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老人说罢,淡然一笑,抬手向空中的剑阵挥了挥衣袖,道:“回去吧!”话音落下,空中数千飞剑便如流星划过,向来处激射而去,瞬间了无踪迹。
上佳七祖齐齐探手而出,空中这数柄符剑各自归位,落入七祖手中。
陈彻按苏幕遮适才所授法门,调运丹田气机,身如轻燕,脚下真气凝聚,踏了一团青雾,紧随苏幕遮老人身后,飘然立于半空,抬眼向飞影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骑在一只硕大的蜜蜂上,在星光下,如一团云雾,已是飘然而至。
那自称曾无与的巨蜂老人满脸笑嘻嘻的,并无恶意,身形一动,离了蜂背,轻飘飘地站在山中老人苏幕遮的身前,抬手摸着颌下白须,嘿嘿一笑,道:“苏老头,老朽沿山谷而来,见这湖面剑气大盛,猜了猜,想是你这老家伙在论剑会来临之前练手呢,便顺道来了,哈哈,你这老头,不死不灭的,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哈哈,蜂老头,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自然无恙!”
苏幕遮老人不再盘腿而坐,起身站在巨峰老人身前,哈哈一笑,回头对随之而来的陈彻说道:“孩子,过来见过曾爷爷,看看他今晚有什么东西给你做见面礼呢,嘿嘿,对这老头,你可别不好意思伸手,只管向他要就是了。”
陈彻闻言,忙上前一步,拱手一揖,温言说道:“晚辈见过曾爷爷,曾爷爷好。”
他边说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巨蜂老人,只见这老者不高不矮,身形微胖,略有些佝偻,一手拄着一只龙头拐杖,白发苍然,团脸圆胖,下颌一把白须,笑意盈盈,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双眼开合之间,精光闪烁。
曾无与老人左手拄着拐杖,踏着虚空,缓缓在陈彻身前跺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彻,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抬手摸了摸白须,哈哈一笑,道:“嗯嗯,这孩子不错,根骨奇绝,真乃百年不遇之良材耳!”
苏幕遮在旁听了,哈哈一声长笑,道:“这孩子的母亲便是老朽的小徒褰裳,自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子,也算是天之所幸吧,哈哈。”
“哦,既如此,想来这天下之乱,必不久矣。老朽一路御蜂行来,将西楚大军所经地域上所有书籍尽收于此。”
曾无与回头看了看他身后整齐排列的蜂群,那夜幕下的数百只巨蜂正轻扇着透明的双翼,凌空悬停于论剑湖之上的夜雾中。
它们每一只背上都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青布包袱。
曾无与继续说道:“老朽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天下已乱,个中缘由,其实与仙岳海人有关,但或许也是因为西楚的贪婪、傲慢、霸陵,借此战乱之际,尽收天下财货,所以,该死的是他们贪得无厌的兽性与人心。”
他看了看陈彻,淡然说道:“你母亲当年征伐大齐,是为除魔,魔灭即刀收,是故,此为正义之师。孩子,你若因治乱而出世,则你需以心助人,持刀而立,便是度己救人;以心许国,操刀而战,便是侠之大者!……孩子,记得了吗?”这白发老者慈祥的看着陈彻,微笑说道,语音有些苍老,却甚是爽朗。
“哈哈,蜂老头说的甚好,不愧是这天下挥斥方遒的曾老夫子!”
曾无与听得苏幕遮调侃的语气,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陈彻,抬手摸了摸下颌的白须,缓缓说道:“我听闻当今天下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文状元,以一首《月下相忆》名动文坛,竟让天下名士尽皆折腰,现今我这正好缺一个理书的书童儿,苏老头,借你徒孙用几天,何如?”
“理书的书童儿,借几天?”陈彻在旁,低了头,偷偷斜视了曾老夫子一眼,颇有些腹诽,喃喃自语,轻声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子,跟你去做书童儿,我这脸可往哪儿搁呢?”
苏幕遮与曾无与听得他这几句轻声抱怨,不禁相视而顾,哈哈大笑。
苏幕遮随即看着陈彻,正色道:“你这小家伙,能得你曾爷爷指点你几天,你这辈子只怕都受益无穷呢,去吧,给你曾爷爷做几天书童去,历练历练也好,记得五月五日回来学宫参加论剑大会就是了。”
陈彻听了,低了头去,不再做声。
曾无与抬头看了看天色,向苏幕遮拱了拱手,道:“苏老头,时候不早了,这便告辞罢!”
“嗯嗯,也好,老朽就不留客了,曾老头,记得五月五日将我徒孙还回来即可。”
巨蜂老人不再说话,回头对蜂群挥了挥衣袖,那群巨蜂儿齐齐鼓动双翼,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便要振翅飞去。
陈彻看着这些巨蜂背上的大布包,整齐码放,有棱有角,已知其中定然是天下藏书,呵呵一笑,说道:“曾爷爷真是读书人呐,这么多书,几时才能读完呢?……这不像读书,倒像卖书的呢,呵呵。”
曾无与闻言,哈哈一笑,道:“天地间是书,书里有天地。读书人若只懂读书,却不懂卖书,那便是读死书,死读书,哈哈……”
曾老夫子说罢,向苏幕遮拱了拱手,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苏老头,就此别过,五月五日定还你徒孙回来。”话音未落,已是腾起身来,稳坐于一只巨蜂背上,随后,向陈彻招了招手,左近一只巨蜂似是得了指令,缓缓飞至陈彻身前。
陈彻也不多话,腾身而起,坐在了这只巨蜂背上,回头对苏幕遮说道:“师爷爷,徒孙这便随曾爷爷去耍几天哈。”
“嗯,你去吧,记得五月五日回来即可。”
曾无与坐在巨蜂背上,顾自向西而去,巨蜂群鼓动双翅,惊动一湖青雾,紧紧跟在后面。
曾老夫子身在云中,口中兀自吟唱:——“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声音苍老而平和,在云间飘荡,余音袅袅,渐去渐远……。
苏幕遮目送着巨蜂老人凌云远去,过了一会,对身后的上佳七祖挥了挥手,说声,“老小子们,走吧。”话毕,腾身而起,顾自向学宫放向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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