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107天】
当天中午,该市电影厂领导带着厂办,带着市中心消防部门,带着保卫处,林林总总十几号人,到《兰陵儿女》剧组搞了一场消防安全突击检查,聂容海他们几乎都是措手不及,全然没料想到半个月予以通过的拍摄批令文件,现下居然被原地打了回来,一切爆破戏都拍不成了,竟还要面临大规模的安全基础设施核查!
其实,这座古雅雕饰的大梨园,在很早之前就竣工了,虽是说竣工,但却是聂容海带着置景师傅、美术组等部门,花了个把月的光景,耗了不少财力物力,呕心沥血搭建起来的巨大建筑,在特大的摄影棚里搭建出来的,面积近一千平方米,如果要坐人的话,可以坐上近五百号人,场面是异常的壮观,视觉艺术感相当有感染力,《兰陵儿女》约莫有近五分之一的重头戏,都在大梨园取景拍摄,现在这个场景的戏要迎来情节的高点,要爆破了,要火烧了,拍摄权相关文件都千方百计弄来了,结果,上头居然不给拍?!
聂容海整个人都傻掉,其他主创人员亦是僵滞原地。
光是检查,肯定至少延上一个月两个月,这么延宕下去,《兰陵儿女》的进度肯定要延期,可现在进展到一半了。
剩下未竟的一半,就像是卡在裆里,位置太过尴尬,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拍的话,肯定不可能在现在摄影棚拍,不拍的话,那就超支预算、超支花销,主创团队和配角阵容还可以通融排期,但主演白允儿和寇子深,两人咖位大,档期本就又紧又满,签订好拍四个月,就拍四个月,现在要延拍了,到时候他们怕是根本抽不出时间!
“导演,咱们现在可咋办?……”剧组的工作人员大都手足无措,焦头烂额,一径地全看着他。
聂容海现在没时间想明白,这事儿具体谁干的,那个匿名举报的扑街又是谁,他身为剧组的导演,得要先带着主创团队整饬一番,尽可能向上头的人求个通融。
他一边硬着头皮装作镇定,一边先好声好气,带着上级领导班子在游逛一圈。
现在整个布景区,悉数涂抹上了一层防火材料,工作程度和工序煞是严密,每一处防火点也都储放了一个大型煤气瓶,开拍前两天,聂容海还带着场务剧务一干人,试验多次,确保万无一失。
厂办捎着一份详实的地道火线路铺设图,在这偌大的片场里,细细观摩了一周,最后拍了拍聂容海的肩膊,语焉不详地摇头说道:“聂导,还是不行啊,今下这个时代,不是电影大过天,是人命大过天,你都知道,这里是省行政市区中心,此间驻扎的各个片场,都是严禁动火,一旦出事,后果就是一个惨重,咱们是都担不起啊。现在不仅是你的剧组要做检查,是包括你在内的,其他片场的剧组也要做检查,大家都一锅端,全不能拍,更何况,你这剧组是被举报的了,首当其冲,更要大检查。”
聂容海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无名的愤懑恼火攒在胸腔里,忙不迭追问举报者姓甚名谁,厂办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一同含混过去后,将上头批下来的拍摄意见函、安全质检表等文件,一并交给了他。
领导班子离开后,一时之间,整个剧组如无头苍蝇似的,人心惶惶,聂容海青筋暴动,把文件砸在了片场的临时会议室里,急火攻心,摔了吃茶桌上的茶壶茶杯,撂起袖子用家乡话怒骂:“渡白夜,我x你老母,冚家铲!敢这么阴我!”
主创人员都忙上去安抚,白允儿和寇子深等一干人也相继进来劝解,其他配角还好协商档期,聂容海余怒未消后,很关心两位主演的排期意见,同时也绞尽脑汁地思量法子。
《兰陵儿女》是孟氏集团投资的电影,白允儿背后的金主就是孟迁旬,孟家太子爷手腕通天,人脉极广,那能不能让白允儿跟他商量商量,跟上头部门求个恩准?
