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这一年的夏日,在这一届的高考生看来似乎格外的漫长,同时又是短暂的。
自从在会议上,林栀年演讲了关于“pua”精神控制法的演讲后,她和叶鸣川两人就放下了上辈子的事情,认认真真地学习,开始迎接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夏日炎炎,教室里天花板的吊扇在慢悠悠地转动,窗边的纱帐被风吹起,轻盈地飘在教室外墙的半空中。
趴伏在桌上的叶鸣川突然身体一颤,从前世的旧梦中惊醒,他慌忙捂住自己正跳动不安的心脏,连忙坐直起来。
少年下意识地看向前方林栀年坐在教室的背影,他的身边陈乐渔也埋头苦写着什么。
这一刻,叶鸣川终于安稳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如同往日烟尘一般散去,未来的他们有无限的可能。
越来越接近高考,榕城一中高三级的老师们不再揪着他们埋头苦学,反而让他们放松一些,以平和的态度来面对接下来的高考。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们也不再拖堂,干脆利落地宣布放学,教室内的学生乐得合不拢嘴。
叶鸣川将桌上的资料收拾放进书包,这才抬腿走到林栀子年身边,两人和陈乐渔打来一声招呼后,便肩并肩地往外走去。
林栀年一脸轻松地道:“这两天我外公和他退休的同事们组成了老年人旅游团,去隔壁高阳市玩去了,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学习?”
虽说林栀年的艺考成绩出来了,也过了高阳市传媒大学的面试分数,但文化科的分数也不低,她并没有多么的游刃有余,这时候,成绩不错的叶鸣川就被她打起了主意。
闻言,叶鸣川耳后微微发烫,轻声道:“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可以啊,不会不方便的。”林栀年笑意盈盈道。
“嗯,好。”叶鸣川轻轻点了点头。
夏日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红霞铺洒在校道上,两人的身影渐渐拉长,交汇。
不久后便到了林栀年家门口的小楼前,叶鸣川将单车推到树下锁起来,他站起身抬头看了二楼窗口的位置。
“还愣什么?快上来。”林栀年走到一半,这才发觉身后静悄悄的,叶鸣川不知怎的,站在树下一副神游的样子。
少女催促一声,叶鸣川瞬间回神,这些日子以来,他夜夜梦起前世的一幕幕,方才站在树下时,他恍然似乎回到了上辈子,所有人逝去,只剩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守着那一扇再也不会亮起来的窗口。
叶鸣川看着有些昏暗的楼梯口处站着的少女,她还在,脸上的表情是鲜活的。
心口瞬间一热,他立刻抬脚跑过去。
林栀年见状,笑了笑,没再开口往二楼走去,叶鸣川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她的身后。
将202室房门打开,林栀年笑着道:“进来吧。”
她边说着,边从玄关的鞋柜出拿出一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叶鸣川低着头看着身前弯腰的少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慌张。
“我、我自己来。”他道。
“当然你自己来,不然呢?”林栀年看着对方脸上羞涩的神情,调侃道。
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太道德,林栀年立刻翻过这一页,她道:“你先去客厅坐一下吧,今晚在这儿吃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嗯。”叶鸣川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书包放在一旁,而林栀年则带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隔着厨房磨砂的玻璃门,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叶鸣川环顾着四周,算上上辈子,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林栀子年的家中,也是这一辈子他第一次走入她的家里。
她还在的家中,便不像上辈子那么空寂。
叶鸣川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他想了想,站起身往厨房走去,拉开磨砂的玻璃门,道:“我坐着也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吧。”
林栀年闻声回头,此刻她正在洗菜,塞在耳后的发丝落了几丝抚在脸上,她回头道:“也行,你进来吧。菜给你洗,我来炒,可以吗?”
