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林府门房里守夜的门卫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吵醒。

    守夜的人骂骂咧咧的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二小姐身边的玥儿姑娘,他便连忙摆出一张笑脸阿谀道:“玥儿姐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玥儿哪里管他,她面色焦急道:“劳烦小哥快去请府里常用的吴大夫来,二小姐昨夜染了风寒,今早起来全身发热不退呢。”

    守夜人一听二小姐有事,也不敢耽误连忙答应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请吴大夫过来。”

    玥儿朝他道谢过后就又连忙赶回院子里,今早她去小姐房里时,却看间小姐竟然趴在窗边睡着了,这晚上那么冷,这吹一晚上的风怎么受的了。

    忙走近去叫小姐,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低头一看却见她面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色,伸手一摸果然热的烫手。

    她一下子就慌张的哭出声来,生怕小姐出了什么事,还是周嬷嬷镇定,先是和她两个人扶着昏睡不醒的林素萼躺到了床上。

    再是让玥儿去找人请大夫,她自己用了毛巾吸了水拧干一遍一遍擦拭林素萼滚烫的身子。

    此时林素萼煞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像是七魂六魄去了一半,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好在大夫来的快,隔着织金纱帘替她诊脉,只说是受了寒凉邪风入体,这才高烧不退,病势虽凶猛,可只要那好药材仔细照看着,也就无虞了。

    在一旁凳子上拟了方子,正交给玥儿叮嘱她速去抓药,林参清和郑氏就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因着外人在场,两个人压着火气好声好气的同吴大夫询问病情,知晓并无大碍后才让人备下诊金送吴大夫出去。

    另派了小厮前去药房抓药,独留下周嬷嬷和玥儿二人留在林素萼房内。

    郑氏走到床边坐下抓住林素萼的手掌贴在脸颊伤心道:“我的儿,怎么突然就受了风寒了呢?”

    林参清也怕打扰林素萼休息,只是低声质问二人道:“好端端的,怎就受了风寒,你二人是怎么照看小姐的。”

    玥儿便将早上如何发现林素萼躺在窗边的事情一一如实道来,林参清听完后眉头紧皱,“晚上竟无一人守夜?”

    周嬷嬷答道:“小姐体谅我们做奴才的,特意让我们回房休息。”

    郑氏这时候拿丝帕拭着眼角走过来道:“小姐胡闹,你们也跟着糊涂吗?这晚上没人守夜,主子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坐在林参清旁边的凳子上恨恨道:“若换在以前老太太治家的时候,非得扒下你们的一层皮。”

    周嬷嬷和玥儿对视一眼,连忙齐齐磕头请罪。

    林参清沉下声道:“你说那陈年旧事做什么。”

    郑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讷讷道:“我也只是担心玉娘。”

    林参清却心中另有打算,他对郑氏道:“她这房内的人委实少了些,你待会就给她拨几个懂事的人过来。”

    郑氏应下,林参清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又敲打了周嬷嬷和玥儿一番,这才和郑氏起身离开。

    刚出院门,迎面就碰上了急匆匆跑过来的陈瑞文,他看见二人就连忙弯腰行礼。

    林参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倒是郑氏慈爱的看着他道:“瑞文,你也是来看玉娘的?”

    陈瑞文说自己应该来看看的,林参清对陈瑞文道:“玉娘还昏睡着,你便去瞧瞧吧。”

    陈瑞文应下,就忙忙走了进去,郑氏看着林参清欲言又止,她想说瑞文和玉娘如今也都大了,就算只是兄妹之情也该避避嫌,可夫君对待瑞文的态度实在奇怪,一言一行都十分包容。

    但既然他并未制止,那她也顺着他的意思,毕竟他也一向都是最有分寸的。

    陈瑞文甫一进门,丫鬟婆子便要行礼,他摆摆手走了过去。

    帘帐之内影绰模糊,隐约可察此时帐内之人正在昏睡。

    他看着周嬷嬷手上的药盏道:“给我罢。”

    周嬷嬷知道他的意思不敢不从,恭敬奉上药盏后挽起帘帐,在陈瑞文目光注视下扶着林素萼半坐起来。

    此时她软塌塌的靠在周嬷嬷怀中,脸上毫无血色,像那纸糊的人偶,哪里来的生气可言。

    陈瑞文舀起一勺汤药细心吹冷后就往她嘴边送进去,她人虽然昏睡,可还尚有些意识,自己不自觉张嘴咽下去,不像有些人牙关紧闭需得费些功夫。

    药性清苦,陈瑞文见她眉头紧皱便吩咐玥儿道:“去取些蜜糖兑些温水来。”

