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86天】
“咔!——”
赵右桉从小马扎上兴奋地立了起来:“这一镜过了!小辛和京延都辛苦了!”
全场的工作人员都热忱地献起了热烈掌声,这一场戏的难度很大,但从现实的演绎之中,花无焚要咬住赵宥叙的手腕,赵宥叙默默隐忍,男女之间的拉扯与情绪的游移,与欲有关的一切的象征,渗透在每一帧镜头的肌理里,分分秒秒的节奏,推进得极为恰如其分。
眉来眼去,欲说还休,推拉试探。
裂了开去的纱帘,地面上的坠剑,女人蹙紧含泪的眉眸,男人上下滚动的喉咙,细微的局部动作和动响,糅合交叠,光是瞅着、听着,都教人面红耳赤,为之浮想联翩。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但看到那些意象,透过镜头的视听语言,所置换出来的化学反应,感觉两人之间,什么该发生的,都隐秘地发生了。
很多工作人员都看得春心萌动,感动不已。
果不其然,新周剧播之后,这一集赢得了满堂叫座与喝彩。
【我靠,咬戏啥的,这特么的就是导演拍给女人看的『a』、片!!!】
【氛围感美翻了啊啊啊,我给看哭了!又甜又虐的!】
【两个意识形态差别极大的男女,在极致的血海深仇里,撕去伪装,露出凡胎,从对抗走向了融合,教主咬着皇子手腕默泪的时候,这可能是她抵今为止,第一次显露了自己脆弱,我才意识到,强韧又孤独的她,成为教主之前,也是一个需要呵护娇养的小女孩。】
【辛禹和沈京延演技真的厉害,眼神戏的细节绝了,赵宥叙简直不要太苏太欲!】
【就是说啊,导演是不是欠我们华胥党一场床戏?[/狗头jpg]】
【看到教主咬赵宥叙时,露出委屈落泪的样子,我t个女的都把持不住,赵宥叙是怎么忍耐的,搞什么啊,如果他不行,那就放开教主让我来!】
【哈哈哈哈楼上你是魔鬼吗?!?!?!?】
【弹幕的颜色,居然集体变涩了谁懂!!!!!!】
【华胥党表示,要不是沈京延现实英年早婚,我都想磕他和辛禹的cp,糙痞大叔vs氧系甜妹的设定,谁不爱啊!】
【还是别了吧,京延叔结婚好多年,娃都抱俩了,跟付老师也恩爱得一批,他跟辛禹搭戏,只能算是好友,cp粉圈地自萌比较好叭。】
【说一句,我发现辛禹真的是cp百搭体质,跟谁都好搭,跟珂爷好搭,跟沈京延也很搭】
【热知识:辛禹最早的cp是世说新语!】
【梦梁下个月完结,晏世清最近这两天在微博说过,要为梦梁录制大结局的片尾曲,期待花絮播出!】
【世说新语女孩在此!真是暌违已久了!据说哥哥也准备为《渡白夜》录制主题曲和制作原配声碟!一看就是冲着辛禹来的呀!】
剧播那日,辛禹刚与沈京延一起拍完双人代言和杂志封面,刚赶到剧组继续拍戏。
这个时候,已经是仲秋的光景了,《风起梦梁》已经播到了将近尾声,整整四十多集,收视率一路走高,从最初的12,一路飙升破了74,很多人都说这部剧完全是暑期档里开挂的爆剧,以一骑绝尘之势,霸屏各大短视频爆剧首页长达数月,在绿瓣上,它一直排列在热剧片之首,被非常多的影评人列入了近十年以来九分以上的艺术影片,外界声音一片看好。
辛禹和颜易霖、沈京延正在化妆顺台词的时候,赵右桉走到了他们身边,说:“梦梁刚刚审送去报了玄武奖,小辛、易霖都报送了最佳女主,京延报送了最佳男主,还有编剧、摄影、武术的人选等等,都报送上去了,本来我觉得报送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但圈子里朋友说,梦梁是值得的,大家一起挥泪洒汗努力工作了那么久,很多东西是要争取一下的。”
玄武奖是国内电视剧行业里最权威、分量最为重磅的奖项,它是内娱诸多电视剧奖项里的奥斯卡,与年底的国剧大典相挂钩,只要是受到提名的演员,都可以顺利入围,参加年底的国剧大典,这可是一位出演电视剧的演员的无上荣耀,入围几率一半一半,得奖的概率更低。
