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5朱槿】
另一头，褚素素等待着许皎的信息，却久久没有回音。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已经显示了好一段时间，但她却没收到任何只言片语。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因为她还有一些工作邮件要回——虽然外企的制度比较人性化，加班加点工作的情况比较少，但邮件和其他信息还是得及时处理的，即便是在下班时间。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褚素素总算收到了许皎的回复，是一条短短的语音。
她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许皎的朋友，她喝多了，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能不能来接一下她。”
背景嘈杂，显然是在酒吧之类的场所。
褚素素连回都没回，直接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有车，出去一趟其实并不麻烦，但关键是她和许皎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连暧昧都算不上，懒得理会这种小心思。
毕竟也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只是找个借口约她出去。
狗狗一听到“出去”相关的词就会兴奋，皮皮也不例外，听完刚才那条语音，迅速轻巧地跳上沙发蹭了过来。
褚素素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声道：“妈妈溜你就够累的了，懒得出去找别人。”
皮皮蔫蔫地耷拉下脑袋。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震了起来，她以为还是许皎，略带不耐地拿起来，却发现另有其人。
乔倩：“我在酒吧看到的。”
还附上了图片。
昏黄的灯光下，穿着裙子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上头摆了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酒。长发遮着侧脸，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尖和睫毛，温顺而沉静。
乔倩：“有点眼熟，你看看是不是之前你搭讪的那个女生。”
这不正是韩璇。
褚素素话不多说：“地址。”
乔倩发了个定位：“还真是啊？那你现在过来找我不，还能制造个偶遇。”
褚素素扬了扬眉毛。
帝都的同性场所不多，所以她大概有点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名字……好像是个les酒吧。
韩璇去les酒吧干嘛？难道……总之不管怎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到，帮我看着点，谢了。”
原本打算整完待在家里休息的她迅速地找了条裙子，花了五分钟化了个淡淡的妆。
皮皮不解地跑到身边，“汪汪”叫了两声。刚才不是说不出去的吗！
“乖。”褚素素抱着小狗亲了一口，“这回就不带你了。”
皮皮龇牙咧嘴，一顿嘤嘤呜呜。怎么有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狗无语。
褚素素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对不同的人时截然不同的反应。对于许皎那边理都懒得理，一看到韩璇的照片，却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慢慢蹲下身，看着皮皮的眼睛，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自言自语：
“某种程度上，我还得谢谢许皎。”
谢谢这位对照组的出现，帮自己认清了自己对小绵羊的感兴趣程度。
“一个人吗？”
“嗯……是的。”
有人突然过来搭讪，让韩璇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肩膀往后一缩，整张脸茫然而无措。
来人是个留着狼尾短发的女生，穿得很酷，表情小心翼翼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才在那边注意你很久了，觉得你很可爱……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韩璇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是我不会喝酒，也没听过那些酒名。”
“有度数低的，我可以教你认。”
“那……”
乔倩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心急如焚。
韩璇不算那种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但生得清秀干净，很轻易便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尤其是又一个人坐着，有人过去搭讪是再正常不过的。
乔倩赶紧给褚素素发消息：“你快点，不然被别人抢先了。”
她干脆当场直播这边的进展：“有人请她喝酒了！”
“买酒了！”
“已经喝上了！啊啊啊啊你快点啊！”
但再怎么催促也没有用，尽管褚素素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总归在路上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等她总算进来找到乔倩时，对方脸色尴尬地给她指了指：“诺，你看吧。”
那狼尾女生已经和韩璇坐在一起喝了半天酒了，听不清聊了些什么，但能呆这么久，应该也算相谈甚欢吧。
“不急。”褚素素倒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慌，甚至还有闲心管乔倩借东西，“镜子给我补个妆。”
来得晚，却未必会输。
那厢，狼尾女生和对面的人一边聊一边喝，泛着甜味的酒精饮料一口接一口下肚，不知不觉，由内而外散发着丝丝躁动。
她是这里的常客，酒量自然不错，但她搭讪的女生看上去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