但寇子深的小叔,是《渡白夜》的最大资方和出品方,寇家和孟家素来势同水火,在国际市场上,寇泽和孟迁旬二人在商战里的厮杀,也异常激烈可怖,这次片场遭罹天降横灾,很可能就是寇家的报复。
害辛禹腿部受伤的那个临时工,暗地里其实就是孟迁旬的鹰犬。
现在鹰犬被逮捕拘留,只要这人什么都不供出来,《兰陵儿女》便能相安无事,但他们现在,还是远远低估了寇家的手腕。
毕竟,接受消防生产大检查,有且仅是一台大戏的序曲。
寇子深进组后不能外出探视,怕被媒体曝光,但一直待在片场拍戏磨戏,就如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异常地焦灼,整日坐卧不安,戏拍不下去,饭都吃不下。
外界都在传辛禹死生未卜,很多博主营销号各执一家之辞,什么事实都一律妖魔化了,写什么版本的都有,胡天扯地,自然一概不能信,而渡白夜的官博说,辛禹已经脱离危险期,目前正在积极接受转院治疗,至于转到了什么医院,治疗进度如何,官方并没有进一步交代。
去看辛禹的微博,没动态,打她的电话,没响应,朋友圈里只说自己暂别一周,他忙私信她问身体情况,结果信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一通碰壁,寇子深实在是瘆的慌,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他恨不得是自己替她承受腿伤!
寇子深跟辛禹周边朋友不熟,没什么太大交集,自然不能寻她们打听辛禹具体情况,情急之下,他只能梗着脖子,深夜偷偷联系小叔,电话一接通就忙问情况,那端,寇泽半躺在病床上一边,看着身侧面向他舒眠的少女,月光映照之下,她面容安谧闲悠,他心有触动,嗓音淡然温沉,“她很好。”
这三个字不亚于定海神针,将寇子深沉浮不定的心,一下子夯实了,但他又藏了一份私心,下定了某种决心,真情实意地摊牌说:“小叔,谢谢您照顾辛禹,如果我能探视她的话,一定连夜都守着她。因为现在才发现,她对我而言太重要了,这一回,我想郑重其事的跟您说,我想要重新把她追回来。”
这就像是年轻小伙的热血宣言,寇泽仅是淡淡轻哂,一边伸出手温柔地摩挲着枕边人的发丝,一边用沉定笃静的口吻道:“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这一句简淡的陈述,无异于霹雳般的当头棒喝,迫得寇子深不得不沉默下来,原是缓和宁谧的寂夜氛围,因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回复,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青年与男人两端,一方横冲直撞,一方运筹帷幄,在第一轮对话之后,都陷入了各自思绪之中,无人言语,缄默变得如有实质。
寇泽在给对方留白,而寇子深显然是不可置信,亦或者是信息太过震撼,直接戳到了他的神经突触上,在最初缓冲的时间里,他显得极为罔知所措,脸色苍白又僵硬,晌久,才惊憾又讷然地道:“小、小叔……您是搞错了,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辛禹她怎么,怎么可能当您的女朋友?您跟她,看起来都不太合适……”
寇泽只觉得小侄的言辞有些稚拙,徐缓地起身,没有惊动枕边人,他走到了被浓韫夜色笼罩的阳台上,身上穿着黑色衬衣,深领圈着一层银边,他抬腕解开了最顶端的一粒扣子,抿唇淡淡反诘对方:“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合适?”
“年龄,学历,圈子,人际关系,共同话题,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要适配,”寇子深神态绷紧,说话几乎带着一种颤栗的切齿,但又不想让对方觉察他在惊惶,只能在语气上故作淡然,“小叔,您跟辛禹差了六岁七岁,学历上差别更大,还有,她拍戏的,而您从商,你们之间没什么共同好友,处在一起的时候,能聊什么?”
寇泽指腹叩在了阳台的漆面上,骤然莞尔,嗓音温沉,不疾不徐:“我们能聊的有很多,聊过阿甘的巧克力,怦然心动里的虹,喜剧之王的黑色幽默,聊过leslie和beyond,聊彼此的困惑——这些,她跟你以前聊过么?”