每一年报送去玄武奖的电视剧作品,至少有数十万部,但入围的作品低于一百部,能获奖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组委会的审核标准格外严格,不仅看收视率和评分,综合各项平台榜单的数据,重点关注电视剧对社会舆情、人文方面做出了什么精神方面的贡献,角色与演员,自身各有什么长远、深刻的意义。
光是收视率、评分方面的指标,就大浪淘沙的分水岭,卡死无数人,将无数良莠不齐的作品和演员拒之门外,去芜存菁,取其精华。
她和颜易霖都报送了女主的奖项,颜易霖是三料视后,拿奖专业户,以前拿过的奖,基本不会重复拿一回,所以她很看好辛禹,说她很可能会是今年最大的黑马,言外之意,就是她很可能摘得玄武奖的视后之位。
但视后金奖之位竞争压力太大了,辛禹真的要竞争的话,就是在与一群戏龄长达五年十年以上的老戏骨角逐,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戏龄五年以下的青年演员,陪跑率至少达到百分之六十,能得个最佳新人演员将算是抬举了,同期其他电视剧的青年演员,几乎都去争得这个新人奖,赵右桉倒是将辛禹放置最佳女主的竞争赛道上面,多少有些搏一搏的心理。
花无焚是这个夏日秋日里,最受欢迎的影视剧角色,受欢迎程度热烈,就代表演员演得好,去冲一冲最佳女主的奖项,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到底能不能拿到奖,在辛禹的人生经验里,是拿捏不准的,一切只能平常心来对待。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自己的结局戏份拍摄好再说。拍大结局之前,好多粉丝都在私信她,说暮渊会不会起死回生之类的,花无焚会不会与爱徒破镜重圆云云,甚至隐居生子的想象剧情都跑出来了,辛禹失笑,她这几天都没收到与任何与易南珂有关的飞页,许岸是虐师徒戏的顶级爱好者,暮源死了就是死了,真真回不来了,如果他真还活着的话,那么这部剧的结尾,岂不是沦落了合家欢的俗套?
但结局拍完之前,剧组严格限制外界媒体探班,预防与一切结局相关的物料跑出。
故此,近一阵子与花无焚结局有关的猜测,外界讨论得非常厉害,什么版本都流传得满天飞。
有人说,花无焚会成功复仇,再坠崖自尽。
有人说,花无焚会被阙幽涟亲手杀死,赵宥叙会带着她的骨灰盒远走天涯。
有人说,花无焚发动了兵变,誓要复仇,但复仇失败,被阙幽涟驱逐出了江湖,自此下落不明。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风起梦梁》连着播了几个月,曲终之时终有人散,今天的日子格外不一样,按照剧组的拍摄进度,这是准备拍摄大结局前篇的日子,也是花无焚的杀青大戏。
全民都在蹲守花无焚的结局,上一集花无焚夜袭沧浪台,是她个人结局的前篇,现在准备接续上一集没有播完的戏份。
辛禹知道自己今天准备杀青了,自己在《风起梦梁》剧组待了近乎四个月,由初夏入仲秋,从最初的剧本研读会开始,与很多老戏骨一起研读剧本,与许岸一起磨剧情,与六爷一起习武连轻功,度过了很长的一段美好时光,现在她回溯过去,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舍与眷恋。
她是在开拍的数天前,拿到了许岸写好的结局飞页,重头戏拢共好几场,都要夜间拍完,任务有些沉重。
沈京延亦是在各自看着结局飞页,没有多交流。
戏棚外头,很多工作人员和粉丝一起簇拥着,都在说:『晏老师来了!』『晏顶流好久不见!』
数月未见,晏世清穿着合衬的白色t恤和夹克帽衫,戴着低檐帽子走了进来,跟周遭的人打过了招呼,他最终走到了辛禹面前,温笑地看着她,视线深深:“好久不见,最近戏拍得怎么样?”
