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菘蓝和常山】
“大夫说了, 你这手腕得好生养上一阵子才能好,这阵子不要使力。”常山看着吊着一只手臂的菘蓝,温声交代。
菘蓝有些紧张和惶恐:“多谢常山大哥。”
常山看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色,虽不忍心, 但还是出言相劝:“虽说沈姑娘是你的主子, 但沈姑娘毕竟还只是个三岁的娃娃, 有些事你该劝还是要劝, 该拦还是要拦, 像今日这等私自离府之事, 日后莫要再做。”
菘蓝想起刚才在马车上的凶险, 一想到她们姑娘有可能就此命丧黄泉, 或被歹人掳了去,心中就懊悔万分, 再次泣不成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丫头吊着个胳膊,顶着一头来不及梳理的乱发,瘦弱的身板哭得一抽一抽。
常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想伸手去给她擦泪, 可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 把手缩了回去, 只干巴巴道:“哎, 你别哭啊,我这也不是训你。”
菘蓝带着自家姑娘在这侯府后院相依为命,遇到任何难事都是她撑着,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安慰过她了。
今日劫后余生, 惊吓连连, 此刻被人温声细语地宽慰着, 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常山长这么大,从来不曾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几欲昏厥,甚是可怜,焦头烂额之下,常山想起自家世子爷哄孩子的样子,犹豫了一瞬,伸出手去在她头顶摸了摸,动作有些笨拙:“别哭了,都过去了。”
感受到头顶上那只温暖的大手,菘蓝一愣,仰头看着面前五官俊朗,高大挺拔的男子,一时忘了哭。
二人对视片刻,常山耳根微微泛红,忙把手收了回去,背到身后,交代一句让她先梳洗吃些东西,随后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菘蓝用那只好手在自己头顶摸了摸,再次潸然泪下:“常山大哥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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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庄子上回来,菘蓝再见到常山就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平日里再怎么端庄稳重,可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来了月事肚子疼被一个大男人知道还为她张罗糖水,这事怎么想,怎么臊得慌。
虽然心中感激他的体贴照顾,可要是能不见,她恨不得一辈子不要见他才好。
奈何自家姑娘整日要往世子爷院中跑,一个是世子爷身边的亲随,一个是她们姑娘身边唯一的丫鬟,他们二人不得不产生一些来来往往。
常山大哥稳重,谦和有礼,以前,她对他只有尊重,每次见到他,都感觉很温暖。
可如今,再遇到他,她心中却百般别扭,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才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对视过了。
常山看出菘蓝的不自在,之后再有交流,他都刻意拉开距离,说完事情就走。
他想着时间一久,她总能忘记的。
可哪成想,又被他无意撞见一次她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蹲在院子里。
当时他没说话,回去之后和世子爷说了声菘蓝姑娘身体不适,随后请了大夫进府,直接带到了菘蓝面前。
待他说明来意,菘蓝苍白的脸腾地红了个彻底,可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等大夫开了调理的药方,他把药抓回来之后,菘蓝涨红着脸跟他道谢。
知道她面皮薄,他放下药,交代几句,转身就走。
几天之后,菘蓝给他做了一双鞋,以表谢意。
怕他误会别的,她还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
他笑着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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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周家。
宁奕驰等人启程回扬州城的前一天晚上,菘蓝把常山喊了出来,递给他一个包袱。
“常山大哥,多谢一直以来你的照顾,我做一身衣裳两双鞋,还忘不要嫌弃。”
常山伸手接了,摩挲着包袱,满眼不舍,还带着一丝难言的情愫:“福州和扬州相隔甚远,日后再见,怕是不易,你要照顾好自己。”
“常山大哥也要保重。”
二人对视片刻,各自转身离开。
待到第二日,大门口相送,二人隔着众人遥遥相望,却再无机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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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沈姑娘被偷,常山跟着世子爷带人一路疾驰返回福州。
当看到神情恍惚,憔悴不堪的菘蓝,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是个什么滋味。
可找人要紧,二人也没有机会独处,只能借着二人错身之际,他说了句“放心”,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到把人找回来,等她们主仆二人相见过后,世子爷把沈姑娘抱走,他寻了机会单独见了菘蓝,只说:“这几日休息好,过几日和我们一起回扬州。”
他记得,小丫头惊讶过后,笑了,很开心地应了句好。
看着那怀念多日的小脸上的笑容,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惹得她再次错愕。
可和之前那次不同的,这次,她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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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扬州城,两个人之前没有了先前的别扭。
二人各自当差,该说话说话,该施礼施礼,该办事办事,可二人之间,仿佛却多了些什么,很微妙。
他总想见她,她亦总想见到他。
但谁都没有挑明。
因为各自的主子每日待在一处,二人也几乎日日见面。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日子安稳,自家姑娘彻底好了,菘蓝的心结慢慢消散,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终于开始发育起来,终于有了成熟女子的玲珑身段。
心上人出落的越发标致,而他却每晚要独守空房。
早已是成年男子的常山,再也按耐不住想成家的心思。
于是,在那个除夕之夜,趁着世子爷哄孩子暂时用不上他的功夫,他去找了菘蓝。
可当他表白心迹之后,菘蓝却退缩了。
她说,她要一辈子陪着她们姑娘。
他劝她,哪怕成了亲,也可以接着服侍沈姑娘,他并不会阻拦。
二人正拉扯争执间,世子爷和沈姑娘走了过来。
他不顾她阻止的眼色,把事情说了。
好在,两家的主子都是开明和善的,当即允了他们的婚事。
成亲那日,常山喝醉了。
赶跑了嬉笑起哄闹洞房的兄弟们,他锁好了门,回身就抱住了他的媳妇。
菘蓝红着脸扶着他到床边,打了水给他擦脸擦手,刚把帕子放进水里,准备自己也洗了脸,就被那一直咧着嘴笑个不停的男人扯进了怀里……
那晚,菘蓝哭了,不为别的,只因除了姑娘之外,她又多了家人了。
一个肩膀宽阔,怀抱结实,可以让她窝在他怀里,卸下伪装,暴露自己的弱点,在他怀里哭,在他怀里闹的家人。
成婚之后,他喊她“娘子”,她喊他“常山大哥”。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喊她“孩他娘”,她依然喊他“常山大哥”。
再后来,他们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他喊她“当家的”,她还是喊他“常山大哥”。
就这样,她喊了他一辈子“常山大哥”。
(菘菘常山的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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