之中,暗藏金枝玉叶和桃花树这个奇观!
晏世清和寇子深,看着俏立在幻音宝盒前的少女,明眸善睐,肩前发丝飞扬,笑色迤逦轻盈,如温腻的蓝田暖玉,焕发着截然不同的古雅气质,他们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时,一旦沾上,似乎就被附着了千万引力,无法很轻易地挪开。
寇泽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沉静淡然,似乎少女之所行,皆在他意料之中,数月前在日不落塔下,从他为她拣起被大雨掀落的乐谱之时,从她完美演奏《云中君》的那一刻伊始,他就很清醒地意识到,她是一个永远会给外人带来惊喜的人。
寇老太太双眸失明,虽是无法窥见宝盒奇观,但那一阵锵锵的古调昔声,似是琵琶又似琴,十二弦歌尽桃源,带着她领略了一番超然物外的桃源景观,她沉寂了三十多年的视域里,似乎重新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色泽。
寇老太太难掩激动,几乎要落泪:“不错,是这个声儿,真的是它,错不了……”
寇老太太朝辛禹的方向急切地伸出手,辛禹捧起了幻音宝盒,将其置于老太太的掌心之中。
寇老太太耳力素来过人,听音可辨真伪,她将辛紫玥送来的宝盒置在了一旁,笑意盈盈地对盛清芳母女道:“你们辛家真是有心了,一连送两个,都晓得我喜欢什么,不过,我现在独衷小禹这一座宝盒,书房里刚好可以放下此物。至于紫玥送来的那款,我觉得可以拿去中影给孩子们看看。”
同样都是收下寿礼,但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待遇。一座是被捧作珍藏,一座是被沦为了教学工具。
寇老太太圆润地缓和了场面,含蓄点出了孰优孰劣,给辛禹做了澄清,又给盛清芳和辛紫玥挽回薄面。
此一番话,一锤定音,强而有力地鉴定了哪一座幻音宝盒,孰真孰伪,也鉴定了辛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谁是虚情假意,谁是真情实感。
辛紫玥亲手奉送上的幻音宝盒,众目睽睽之下,它被弃置在了沙发一侧,俨似一记响亮的掌雷,掌掴在了她脸上。
周遭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栽赃陷害啊,辛禹手上的才是真品,那位二小姐手上的是a货!”
“啧,赝品去质疑正品的真伪,当真是可笑极了,辛紫玥这么喜欢赝品,她全身上下的衣饰、包包之类的,莫不是都是赝品吧?”
“这么说来,辛禹可是被二房挤兑了?二房到底是哪来的脸?不过是继母继妹罢了,胆敢在大房面前粉墨登场,也不嫌丢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辛紫玥敢去挤兑她的姐姐,肯定是她那个夜叉母亲的授意,当年辛禹的母亲辞世没多久,盛清芳就过了辛家的门,肯定用了不少手段。”
“盛夫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母女都是满腹坏水,辛禹摊上了这种亲戚,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舆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嬗变,大家都见风使舵,先前针对辛禹的恶意,现在锚定了盛清芳和辛紫玥。
母女俩处于极为尴尬的境地,辛紫玥从来没有这么窘迫与狼狈过,求救似的看向盛清芳,但盛清芳的脸色亦是难看极了,显然平生没有这么失态过。
母女俩决定赴宴的一周前,盛清芳偷偷遣人去窃听辛禹的行踪,听闻她要为寇老太太准备一座幻音宝盒,盛清芳就将计就计,也差人买来了一款高仿款式的幻音宝盒。
她们觉得辛禹寻觅到的幻音宝盒,肯定也是高仿款,同样都是赝品,关键就是谁先处于先发制人的境遇了。
结果,辛禹居然给她们留了这么一手!
盛清芳和辛紫玥现在沦为了众矢之的,虽然这个宴会厅上,所有人对他们仍是笑颜相迎,但眸底总有不相掩饰的恹嫌之色,此后,不再有人主动与她们搭话与敬酒,甚至是接下来的舞会,也没有任何一位男士主动来邀她们。
盛清芳和辛紫玥可谓是十分尴尬与窘迫,辛紫玥觉得十分丢人,想要离场走人,无法再忍受众人目光里的疏冷与嘲谑,但盛清芳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低声叱道:“那些豪门还是给我们留了几分面子,你怕什么怕?要是咱们今夜提前离场,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满腹屈辱的辛紫玥,被盛清芳强势地抓到了寇子深面前,盛清芳若无其事地对寇子深笑道:“寇少爷,不知道您能否跟我的女儿跳一支舞?她人生地不熟,跳舞也很青涩,不过,她是你领进宴会的,你能不能带带她?”
寇子深露出抱歉的神色,态度坚定:“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心仪的舞伴,恐怕无法与你共舞。”
被拒绝的辛紫玥,心中陡然沉了下来,心仪的舞伴?
是谁?!
等等,该不会是……
辛紫玥眼睁睁地看到寇子深错开了她,朝着宴会厅的中心位置走去,她脸色苍白若纸,被拒绝的羞耻感如铺天盖地的蝗虫,瞬时笼罩住了她。
盛清芳的脸色阴沉至极,目光循着寇子深走去的方向掠去,看到了一个极是熟稔的窈窕纤影。
原来,寇子深居然打算向辛禹邀舞!
寇子深不是不喜欢辛禹的吗,怎么会向她邀舞?!
难道辛禹对寇子深爱而不得的那些传闻,是假的?
实际上,两人之间私底下还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今夜,寇子深准备了满腹的辞稿,要借共舞的时机,跟辛禹倾诉衷肠,他想让她回心转意,让她看到他为了她因之改变。
今夜,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晏世清,他必须加快动作!