晏世清这三个月去了一趟国外进修,陆陆续续知晓了辛禹的拍戏的大致经过,他也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每走的一步,都是赋予自己与她同台比肩的勇气与机会。虽然下个月,自己将会与她在演唱会上共演新歌,但晏世清觉得光是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辛禹不知他心中所想,淡声笑答:“挺顺利的,倒是最近一直没有听到晏老师的消息,听网上说,您好像在扩展方向,不仅进修流行乐创作专业,还去着重修学影视配乐。”
一抹笑意掠过晏世清的眉眸,他嗯了声:“我前几天跟郝灏谈妥了,负责《渡白夜》的主题曲,还有剧情的氛围配乐。”
辛禹稍稍怔然,“那好巧,我下个月杀青了以后,也是进这个剧组拍戏。”
晏世清笑意增深,“那的确挺巧的。”
这不是巧合,他是特地为她而来。
在国外进修的这一端时间,外祖母卫明澜与他通过不少电话,聊他身为音乐人近五年的发展规划,也聊儿女感情。
卫明澜一直都知道,晏世清对辛禹是抱持什么样的一份情感,她很好奇,晏世清要一直蛰伏在以导师之名的壳里,要蛰伏到什么时候。
“小姑娘最近拍戏,多了很多热cp,你再不主动些,恐怕她真要名花有主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次进修回国结束以后,要正式开展追求攻势,遂时问:“录制完片尾曲,可以来给你探班吗?想等你杀青,一起吃顿饭。”
辛禹受宠若惊:“当然可以,但今天的戏份是从早上一直演到晚上才结束,太耗您的时间了。”
晏世清笑着摇摇头:“我是特地抽出了一天,今天专门看教主的高光时刻,我很想看你演戏,你只管自己演吧,不用太在意我,别有负担。”说完,就先去跟剧组的音乐团队磋商片尾曲的事情了。
除了晏世清,云霄传媒的高层人物居然也来了,隔着一段距离,辛禹看到了熟悉的男人身影,身后还有程秘书和几位特助。
沈京延吹了下口哨,笑盈盈道:“小辛,你太有影响力了,不仅世清来给你探班,资方的大老板也专程给你来探班,有钱途。”
给辛禹上妆的小叶很是伤感:“虽然大老板这回也带了米其林私厨和好多甜点热食,但今后禹禹姐不在了,我这心儿啊就空落落的,有蓝莓蛋挞吃也不带劲儿。”
辛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开:“不若这样,我下个月去北疆进组,你要不嫌弃,就跟我进组,我跟导演那边说一下。”
本来是玩笑之言,但小叶真的信以为真:“好啊,就这么说定了,你这一年去哪儿拍戏,我都跟到哪儿了!”
说话间,化妆室传了一阵轰动,是寇泽来了。
辛禹的视线透过化妆镜,落在了身量修长峻沉的男人身上,他是西装革履,肃谨而矜贵,辛禹朝着他轻轻的弯了弯眼睛,但情绪是收敛着的。
她慢慢进入了戏的状态里,今晚杀青过后,她就要彻底与花无焚告别了。一场戏,就是飞渡于不同的人生,她进入花无焚的世界里,现在准备要告别了。
寇泽也觉察到她当下的状态里,先与沈京延与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最后走向她,宽厚的手掌抚住她的椅子的靠背,“戏准备拍完,这一段时间辛苦了。”
辛禹偏了偏头,有意端正了一下姿态:“为了梦梁项目立项、落地筹拍等等,你也一直在跟这个项目,老板更辛苦。”
她故意学他的下属,用员工的口吻说话,寇泽的唇角抿起了弧度:“拍完以后,这两天有什么工作安排?”
辛禹正儿八经地道:“有的,方才晏老师安排我去吃一顿杀青宴。”
“后面还有别人的工作安排吗?”
