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梅姨娘穿戴整齐,揣好放妾书,银票和地契, 转头瞥了一眼歪在榻上衣衫不整的镇远侯, 拱了拱手:“侯爷保重,我走了。”
话罢, 扭头往外走。
镇远侯坐起来:“既然觉得我不错, 刚才又那般舍不得我,留下来便是。”
梅姨娘理都没理,脚步未停,开门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臭脾气, 就知道穷折腾。”镇远侯冷哼一声, 又躺了回去。
门吱嘎一声又开了, 镇远侯转头看去。
见是梅姨娘去而复返, 他面露欣喜, 再次坐起来:“不走了?”
梅姨娘冷着脸,走到他面前,抬手塞了一张银票到他手里,随后再次出门走了。
镇远侯拿起银票一看, 刚好一百两。
气得他咬牙捶榻:“败家玩意儿, 把老子当什么了!”
梅姨娘去老夫人屋里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给侯爷办个差事, 归期未定。
又来到世子爷的院子, 和门口的侍卫点了头, 径直往里走。走到屋外, 听到屋内传来的娇笑嬉闹声, 她停下脚步,嘴角勾了勾,转身就走。
随后回了院子,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拎着包袱,径直奔着侯府大门而去。
走到一半,遇到往里走的苏姨娘。
苏姨娘笑着上前:“妹妹这是要去哪啊?”
“出去办差。”梅姨娘语气淡淡。
梅姨娘一身好武艺,以前出门,从来不带贴身丫鬟。
如今不仅两个丫鬟都带着,还各自背了个大包袱,苏姨娘瞬间猜到了。
她这怕不是得偿所愿了。也是,她本就不是那种甘愿窝在后宅的女子。
苏姨娘目露羡慕,上前握住梅姨娘的手,轻叹了口气:“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
梅姨娘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拽出来,有些嫌弃地道:“还是这么啰嗦。”
两个人对视片刻,苏姨娘笑着把路让开,梅姨娘抬脚走了。
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苏姨娘目露不舍,低声喃喃道:“一把岁数了,折腾什么呢,侯府也不差,过点儿安生日子不好吗。”
丫鬟没听清,上前问道:“姨娘您说什么?”
苏姨娘回神儿:“啊,没什么,走吧,四公子的聘礼还没清点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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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哥哥,我手疼!”
在人前大方得体,举止端庄,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了丫鬟们出去,沈灵舟就闹腾起来。
往榻上一躺,一会儿这疼,一会儿那疼,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松子,娇气得要命。
宁奕驰忍着笑,任劳任怨地伺候着,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之后,又像哄小娃娃一般,抱在手里柔声哄着:“哪只手疼?”
沈灵舟躺在他的腿上,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哼了一声:“两只都疼。”
昨天晚上把她闹腾成那样,今天她可要让他知道知道被人折|腾的滋味。
猜中她的心思,宁奕驰自认理亏,任劳任怨地握住她的双手,慢慢揉着。
沈灵舟咕哝着:“光按手没用,腰还酸着,腿也疼呢。”
“好,为夫马上帮夫人按。”宁奕驰温声道,轻轻把她放在榻上,让她趴在榻上,按照指示给她按着。
被按得舒坦,沈灵舟慢慢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身的疲累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奕驰轻笑一声,慢慢帮她翻了个身,给她盖好被子,随后在她身边躺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满眼宠溺。
接连两晚,沈灵舟终于亲身领教了宁世子的充沛体力,她自愧不如。
可在所有事上都纵着她宠着她的狗男人,偏偏在这件事上,不管她是撒娇服软,还是发脾气咬他踢他,他都一定要连哄带骗,心满意足才会罢手。
每次他都会不要脸的说什么,他洁身自好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等到她,她得多心疼心疼他。
还说什么,攒了那么多年的力气,一下子有些收不住,让夫人暂且多担待担待,等过阵子就好了。
装可怜,卖惨,每每骗得沈灵舟不忍心拒绝,就那么一次又一次如了他的意。
最可气的是,她累得白天昏昏欲睡,起不来,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弄得到了每当夜晚,沈灵舟一看见他迈步朝床榻走来,她的心尖就忍不住发颤。
等到回门的时候,沈灵舟借口为了方便隔日给九哥和叔叔送行,要留下来住。她想好好歇一晚。
叔叔沈之渊,九哥左允铮都是大忙人,多留这几日,无非就是想等着她回门。如今见她一切都好,就都张罗着走。
镇远侯府离周家也不算远,按理说二人可回府去住,明儿一早再过来送行,留下来住,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众人都看着宁奕驰,沈灵舟也眼巴巴看着他。
猜到了沈灵舟的心思,宁奕驰笑着松了口。
吃了晚饭,回到自己以前住的院子,在屋子门口,沈灵舟拉着宁奕驰的手,装模作样的说:“世子哥哥,在舅舅家,我们不好同住,就先委屈你去住厢房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忽悠人,宁奕驰忍笑点头:“好,就听夫人的。”
看着他进了东厢房的门,沈灵舟拍着胸口。
我天,还好,还好,总算逃过一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可等到半夜,沈灵舟正睡得迷糊,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一闻到那熟悉的松香味,沈灵舟一个激灵就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宁奕驰。
她伸手推着他,刚刚睡醒的声音又娇又憨:“世子哥哥,我要自己睡。”
宁奕驰摸着她的头柔声道:“莫怕,今晚好生休息,不让你受累。”
原先那么多年,他一个人睡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娶了妻,再分开,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只好半夜又寻了来。
沈灵舟这几天实在是被骗怕了,不确定地问:“世子哥哥,你是说真的?”