偌大的一方金贵舞池里,夜色的气氛逐渐暗昧下来,人群的喧声还在徊漾,枝形吊灯的光影,由金亮之色转成了幽昧的蓝,大理石花纹地面上,灯光从辛禹的鱼尾礼裙上一晃而过,钢琴声成了缠绵的背景音,她像是深海里的鲸,云雾眸,黛螺髻,香雪肌,光裸的后背处,那修长的白色蝴蝶骨,娇美纤细的轮廓,在无数看客眼中扑棱棱翻飞,无声地勾走了无数人的魂。
寇子深心旌摇摇,他刚刚被不请自来的盛清芳母女拖延住了一些时间,现在想去向辛禹邀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迟了一步。
人群之中传了一阵不小的喧哗之声,寇子深的目光追逐过去,看到晏世清已经走向了辛禹。但让寇子深更为震愕的是,与晏世清同一时间走向辛禹的人,还有小叔。
只见身着白色绸纺西装的晏世清,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宴会厅中心的朝着辛禹过来,眉眸温和似水,绅士又优雅:“辛禹,你可以当我今晚的舞伴吗?”
众人:???!!!
晏世清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素来高逸清傲,冰清玉洁,一向与寻常人都保持一种疏离的界限与距离,今夜他怎么会主动走下神坛,邀辛禹一起共舞?
要知道,刚刚宴会厅里很多千金小姐主动与他邀舞,也一律被委婉地拒之门外。
难不成……世说新语cp是真的?!
寇泽单手揣着西装口袋,清冷凛冽的眼神,往晏世清的方向掠去一眼,晏世清不避不让,儒雅清隽地回视,两个气场近乎相当的男人算是正面打了个照面,空气里的气压和温度,顷刻之间骤跌下去,气氛绷如细弦,隐隐有花火闪过。
几位侍者手执数盏长枝雪白灯烛,正在为舞池布光,寇泽随手采撷了一枝长枝雪烛,端放在右手掌心处,烛火在白蜡的芯上无声晃动,
所有人的视线,瞬时凝注在寇泽身上。
——华尔兹的舞会,自古有一个隐秘的规矩,检验一支舞完美与否,就要看两位舞伴共舞时,交叠的手掌指尖上,莹莹烛火是否会随风熄灭。倘若整一支舞曲行云流水地结束,烛火仍是长燃不息,那么便验证了,两人是身心契合的完美舞伴。
在全场所有人的聚焦注视之下,寇泽走至辛禹近前,垂眸凝视她,嗓音低沉而倦懒:“可愿与共?”
橘黄的火光近在咫尺,映照在辛禹瓷白的脸上,男人醇哑的话音如磨砂,温柔缱绻,在她耳根肌肤上缠绵地深磨,他的声音,甚至潜入了她尾椎骨的神经末梢,泛溅起了一阵无可自抑地酥痒。
此一刻,周遭所有人都发出了震颤的惊呼,议论声此起彼伏,气氛极是躁动!
高岭之花走下神坛也就罢了,怎么那高冷禁欲的商业帝国君王,也居然相邀辛禹共舞?!
不论是跟寇泽接触过的商界朋友,还是听闻过寇泽的人,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他们眼中,寇泽矜傲金贵,手腕果决杀伐,行事冷厉肃谨,压迫感与威慑力都极强,素来不近女色,圈内也没传过他与任何一位女子的绯闻。
他怎的会邀辛禹共舞?!
之前还在议论辛禹会落入无人相邀惨境的富家小姐们,见到此况,神态亦是诧讶不已,她们原本一致认为辛禹是戏子,根本无法入寇泽的眼,寇泽对她种种的礼遇,不过是看在寇老太太的面子上。
加之他看上去是绝对不会出席舞会的人,这几年都不曾看他出席过,也无人敢主动相邀,毕竟被峻拒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可现在,绝对不会出席舞会的铁面君王,居然对辛禹邀舞了!
禁欲矜冷的铁面君王,走下神坛的高岭之花,两人都同时向辛禹发出了邀舞的申请!
辛禹会选谁?
所有人的议论如盛夏过境的飓风,顷刻之间淹没了整座宴会厅,舞会的气氛高涨极了。
晏世清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寇泽向辛禹伸出了左手,他的手在火光的照彻之下,骨节宽厚匀称,并拢微曲的指根修直端方,掌腹覆了一层薄薄的茧,显得硬韧温实。这是一只很有安全感的大手,衬得她的手纤小玲珑,只要他的掌心倾落笼罩而来,能将她的手完全抱拢住。
寇泽的眸色黯沉如古井,敛不入任何光线,眸仁如黑色的漩涡,只倒映着她一个人,情愫在他眸心一寸一寸地蔓延,庶几将她溺毙。
今时今刻,倘或她把手放在寇泽掌心上的话,他势必会一步一步,领着她跳完全场。
今夜,把自己交给他的话,应该是一件可以放下心来的事情。
辛禹悄然得出了结论,垂下了盈盈水眸,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向了晏世清。
所有人的呼吸歇止了,面色各异,辛禹是选择了高岭之花吗?
晏世清看着辛禹朝她走来,心中起了浓深的涟漪,薄唇逸起了浅笑,正想伸手。
“很遗憾,今晚可能无法跟晏老师共舞了。”辛禹的眸心露出歉意,“谢谢你的邀舞。”
晏世清伸出手的动作稍稍一僵,脸上一抹落寞之色戛然晃过,但他极快收敛了思绪,恢复一片温雅清隽的容色:“没事,我尊重你的选择,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辛禹听罢,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朝着等待久矣的男人走去。
接着,她缓缓的伸出了皓腕。
于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少女纤细的手,如一只择木而栖的白色候鸟,停驻在了寇泽掌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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