寇子深猝然一噎,这般四两拨千斤的盘诘,教他有些失神与窘迫,过去三年,他跟辛禹是豢养与被豢养的关系,仰视与被仰视的关系,她是他别墅里禁圈的金丝雀,两人精神层面的深度交流几乎为零,日常的相处里,很多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或者是在口头上,输出一些毫无价值的黄色废料,是以,怎么可能会去聊一些形而上的东西?
但辛禹和小叔却可以……
寇子深陡然变得有些无厘的愤懑,人心都是自私的,都有深层次的占有欲,听到寇泽淡述那一席话,他心脏几乎都在痉挛抽搐,在剧烈阵痛,嫉妒的滔天烈火快要焚掉了他,哪怕只是在想象在过去大半年里,辛禹和小叔朝夕相处时的画面,都不行。
“我如果睡过她了,她不干净了,小叔,您还会喜欢她吗?”寇子深眸底掠过一丝悲恸与戾气,嗓音嘶响,口吻俨似一场呼啸的雷阵雨,雨势滂沱,满地寥落。
寇泽的嗓音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寇子深,如果你刚刚那番话,是一种手段,故意试探、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很遗憾,我可以明晰地告诉你,你失败了,我依旧爱她如初。”
寇子深陷入怔忪,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对方严峻地阻断。
“并且,我从不记得寇家有教过你,面对感情的时候,以喜欢之名义,要用贞洁去绑架女性,手段如此卑劣、下作、不道德。你刚刚这番话,令我特别失望,之前禁你三个月的足,是为了让你深刻省思,但凡你能有一丝愧疚与或者懂得慎言之道,我也会觉得欣慰,然而,现在事实证明,我棋差一着了。”
就像是暴雨里的一道惊雷,振聋发聩一般,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瞬即四分五裂。
隔着听筒,寇子深简直悲切地说不出话来,寇泽一席话如抵达冰点的寒水,将他陷入发热失智的大脑泼了个彻底,理智重新回笼,他想要胡乱辩解,但寇泽那凛人肃杀的气魄,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亲临现场小叔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看他的眼神,似是在蔑视一只卑劣的刍狗,一股寒意的电流从头到踵贯穿了寇子深。
这一场男人与男人的较量之中,让他适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败个彻底。
白允儿踩着夜色回到公寓,给手机充好电,本想给孟迁旬打个电话,问问消防安全检查的事,却忽然接到美裔经纪人的紧急电话,对方的口吻特别慌张,“允儿怎么我打你电话打不通,算了——你现在快去看热搜,太子爷的公司出大事了!旗下的艺人也捅了娄子!”
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白允儿额心青筋一挑,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浓烈的不安,匆促地打开了微博,适才发现热搜在十五分前已经炸瘫了。
孟氏集团偷逃税被立案审查【爆】
孟氏集团旗下艺人闵朝河涉偷逃税被追缴并处罚款超10亿
内娱清x行动[重拳出击]【沸】
xx部门称严肃处理违法违规演绎人员【新】
网信办要求取消孟氏集团偷逃税明星艺人榜单【热】
按照时间线,事态其实是先从闵朝河先开始爆发的,闵朝河是国际超模,孟氏旗下的a签艺人,之气跟辛禹撕过雅各钟表的代言,那时撕不过,只好灰溜溜地遁走。
今天下午,她在一座沿海城市跟团录制潜水综艺,做互动游戏输了,气急败坏,对着某位女嘉宾,轻率地发表了一次涉及民族立场的轻辱言论,因为录制是直播性质的,闵朝河的个人cut被曝到网络上,继而遭致粉圈大规模公开diss,民情弥足沸腾,让她的热度还一度冲到了热搜前十,孟氏的公关部一直在压热搜,但不知怎的,闵朝河的热搜一直压不下来。
侮辱事件曝出半个小时后,闵朝河迎来了人生最当红的时刻,有人曝出了她偷逃税,一位亚洲女模,用三年时间偷逃税十个亿,涉吞金额之离谱,以及在曾在平台发表诸多不当言论,其行为举止,恶劣沦丧,完全超出了公众对一位模特的容忍程度,这一则爆料让她在短短十分钟,一马当先冲到了热搜top1。
闵朝河在模特圈很有名气,公众影响力很大,曝料一出,很多粉丝为她说话控评,但有些网友翻出了一份孟氏传媒公司的季度财报,上面指出,闵朝河今年上半年已为孟氏赚了整整十亿r,这样的净利润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恐怖程度呢?