狼尾女生说了些什么，但对方并没有给予回应，只是懵懂地看着她，于是她问：“你醉了吗？”
问完，对方半天也不回答，显然是真的不太清醒了。她刚刚想要伸手扶一把，却忽然被另一个身影挡在了眼前。
“你怎么没等我，一个人喝这么多？”
狼尾女生被打了岔，有些不悦：“你是……”
那女人转过身来，身材颀长，红唇黑发，微微挑眉：“我来找我朋友。”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她朋友？”
褚素素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那狼尾女生与韩璇之间，片刻，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素素？”
回首，韩璇的脸上已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是暮色揉进湖水，染出满池绯色，就连梨涡也尽是醉意。
“素素……”她又叫了一声，眼神迷蒙。
褚素素朝那狼尾女生抛出了个“你看吧”的眼神，对方看出眼前这两人是认识的关系，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离开。
“素素……”
韩璇似是竭力在将眼睛睁开，可费了半天劲儿，也只迷蒙地眨成一条缝，声音很小，要她凑过去才听得见。
“你怎么……来了？”
褚素素将椅子挪到她身边，替她理了理头发，耐心地解释道：“我和朋友来这里呀，刚巧碰到你了。”
“哦。”韩璇愣愣地点了点头，声音渐轻，直到褚素素完全听不见，“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褚素素心说，就是特地来找你的。
她本来想陪着韩璇一块儿喝两杯，可不知道她来之前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副模样，显然是不能再喝了。
“你怎么来这里呀。”褚素素凑近，观察着韩璇连着脸颊红成一片的锁骨，有种想要摸一摸的想法，“这里是les酒吧。你也是les吗？”
“les……我……”
韩璇对距离的拉近毫无察觉，有点说不清楚话，结结巴巴半天，才讲明白：“我、我来这里写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男人搭讪。”
她生怕褚素素不信似的，主动将抱在怀里的速写本递过来：“你看。”
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场景，最新的那一张正是以这里为主题的素描，画工一如既往精湛，证明韩璇真的没有撒谎。
“但是来这里，会被女人搭讪呀。”
“这……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觉得被女人搭讪，不算搭讪吗？”
韩璇的瞳孔有一瞬间失了焦距：“没有。只是……”
她的眼里只有褚素素一个人，丝毫不曾移开目光。
“到哪都不能放松警惕，坏人到处都是。要注意安全，好吗？”
“好。”
韩璇的刘海有一点翘起来，这模样又乖又可爱，褚素素忍不住为她抚平，可伸手的瞬间，却被蓦然抓住，贴到了发热的脸上。
那温度烫得令她有些讶异。
“好渴。”韩璇喃喃道，几乎可以闻到她唇齿间溢出的醺然味道。
她另一只手渴求地伸向杯中没喝完的酒，却抓了个空，被褚素素挪了个位置。
“不可以，你已经醉了。”
“我、我还想要。”清甜的声线，不自觉地撒娇，叫她的名字，“素素。”
顶着她最喜欢的脸，用她最喜欢的方式软声呢喃，褚素素只感觉自己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整个人几乎都快化在了这汪春水里。
不过拒绝的话却仍旧温柔而坚定：“不行，你醉了。”
韩璇从刚才开始就没松开她的手腕，顺着一点点向上爬，直到指腹捉住她的指尖。
眼波潋滟得动荡，“求求你……”
“你该回去了。”
“我不想回家。”
褚素素叹了口气，她花了一秒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但凡换成别的女人，她们这时候大概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了，可偏偏是韩璇。
偏偏是这个总能让她生出负罪感的小可怜。
“我送你回去。”
扶着韩璇往外走的时候，一旁的乔倩会错了意，还以为她跟韩璇现在要去酒店，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褚素素摇了摇头：“我开车送她回去。”
乔倩看着被她扶着、曼声叫“素素”的女孩，目光来回在她们两人之间游移，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成菩萨了？”
这女孩都来les酒吧了，性取向不用多说，况且乔倩瞧着她压根就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排斥的意思，明显就是你情我愿的。想要发生点什么，不是相当有戏吗？
褚素素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理。
确实，她也觉得自己真成了菩萨，专程过来一趟，什么也不做，就为了送韩璇回家。
“走了，拜。”
夜风凉爽，似是将韩璇吹得清醒些了点儿，等坐上副驾的时候，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大半，靠着座椅，半阖双眼。
褚素素给她拿了瓶水喝，随后调转车头向锦心小区开去。
已经将近十一点，路上畅通，只开了十五分钟左右就抵达了，她转头一看，特意帮韩璇拧开的水一口没动。
小绵羊嘴里咬着瓶盖，歪头看她。
“到家了。”褚素素帮她解开安全带，“把你的门卡给我，我送你进去。”
韩璇依旧歪着头没说话。
褚素素瞧她没背包，不知放在了哪里；本可以直接去摸裙子上的口袋，但多少会产生身体接触，她不想在韩璇喝醉的时候占对方便宜。
“把门卡给我呀。”
褚素素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变着法子地让她拿出来：“不然，就只能去我那儿了。你要在我家过夜吗？”
韩璇闻言怔了片刻，眨了眨眼，旋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如蒙蒙细雨落下，泛起涟漪。
“好。”她轻声说，“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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