    又继续喂完了大半碗药,此时玥儿端了蜜糖水来,陈瑞文又喂了她几口,才见她眉头不自觉松缓下来。

    把药盏递给玥儿,看着周嬷嬷将林素萼重新放下躺下,他不自觉伸出手替她掖好被子,一时之间只觉光景漫长,便说:“嬷嬷替我拿本书过来吧,我在旁边读会书等玉娘醒来。”

    周嬷嬷连声应下,走到林素萼的书架前,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史书典籍,她不识字,只知道中间那层是林素萼惯喜欢看的,便从中间那层随手拿了一本递交给陈瑞文。

    陈瑞文接过一看,原是前朝一个大儒编订的年史,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林素萼的注释见解,显然是她很喜欢的一本书。

    他挥挥手让丫鬟婆子退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一张木凳子上静静读起来了书,只是翻一页便抬头看一下床上之人有无动静,心思到底在哪里也不得知。

    又坐了许久,书翻了大半,桌上的茶也新添了一杯,突然察觉床榻上的人的呼吸有变。

    他放下书走到床边,却看见毫无醒来的样子。但见她双手放在被子上紧紧抓住被面,眼睛虽然闭着,可眼皮下却是微微的颤动。

    他心下明白她的伪装,知道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愿让人知道。

    “我在这里,你又何苦伪装,八年过去了,你装睡的技术还是一样差。”

    林素萼听见他这话,也装不下去了,可昏睡是假,高烧却是真,头仍让是昏沉,眼皮似有千钧重的艰难撑开。

    看见他神色忧虑的看着自己,打起精神笑:“你怎么看出来了。”

    陈瑞文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放在外面的手道:“你装病昏睡的时候一贯喜欢扯着被面。”

    林素萼默默把手往被子里缩,面上却不肯承认道:“什么装病?”

    她生着病,浑身无力,动作也格外艰难,他看着忍不住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塞回被子里。

    白色的寝衣是江南上好的丝绸缝制的,顺滑轻薄胜似无物,他虽是隔着一副握住她的手腕,却还是忍不住内心一颤。

    林素萼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只是温热,可被他握过的手腕在被子下却滚烫炙热。

    陈瑞文看着她,一副有些失落的模样,“你还要骗我吗?”

    他的眼神那么清澈,林素萼看着他的眼睛也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而她也不忍骗他。

    便将事情全盘托出,窗户是她自己开的,风是她自己吹得,原因只是想借病摆脱齐王的纠缠,至少见她病重,齐王也该歇下那些心思。

    陈瑞文忍不住敲她额头责怪道:“这么蠢的法子你也想的出,你不是一向自诩是要做女状元的人吗,想出这么笨的法子白白让人听了让人笑话。”

    林素萼起初被他的动作敲的一惊,久久没回过神来,转而就是一阵委屈从心头涌上眼眶,鼻头一酸眼眶就不禁落下泪来。

    小声嘶哑道:“我哪里不知道这法子蠢,可褚思裘那厮打的我措手不及,我一时着急这才没了办法。”

    又转而委屈撇着嘴看着他道:“你也敢打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

    陈瑞文看着她这眼红委屈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这病患是脆弱忧郁的,轻易不能惹她伤心,也觉得自己刚才行为不对,便连忙低头道:“是我惹玉娘生气了,求玉娘原谅。”

    林素萼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改说些什么,只是说:“好了好了。”

    陈瑞文伸手抚额头,还是有些烧热在身上,难怪刚才一团孩子气,说话也前前言不搭后语的。

    他看着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样子,双手压在她身侧两边的被角,俯下身静静的看着她。

    他轻声问道:“玉娘,我帮你好不好。”

    林素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无暇关注他说什么,她如今神思迷糊,全然听不进任何东西。

    只是顺着他含糊说了声:“好。”

    陈瑞文看着她此时乖顺的模样,心里也不可自抑的升起一股满足感,继续问她:“那你求求我。”

    求求你了,求求我。

    “求求……你。”

    陈瑞文低低一笑,手指摸向她的脸颊却还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克制的闭上眼又睁开,终究又起身远离了她。

    看着她已经陷入沉睡的容颜,他低声答应道:“你求我的事,我哪次没有做到过。”

    我会帮你解决掉崔颢的事,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至少不要为了别人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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