“好。”
厨房不大,估摸着也就十几平的空间,加上冰箱和灶台等占据掉一些位置,两个人在厨房里倒是有些挤。
林栀年擦干手,将围裙的绑带解开,系在叶鸣川的身后。
明明对方并没有碰到自己,但叶鸣川就是冷不丁地耳根发烫,僵直着身子等待林栀年系好。
“可以了。”林栀年道。
“哦,哦,好。”少年忙不迭声地回答道,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洗菜。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看得林栀年心里发笑,又有些心软。
简单地炒了三个菜,清炒小白菜、青椒肉片,焖土豆丝后,饭也差不多好了。
林栀年拿了两副碗筷出来,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夏日的最后一缕阳光散去,天色渐渐发沉,饭后,叶鸣川起身去洗了碗筷,林栀年拖了一下十几平的厨房和餐桌处。
收拾完后,林栀年将她从试卷上抄出来的一些错题拿出来,摊在餐桌上,叶鸣川坐在她的对面也拿出自己的学习资料开始学习。
半响,林栀年看着一道题久久找不到解题的思路,她抬起头,看着灯光下神情沉静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后轻声道:“叶鸣川,你坐过来我身边帮我看看这道题。”
少年闻声抬头,四目相对,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这样的平静安稳的时刻,真真是让人觉得美好。
“好。我帮你看看。”少年道。
窗外的月色明亮,星星点点缀在夜空,夏日的凉风从客厅的窗户吹进来,卷起铺洒在桌上的试卷一角,叶鸣川给林栀年讲题的时候,见试卷一角吹起,他随手将其压住。
—
每年的高考,东宁市都是选择几所在市内教学氛围好的,学生成绩普通不错的头几所高中,榕城一中自然是也在其内。
按照惯例,每年的高考前几天是一定会放假的,给出学校来布置考场,所以不仅仅是高三放假,高二高一也是要放假的。
这一天,高三的学生们都快乐疯了,每一届的这个时候,学生们都会跑到走廊上,将一堆堆试卷从走廊处洒下来。
凹型三面教学楼中空满是雪花般一样的纸页,这像是一种告别模式,望着这漫天飞舞的纸片,叶鸣川和林栀年会心一笑,果不其然,楼底下传来了校长、主任的怒骂声,这一刻,往往听到怒骂声会噤若寒蝉的学生们纷纷大笑起来。
这一刻,还没高考完的他们一点儿也不怕,这会儿,他们可是校长们的宝贝。
这一场狂欢过后,很快学生们就迎来了这一届的高考。
六月天,艳阳高照。汽车的鸣笛声也被禁止,考场门外熙熙攘攘,都是送考的家长,这一刻,他们都乐呵呵地嘱咐着自己的孩子,就连平时严厉的父母在这会儿也不敢给孩子压力。
时间一到,推拉式的校门拉开,学生蜂拥进入考场。
人群中,叶鸣川侧头对着身旁的少女道:“加油。”
“一起加油。”林栀年笑意盈盈。
高考的这两天下起了绵绵细雨,因着这场雨,天气倒也没有那么燥热,考生们至少不用面对焖炉一样的教室。
到了这个时候,考场上的时间反而过得飞快,最后一门科目结束的铃声一响,预示着学生们进入社会前最重要的这场考试的结束。
沉闷安静的考场在这个时候好像焕发了生机一般,学生们快速飞奔出考场,对答案的这种事现在谁也不会提。
林栀年的考场最接近校门口,此刻她站在拥挤的校门口,撑着黑色的伞,静静地看向校道上笑着快速走过来的少年。
“叶鸣川!!”林栀年大声笑着唤道。
“嗯,在这。”叶鸣川同样笑着道。
此时此刻,世界似乎暂时在他们耳中消音,嘈杂的人声渐渐散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只看得见彼此的身影。
一把伞下,少年少女不约而同一笑,叶鸣川牵着林栀年的手渐渐离开学校。
恍然之间,林栀年心有所感,她想回过头,然而,还未侧头之前,叶鸣川突然道:“别回头。年年,我们向前走。”
“向前走!!”他再次说道。
“好。”林栀年也不问,只是点点头附和。
然而,远去的少年少女却未看见,校门口外,男生撑伞久久伫立,满眼冷漠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绵绵细雨还未停歇,道路湿润,榕树树叶被微雨浸润,远望的视线受损,天地之间满是韵浓雾气。
林栀年远眺迷蒙的天际,朦胧的天边就像苍城山顶永远散不去的雾气,她突然开口道:“过两天我们回趟苍城吗?”
“苍城?”叶鸣川微微皱眉,眼神有点儿疑惑。
“对,想回去看看。”
对林栀年来说,苍城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可这会儿,她突然想去看看苍城山下连绵不绝的栀子花,那像一片白色的海浪。
林栀年继续道:“上了大学,估计就不会再回去苍城了。”
“好,回去看看。”叶鸣川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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