辛禹翻了翻备忘录,得出结论:“好像没有诶。”
“知道了。”寇泽点点头,确信了某件事,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叨扰你,好好演。”
尔后,继续去跟给别的演员探班。
其实,沧浪台的戏是没有拍完的,因时长拉得很宽,所以分成了花无焚结局篇的上下两个部分,今天她和沈京延接着拍完剩下的戏份。
最后一场戏了,辛禹也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演,跟这个角色好好地道个别。
雨声潺潺,沧浪台上风声阑珊,男人与少女的两道人影,像是炽烈的柴炭烧融在了石地之上,一切像是归溯至了八年前,她浴在了暗夜的月色清辉里,面庞清稚娇巧,男人的影子,如墓碑一眼沉重地压住她身上,一方咬着另一方,另一方强势地压着这一方,彼此都不妥协与退避,呼吸搅缠缭乱,磨蹭在彼此的肌肤上,成了酥入骨魄的花火,她恶狠狠地瞪向他,那一对硬冷的眼眸,却渐渐地湿了。
赵宥叙看着她的眼神,身体一僵。
这一瞬,花无焚变成了他暌违已久的小鲛人,眸子湿漉澄亮得,仿佛可以盛入整一片皎白煌煌的月河,他在这样一片河里,渐渐地溺毙了,纵使手腕处传了一片绞痛,但他却觉得,心上所落下的伤恸,远不及这样的咬伤。
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招架得住,一个女人这样的眼神。因为这一道眼神,他失神了一瞬间,致使给了花无焚可乘之机,她飞快地旋身掠开,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的,她那衣袖,疾然拂乱了那案台上的火烛,烛倒盏翻,火舌吞噬了碑帖纸面,这是一封截获的密令,是与花无焚行动有关的谍报,是他图霸江山的权谋,但现在,都成了沉淀的渣滓,那些错杂的笔墨,一笔一划,她的命运,他的权谋,缭乱在一起的命运。
火痴狂地焚烧起来,花无焚却不紧不慢地拿出了竹篪,趺坐在了庭台的雨雾之下,在一片火光里,她的吹奏开始了。
“世情凉薄,人命苦短,浮生苦长,江湖间,终不似少年游……”
少女瓷白妖冶的面容,容色上是娇媚的胭脂色,眉是眉,眸是眸,淡淡地虚眯着,是倾城的魅影,但经历过剧烈的震荡,绝望,忧伤,她的眸色,皆尽过火,皆尽痴狂。
赵宥叙定一定神,那炽烈的火如暑夏炎阳,黏热的温度烧毁了帐帷,他腕间的血在衣袍上汇流,稠黏得如深渊沼泽,整一座沧浪台如烧透了的砖窑,他与花无焚是彼此折磨煎熬的砖。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沧浪台外,阙幽涟看到山上的亭台楼阁起了大火,顷刻之间,花容失色,四大门派的元老都惊动了,花无焚居然去刺杀战神殿下,还蓄意纵火,她是疯魔了吧!
原始只剩下岑寂蝉鸣与雷雨的宗门,一时之间人声鼎沸,须臾,便有轰然巨响,是那一座铁索桥被什么锐器劈裂了,桥身不堪重负,坠落崖底,绞索与枕木四分五裂,漫天都是雷雨的悲鸣。
那些追上孤山主峰的宗门子弟,有些个人,妄图施展轻功飞过崖畔,前去搭救赵宥叙,却被凄楚的竹篪之声刺破了心脉,硬生生从崖山上跌落深渊,伴随着惊悸的狂喊之声,身体破裂,血沫横飞,死不瞑目,他们的尸骨在地面上糊成了血河,如蝼蚁一般被骤雨吞噬。
“阙宗主,我们过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子弟之中,有人心急火燎地问道。
所有人步履慌乱,呼吸也惶惶,眼睁睁地盯着那对崖之上的沧浪台,这大火烧得歇斯底里,隔着遥远的一截距离,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火舌咬碎横梁的声音,崩倒,坍塌,仿佛要把众生都付之一炬。
这一刹那,阙幽涟眼神木然,忽然心生一种挫败和苍凉的无力感。
花无焚彻底疯了,为了报仇,这个疯女人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火葬进去!
花无焚仍在凭栏,千娇百媚,浅斟低奏,吹奏一曲□□花,嗓音拔尖了许多,如夺命的催魂使者,一叠二叠过去,她的面容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渍,容色迤逦,在荒黯的夜色,皮肤白得近乎透红,如出水的芙蕖,眼神万念俱灰。
夜更深了,如无底的潭。
“赵宥叙,今夜,我要你替我鲛族偿命。”
人的躯体与大火交织成沉闷,她暗哑的回响,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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