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叙旧。”闻漓轻笑着,双眼里充着血,往前一推,让姬宁整个身子撞在了后面的展架上,然后用手撑着,将他的下巴也抬了起来,“你觉得我会信?”

    “明贵妃,朕是喜欢你,也惯着你,但你把朕当傻子糊弄?”

    “臣没有……”姬宁闭着眼,不知道怎么同闻漓解释,只能重复:“臣没有……”

    “是,差点忘了,你昨晚这么明晃晃地出去,压根儿就没想瞒着我不是吗?明贵妃?”闻漓急促呼吸着,盯着这个现在对他闭口不言的人,爱恨像交织的火焰一般,要把他们烧成灰烬。

    姬宁抿着唇不说话,他没有任何要辩解的,闻漓说的都是事实。

    “对着闻盛你就有话说,对着我就成哑巴了?!”

    “臣……臣……”姬宁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分泌出来,脑子也混乱了,竟答道:“臣不能告诉陛下……”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面前的男人,他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嗤笑起来:“呵,好啊,你不说可以,你身边的那些人,朕一个一个杀,我看看你能撑多久!徐禄!”

    外边侯着的太监总管刚一迈进来,就见着姬宁一下跪在地上,抓紧了闻漓的衣角不住磕头。

    “陛下……陛下!是臣的错……饶了他们吧!”

    姬宁甚至差一点就要松口,可以想到那些牵扯到无数人的皇室秘辛,还有凭空无来由的猜测,他只怕现在说出来一些事,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面前这个人。

    “臣向你发誓好不好?臣用性命发誓,绝不会害陛下!陛下……你信我……”

    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苦求的人,闻漓终于明白了束手无措的感觉。

    他不管怎么同这个人闹,同这个人吵,都不会有结果。

    闻漓伸手抄起旁边的一个花瓶朝地上砸过去,那声音即便是在屋外滂沱大雨的映衬下也相当清脆,他转身,挣脱了姬宁的手。

    “让贵妃去外边儿跪着,没朕的旨意,不许起来。”他说道。

    姬宁又在地上重重磕了头,“谢陛下。”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往屋外走时关节都已经酸痛不止,徐禄朝他投来一副担心的神色,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到屋里求情,“陛下,这下着大雨呢!娘娘受不住的!”

    姬宁脚刚要迈出殿门时,徐禄忙追了上来拉住了他:“娘娘,去屋里跪吧。”

    姬宁:“什么?”

    徐禄方才求了情,虽然闻漓没答应,但也没反驳,他看着姬宁一脸苍白的样,索性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方才说了,让娘娘去他跟前跪着。”

    姬宁想着徐禄素来听闻漓的,便也没多想,只是微微低身:“多谢徐公公帮我求情,姬宁感激不尽。”

    “娘娘!真要谢奴才,您有什么好话同陛下说罢,算奴才求您了!”

    可姬宁和闻漓相对着跪在他跟前,两个人却没有任何话能开口。

    他是强撑着意识将背挺得笔直,身上冷汗泛出来,把刚换的衣裳也打湿了。

    而闻漓一直扶在案上,吊着乌青的眼批送来的折子。

    两个人都在折磨着对方,也不知道要这样煎熬多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闻漓抬起头,正好同姬宁对视上,他这才注意到其实自己不看这个人的时候,其实姬宁一直瞧着他。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低下头又写了两句,再抬头看时,脸色煞白的人又慌忙将头低下去。

    一想到这个人昨晚淋了一夜的雨,到现在折腾了那么久东西也没吃,他就忍不住心软了一些。

    姬宁掐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已经出现了幻觉,觉得闻漓已经站起了身走过来,要抱他去休息。

    徐禄送了些点心进来,端上来的时候有甜的也有酸的,还故意提醒皇帝:“想着陛下和娘娘都没用,送了些进来。”

    说完,他又赶紧退了下去,瞅着姬宁那副模样,先招了人去把太医先请过来侯着。

    闻漓最终还是心软了,拿着本折子,假装不在意说道:“过来吃吧。”

    可姬宁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闻漓说了什么,遂仍旧跪在地上不动作。

    闻漓以为这人是故意同他置气,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对方,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没舍得再说重话:“宁儿,我在叫你,起来吧。”

    姬宁这才听清了,稍稍回过来神,撑着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可他往前一步时,强撑着身体的那根线突然断裂,他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朝着前边倒下去。

    再之后没过多久,熟悉温暖的怀抱就将他包裹住了。

    “陛下……”

    “宁儿?!”闻漓将姬宁搂着,摸到那滚烫的一片瞬间慌了神,“徐禄!”

