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六月的娇阳似火,大街上亮堂堂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行人恹恹的,脑袋上都冒着热气。
大中午暑气正盛的时候,七八岁的小姑娘,绑着浅绿色发带,末梢束着粉红穗子,里面还带着一个小金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的响,她脚步轻快,小个子在人群里穿梭。大家都避着太阳走,这小姑娘专门挑正中央的道儿,那是最热的地方,地面晒得滚烫,能把鸡蛋煎熟。
走在阴凉道上的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水洗过的一样,这小姑娘身上干净清爽,如在亭台水榭纳凉。
一路叮当的走到街角,绕过巷子口接着朝里走,到了掩在竹林里的宅院前。雕花的大门紧闭着,小姑娘踮起脚尖用门上的铜环扣了扣门。
门响了三声,接着属于盛夏的那种蝉鸣声又叫起来,小姑娘抱着胸皱着脸等了一会,没人开门。
“沈簟清!”
这次小姑娘没垫脚扣环,直接用拳头砸,哐哐哐的,竹林里的鸟雀都惊走了,这扇漆黑的大门依旧没有动静。
小姑娘粉嫩的一张脸冷冷的板着,她仰头盯着大门默了一瞬,然后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的抬腿一踢。
轰的一声,梨花木的大门被这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脚踢开了,她还轻轻松松,甚至在收腿时还拍了拍手,也不知道用的是脚,手上哪来的灰。
她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朝里走,梨花大门倒下的烟尘散开,一道修长身影安静站在门口。
那人青年面相,正保持着向后退的姿势,一声玉青色宽袍衬得整个人尤为风雅,青年肤色极白,嘴唇又红得莫名,眼睛总是懒懒的向下垂着,总让人想起来春困秋乏夏打盹的猫。
“滴荷露,”沈簟清低头看了眼门板,又抬头看了眼一条腿抬着放进来不是退回去也不是的小姑娘,声音淡淡的:“为什么你总是要来我这练拳脚功夫。”
“我……”
“还是说你看我的门不顺眼,要把它踢坏了事,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滴荷露想要辩解,沈簟清垂眸沉思:“可是这是我家,当时我问你要不要住进来,是你自己说住在荷塘里面有同类,拒绝了我。”
这种认真和她讲道理的语气,滴荷露还真的愣了一下。
“但是你为什么要……”
“够了!不是因为这个,”滴荷露额头青筋跳了一跳,她试图和你讲道理:“我敲门你没理我,我以为你没听见,就想进来找你。”
“我要开门见你,就不用费神回你一句,等我开了门,你自然知道我在家,”沈簟清想了想:“这就是你踢坏我大门的理由,但今天若是我不在家,那这门就白……”
就是懒得答应一声,滴荷露迅速放弃和沈簟清讲道理这回事:“我错了主人,徐家少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有人说他是中了邪,徐老爷请你过去看一看。”
“那就去看一下,”沈簟清从善如流的改口:“那我的门……”
“回来我给你重新装一扇大门,从我工钱里扣,我不心疼银子。”小姑娘在沈簟清身边还没他腰高,却走出了怒气冲天的架势:“你还有想说的吗?”
“……没有了,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看着皱眉望向自己的滴荷露,沈簟清笑了笑:“一扇大门是三十两银子,这个月你踢坏了三扇,你一个月只有十两银子,我刚才算了算,你可以再踢一扇门,今年一年的工钱就可以抵了。”
神情一下就委顿下来的小姑娘,沈簟清摸摸她的头:“好好干年轻人,徐家往哪边走?”
路边石缝里的野草都恹了,沈簟清揪揪滴荷露头上的小丫髻,他晒着太阳,更白了:“可以给我一只荷叶吗?”
滴荷露忍着怒气扯下来头上的一根头发,手指在空中一扬那根头发丝就变粗,顶端变大,最后长成了一只带着碧绿荷杆的荷叶。
滴荷露是一只红珠子成型的精怪,沈簟清在林荫城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替他干一些跑腿的活,这两天她在荷花池子里认识了一只荷花精,两个人玩的很好,可以互相交换自己的精气,她可以随手拿出几朵荷花荷叶杆子出来。
沈簟清很有礼貌的给荷叶接过来:“多谢你,小荷花。”
“……不要这样叫我。”
“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小红珠呢?这是你的本体。”
“也不喜欢,不许这样叫我。”
荷叶挡了大部分的太阳光,沈簟清举着荷叶杆低头很认真的看着她:“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叫你,可是你本身就是一颗小红珠子,况且你和那朵小荷花玩的很好,嫌弃自己种族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叫你。”
“……对不起,”荷滴露又很迅速的道歉了:“我不该嫌弃我的种族,你叫吧,叫我小瘪犊子都行。”
只要你别说话。
沈簟清哦了一声,忍了半天没忍住:“你还有这种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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