一些精谙金融的网友就说,半年敛财十亿,那么一年是二十亿,华国a股所有上市公司,净利润到二十亿的不到5,甚至可能只有1~2,这1~2里,巨头必然是寇氏集团,但闵朝河一个艺人,其财力怎么可能跟一个商业帝国的缔造者比肩并论?
全网对闵朝河这一类新晋的模特,财富积累的速度远远缺乏一些想象力,但其偷逃税之行,还有那些不当辱言辱语,实在是罄竹难书,足以让她被全面封杀。
一个小时内,微博被禁言,超话被封。
两个小时内,参与录制的综艺、拍摄的代言、广告作品、t台秀展全线下架。
三个小时后,内娱直接查无此人。
因闵朝河被封杀,其所属的经纪公司孟氏传媒,以及上头直接管辖的孟氏集团也遭受到了严厉的大扫荡,就连特别强悍的公关团队也就此束手无策。
现下看到热搜榜首的词条是『孟氏集团被立案调查』,所有人都深切地感觉到,内娱好像要大变天了。
这两天网上瓜特别多,无数网友成了瓜田里的猹,吃瓜吃到撑。前天是辛禹易南珂拍戏受伤,今天是闵朝河偷漏税被封杀,孟氏集团旗下公司被立案审查,国家xx总局和网信办还联袂下场,全网掀起一片大风大浪,内娱动荡不已,这一会儿人人自危,各家艺人纷纷签署《做合格的新时代文艺工作者带头营造风清气正行业新风》的相关文书,在微博上po出转发并自证清白。
白允儿有些站不稳了,听不到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说些什么,大脑一片锋利的嗡鸣,视线失焦蔫打,整个人脱力了一般虚靠在玄关上边,热搜排行榜上的词条触目惊心,光是看着,就觉得煞是诛心,她靠坐自冰凉的地面上,后脊沁出了一片湿腻的凉意。
她一直知晓孟迁旬在做什么,但从未被人拿捏过这样的把柄,现在网络舆情如此浩大,简直是覆水难收,想必是有人在回击孟迁旬。
旗下的艺人被封杀也就罢了,但旗下的公司也竟被立案彻查,就像是一个重拳砸落了下来,把人砸得头晕目眩,一时毫无还手之力。
孟迁旬的主战场不在大陆,是在中东,但在大陆的公司被连根拔掉了,就像是摘掉体内的一个肾,虽还剩下一个完整的,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没有网友去关心这两天的热搜有什么本质关联,但白允儿太清楚了,这就是寇家的铁血手腕,那个君王般的男人在替辛禹撑腰,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质证陷害辛禹的罪犯是孟迁旬的爪牙,但那个男人却让孟迁旬遭罹更加沉重的代价,先是投拍的电影进行消防质检,后来艺人封杀,公司被立案。
白允儿从热搜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先去盥洗室洗了个脸,用冷水泼醒自己,试图镇定下来,接着打了孟迁旬的电话,对方完全忙线中,打了几次都打不通,她只好订了最快的航班,连夜飞去趟菏城。那里是孟氏集团的华国分部,凌晨四点多,她抵达了他所在的公司,质检部要明天才正式调查,现在公司还没贴上封条,整栋摩登厦宇像是空洞的废墟,打盹儿的保镖看到她来,她出示下证件,对方忙给她放行了,通过旋转门,电梯上升时,白允儿问:“你们老板现在是什么情况?”