    姬宁:“陛下……陛下……”

    “我在的,宁儿。”

    姬宁知道这次是他的错,是他将这个人伤了,可耐不住此刻心里实在是太痛,一时忍不住抱着闻漓哭了起来。

    “陛下,你抱着我好不好?我难受……”

    “陛下……陛下……”

    他整个趴在了闻漓怀里,双手勾着闻漓的脖颈,将脸埋在了对方的颈肩。

    曾经多少次,他像这样要坠入深渊的时候都想要这么做。

    这次他终于得逞了,怎么也不想放手。

    就算不停地往下掉,也是在闻漓的怀里,没什么可怕的了。

    闻漓将姬宁抱到床上的时候,那双看似纤瘦无力的手仍旧死死拉着他不放。

    “宁儿,先放手。”

    姬宁嗫嚅道:“不……”

    “你……”

    “别放……”姬宁声音轻轻的,像白孔雀的羽毛扫在闻漓心里,让人舍不得推开。

    闻漓彻底没了脾气,拿这人左右不是办法,自己稍稍罚了一下就心疼得要死要活的,还膈应着做什么?

    “好,不放,我就在这里。”他说完,才将姬宁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手心里,说完他还是觉得这么原谅了这个人有些不甘心,堵着气,在姬宁耳边说:“以后再闹,信不信真不要你了。”

    姬宁这次病虽然来得急,被小心照顾着去得倒也快。

    发了一晚上的汗,到了后半夜温度退了不少,又能伸着手拉着闻漓说胡话了。

    “陛下,不上朝么?”

    闻漓给他换额头上的帕子,无奈应着:“昨日准备去,结果出宫捉猫儿去了,今日准备去,你不也不让么?”

    姬宁微眯着眼睛,乖乖说道:“那你去吧。”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手指头却仍旧勾着闻漓的衣角。

    “迟了,已经让人知会下去免了早朝。”

    “那……陛下要不要休息会儿?”姬宁边说还边挪动着身体往床里边儿,“你是不是都没有休息?”

    姬宁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就好像闻漓这么久没休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反而还担心了似的。

    可面对心上人这幅温软的模样,闻漓只能蹬了鞋子躺上床去。

    谁知姬宁又迷迷糊糊闭上眼了,还知道往他怀里钻,伸了手抱着不让他走。

    闻漓手搭在那细腰上,一下下轻拍,想着以前姬宁这样待过自己,竟还沉醉于彼此这样纠缠不清。

    “冤家,什么都要讨回来的。”

    翌日闻漓再醒的时候,姬宁正趴在他的怀里痴痴看着他,仍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居然又问了一句:“陛下不上朝么?”

    闻漓揉了揉额角,看了眼帐子外的日头,雨似乎是已经停了,外头天光大亮,没个正午也有巳时三刻了,也不知道姬宁怎么会问这句没头没脑的。

    “考你句诗词。”闻漓说。

    姬宁:“什么?”

    “春宵苦短日高起,下一句是什么?”

    姬宁明白过来这人的意思,转瞬红了脸,背过了身子躺着。

    闻漓“嘁”了一声,转头准备起身叫人进来伺候,谁知衣角再次被姬宁给拉住。

    他转头看,觉得这人甚少这样用一副可怜劲儿瞧着他。

    “你怎么了?”他问。

    姬宁缓缓坐起了身子,墨色长发倾泄,他用手拨了拨脸侧的,随后往闻漓跟前坐了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撑着身子,然后凑上去。

    闻漓还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时,只听姬宁说了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然后眉目若仙的人头稍稍一偏,就冲着闻漓的唇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主动素来是能够取悦人的,就算闻漓是皇帝也不例外,在对方小心递过来舌尖的时候,愉悦甚至向着顶峰攀升。

    姬宁放软了身子将他往后带,他便搂着那细腰,顺着动作和面前的人吻到了床铺里。

    亲吻可以是轻柔的,也可以是热烈的,两个人纠缠着把能够想到的法子都试了一遍,亲得互相有了反应,闻漓这才想着把人给推开。

    谁知姬宁喘了两口气,又凑了上来。

    闻漓:“做什么?病成这样,还指望着我把你吃了?”

    顺着又撩开姬宁的衣服在他身上抹了一把,“瘦骨伶仃的,也好意思拿来补偿我?”

    姬宁:“没想补偿陛下。”

    看着这人说得这么认真,闻漓气笑道:“良心呢?”

    姬宁眨了眨眼,手指在闻漓头发上绕成结:“臣还不了陛下什么,陛下就恨着我吧。”

    即便是恨,最起码还是同这个人有所关联的,他还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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