宁奕驰轻笑:“当然。”
沈灵舟伸出小手指头:“拉勾,骗人是小狗。”
宁奕驰伸出小手指头勾住她的:“好,骗人是小狗。”
沈灵舟这才笑了,往前拱了拱,合眼睡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沈灵舟比往日早醒了些。
收拾妥当,刚吃了早饭,常山就来报说沈将军和九皇子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启程了。
二人随着众人一同出门,乘马车把他们送到了城门外。
先是依依不舍地和叔叔婶婶和弟弟告别。
沈灵舟抱着已经快抱不动的胖弟弟,在他脸蛋上亲了又亲,好半天也舍不得撒手。
沈辰阳嘿嘿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姐姐,你不要难过,娘亲说了,等你给我生了小外甥,娘亲就会带我来看你的。”
沈灵舟老脸一红,在胖小子的屁股蛋上拍了两巴掌:“胡说八道。”
宁奕驰把这话听进耳中,笑着应:“沈大公子说的对。”
沈灵舟瞪他一眼,把沈辰阳放下,又抱了抱婶婶,这才催促他们上车。
想说的话昨天都已经说完了,沈之渊也不再啰嗦,和众人拱手道别:“沈某告辞,诸位珍重。”
沈辰阳抱了抱小兄弟江雨戈,和他约好以后一起去草原上骑马,这才跟着父母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沈灵舟擦了擦眼睛,笑着走向左允铮:“九哥,时候不早了,你和薇儿姐你们也早点启程吧。”
二人分别那么多次,左允铮唯独这次是笑着的:“花花,可惜你成亲了,不然你这次和我们一起回去见娘亲。不过没事,下次九哥送你薇儿姐回狼羌,九哥再来看你。”
沈灵舟笑着应好,又叮嘱了一番,催促十公主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又催促左允铮上了马。
左允铮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宁世子告辞,花花,要好好的。”
等他们也走远,沈灵舟红着眼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宁奕驰揽住她的肩膀搓了搓,无声安慰着。
沈灵舟把头靠在他身上:“世子哥哥,我没事,们回家吧。”
宁奕驰牵着她的手,带她上马车:“早上常山来报,说是蔡小公子下个月将回扬州城成亲,给我们送了请帖来。”
“真的?”沈灵舟惊喜道:“年初刚中了探花,这才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是哪家的姑娘?”
宁奕驰见她发自内心地替蔡小公子高兴,也忍不住笑:“听说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年方二八,端庄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城颇有才名。”
沈灵舟点头:“琴棋书画,那和蔡小公子的爱好倒是一样了,二人还挺般配,日后成了亲,夫妻二人没事还可以对对诗,挺好,挺好。”
宁奕驰扳着她的脸朝向自己:“别竟说别人了,看看为夫。”
“天天看,有……”沈灵舟嗔他一眼,可话说了一半,见他凤眸微眯,有点危险,急忙改口:“世子哥哥这么英俊,我就是天天看,那也是看不够的。”
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搁在以前,她是万万不会怕他的。
以前,他要是敢惹了她,她就打他,踢他,再不济还可以咬他。
可如今,他有的是丧心病狂的法子惩罚她,她还是乖乖的好。
刁蛮任性的主,如今变成了个小怂包,宁奕驰忍俊不禁,凑近沈灵舟耳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话。
随后,如他所愿,小怂包又变成了个小羞包。
狗男人臭不要脸,这可是马车!
沈灵舟目露惊鄂,脸颊绯红,蹭地一下挪到角落,紧紧揪住裙摆,缩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傻瓜,逗你的。”宁奕驰身心愉悦,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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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过后,在宁奕驰和沈灵舟去参加蔡小公子的婚宴之时,左允铮终于带着十公主一家三口回到了陈国王都。
他一刻也不耽搁,急匆匆带着他们进宫,去找陈王后。
“娘!娘!娘!”还没进门,左允铮捞起江雨戈,把他夹在腋下就一路狂奔,语气里慢慢都是欢喜。
“铮儿,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冒冒失失的。”听到那急不可耐的喊声,陈王后哭笑不得地迎了出来。
左允铮见陈王后气色不错,忙把胳膊下面夹着的小男孩举起来,神情激动,邀功一般眼睛亮亮的:“娘,你看!这是什么?”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陈王后一时无语。
这混蛋玩意儿又弄了个孩子来,这偷人家孩子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吗?
怕不是花花成了亲,他一时间觉得心里没了着落,就又偷了一个来?
陈王后绷住脸,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责备的话:“铮儿,娘亲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若是喜欢孩子,日后成了亲自己生一个便是,何必又去偷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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