保镖含糊说:“热搜曝出那一会儿,公关团队为闵小姐的事情忙得心力交瘁,但到底是办事不力,下午三点闵小姐就被拷走调查,四点召开了董事会,听说老板在会议上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而傍晚的时候有警方突然过来将老板带去问话,看制服倒不像是质检部的人……现在老板人就在顶楼办公室里,一直没出来过,也几乎没人敢进去,送上去的晚饭也是放在门口的保温箱里。
白允儿了解大致情况,到了顶楼时,开了秘书室的灯,接着前去敲门,自报家门,但没人应,白允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孟迁旬把这个差不多近百平方米的办公室,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目之所及之处遍地狼藉,根本无处落脚,那些签署文件、季度财报、项目白皮书之类全被扫到了地面上,还有储放在落地窗对面的置酒架,上边的几瓶陈酿也砸得差不多了,空气弥漫着一阵近乎糜烂且酸郁的酒气,白允儿嗅着,明显地蹙蹙眉。
她最后在办公室的东侧内室里,找到了孟迁旬,他蜷在床上,修长的躯体仿佛落了难般,蛰伏在凌乱的枕褥上,阖紧着眸,眉心显得有些一丝难掩的颓唐,悉身上下是腥烈的酒气,她打算把他拉起来去清洗,他如惊弓之鸟,在昏晦的光影里睁开深眸,一手暴戾地卡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枕下摸出了枪,黑洞洞的口子锚定她的颈动脉。
白允儿意外地冷静,仿佛这样的场面已经领教过多次,望定他:“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就来了。”
突然,她感到他僵滞了下,方才的弑气和暴戾荡然无存,他黯沉沉的眸子里,是高峰跌落而来的惘茫和无望,没有平素的凶悍、阴郁、冷峻,但此刻显得惕然且生冷,是小兽般的眼神。
白允儿从未看过孟迁旬露出这样的神态,像是坚硬躯壳之下的某个柔软且羸弱的部分,但也仅限于冰山一角。
这让她想起他以前提过的,被他掐得快要断气的灰兔子,她感觉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那一只要被掐断气的小动物,浑身每一寸细胞都在悲鸣。
孟迁旬把她用力推开,手腕抵在嶙峋的眉骨处,投落的阴影遮住眸心,情绪复变得晦暗不明,无力地对她说:“出去。”
白允儿很听话,无声地看他一眼,果然熄灯出去了。
清晨七点多,等孟迁旬再度睁眼,浑身的郁气都蒸发得差不多,起身出了东侧内室,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那些狼藉全部被拾掇干净了,那些文件财报悉数整整齐齐整理在办公桌上,瘫散在地面上的酒液和碎玻璃渣滓清扫干净,室内的酒腥气息,被一股清新的空气清新剂取而代之,浴室里有热水,厅桌也上也有热食,白允儿察觉他醒了,拿了两条领带问他:“今天想戴哪一条?”
孟迁旬半倚着内室的门框,指腹捋了一下额庭上垂落的发,淡淡地笑了笑,意味不明:“昨晚不是让你出去吗?”
白允儿言简意赅地解释:“保洁不敢进来收拾您的办公室,只能我来收了,打理好您的着装,再等质检部一来,我马上就走。”
孟迁旬长久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想要望穿她,女子雅静如修竹,一身家居的素衣,不施粉黛,仅描了红唇,镜头前的姝颜都收敛了起来,此际像极了一位家常的少妇,这令孟迁旬心中的某种硬冷的漠然,一霎地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松动,他眼神变得黯,她比他想象的要忠诚。
他选了她左手边的玄底蓝纹的领带,她走过来帮他系上,孟迁旬忽然道:“昨晚我跟日本的一家电影公司联络了,你们明天就去那边的影视城拍戏,置景团队都非常专业,照着拷贝过去的设计图重新搭景,效率非常高,你们到了那边可以直接进入拍摄。”
白允儿眸心一颤,对他这种照拂之举感到意外。
孟迁旬突然抱起了她,让她的背紧贴在博古架旁边的墙面上,她穿着是白色长裙,因着牵扯抻拉的动作,现在露出了一截光滑细白的膝肘,她身躯动弹不得,由着他在日光照耀之下,默默拂乱了办公室的熹春池水,那领带仅打到一半,她便是没了气力,可能是他沉郁太久,最后埋首在她颈上,咬着她耳珠,说:“现在只有你比较省心,安分拍电影去吧,如果入围了电影节,最好别让我失望。”
白允儿有了气力,在他的胸膛上打完了最后一个结,抬眸看着男人,说:“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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