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雨停了,城中各处损坏和需要修缮的地方也大致统计了出来,如今工部报上来,事来的急,各处的官员在午后过了又入了宫同皇帝商议各项事宜。

    姬宁找不见安顺和素纱他们,在云盛殿等着,一举一动都被徐禄给盯死了,连喝口水也要先摸过是温热的才行。

    他往窗外看,连御前的侍卫都把整个院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除却这些人,就只剩下几个花匠在打理被冲泡坏了的花草。

    所有的氛围都变得相当严肃,现在这座宫殿可谓是和真真正正的牢笼,困着姬宁,让他哪里也去不得。

    索性他现在病了一场,倒也懒得动。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酸的膝盖,徐禄在一边端了碟糕点过来,见他不舒服,便亲自蹲下了给姬宁揉膝盖。

    “徐公公,你是御前的人,不必为我做这些。”

    徐禄却笑了笑:“陛下让奴才伺候好娘娘,这些都是该做的,再说了,娘娘何必同陛下分得那样清呢?”

    姬宁本想将腿给收回来,听到徐禄说的,也只能安心受着,“今日公公不去陛下跟前么?”

    徐禄又说:“娘娘病着,陛下不放心,让奴才留在这里。娘娘要不要尝尝这糕点?从御膳房新调来的厨子做的。”

    姬宁看着那繁复花样的酥点,拿起了一个放到了嘴里。

    即便是新来的厨子,似乎也已经清楚了他喜欢吃酸的口味。

    姬宁尝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徐禄一句:“徐公公,安顺和素纱他们被调到哪里去了?”

    徐禄手微微一顿,耐心解释:“他们都是伺候过娘娘的,陛下不会将他们调到别处去,只是带去学几天规矩罢了。”

    “哦,这样啊。”姬宁点点头,明白了徐禄话里的意思。

    闻漓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见过闻盛的事情,所以可能知晓内情的所有人都被带下去关押了起来,说的是教规矩,实则是从头到尾盘查一遍。

    能用的自然会留下,不能用的则会处置掉。

    姬宁看向窗外,双手叠合在一起,又开始不由自主对这一切感到无奈和担心。

    他手微微往上滑,摸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突然失神。

    那晚他出去时,将镯子取下来交给了安顺,到现在没见着人,也没能将东西拿回来。

    “徐公公。”姬宁微微坐起来身,“我的镯子之前让安顺收起来了,劳烦你帮我找找。”

    安顺得了话,立马就上了平时放东西的储物间,翻腾了一会儿,找出来上次闻漓赐给姬宁的梨花木盒子,拿出来放在了他面前打开。

    可姬宁点了点,一共是八个,少了他前几日戴在手上黄绿翡翠的那一只,遂立即说道:“少了一只。”

    他将那只冰蓝色的拿了出来,放在一边,“这盒子里原本是八只,少了个黄绿色的,我前两日让安顺收着了。”

    徐禄也是清楚这其中数量的,只是现在倒是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位贵妃到底是要紧这缺了的一个镯子,还是找着借口,想把安顺给调回来。

    到最后,想破了头的太监总管也只能把这事儿告诉了皇帝,让他定夺。

    闻漓得了消息,立马派人去寻了,到了晚间回了云盛殿,他一进门就看见姬宁还看着那盒子出神,便背着手走到他跟前。

    姬宁正准备站起身行礼,一低头就听见闻漓对他说:“手。”

    他不解,抬起头将手心伸了出去。

    下一刻,面前的男人就从手里变出来那个找不见的黄绿翡翠镯,捏着他的手往上一套,再一转,那镯子又回到了原位。

    但闻漓脸上却不见得有多高兴,只是说:“反正也套不住人。”

    他侧身,坐在姬宁的对面:“怎么偏找这个?其他的戴不得?”

    姬宁摸了摸手上的东西,又自己将桌子上的梨花木盒子收好了,悻悻说:“怪臣比较小气吧,这样贵重的东西找不见,自然是要到处寻的。”

    “倒不见得。”闻漓接过徐禄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也看向窗外边。

    眼见得这两人又开始话里有话跟过招似的,徐禄也没了招,只能躬身退了出去,好让他们单独相处会儿。

    闻漓边看窗外,一烦心手也停不下来,就爱糟蹋东西,没一会一盆玉簪花的叶子都被薅秃了几片。

    姬宁也不说话了,捡了放在一边的书拿过来看,低下头翻了不过几页,对坐的人究竟是耐不住性子,问:“你想见安顺?”

    姬宁:“……没有。”

    闻漓自顾自又问:“你觉得他配合你闹了这一出,我会让你随随便便见他?”

    姬宁将书翻了一页:“不会。”

    闻漓最烦的就是这人这幅无所谓的态度,一伸手,又薅了几片玉簪的叶子下来,“行,这样吧,我们两个下盘棋,你赢了我就让他来见你。”

    本以为自己的让步和妥协这个人必定会答应。

    谁知姬宁依旧是不紧不慢看着书:“臣不会同陛下下这盘棋的。”

    闻漓端坐着,突然将手上攥的叶子一把扔在了姬宁的脸上,这才使那“埋头苦读”的人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的,这样关着姬宁在云盛殿没有多大的用处,这样的僵持下也不会诞生出他想要的结果。

    “你……”闻漓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般:“算了。”

    姬宁却温声问:“陛下,你会有不需要臣的那一天吗?”

    “你说呢?”闻漓声音清淡,却又含了千般滋味。

    他站起来走近到姬宁跟前,握着他的指尖,清楚感受到这个人就是他心脏里最关键的那一泵血。

    这么多年岁,要不是想着这个人,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来。

    他也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姬宁再逃离自己身边,余生将会有多漫长,多孤寂。

    “臣……咳咳咳……”姬宁一下闻到闻漓手上玉簪叶子的气味,本就不太舒服的胸腔突然反抗起来。

    “宁儿!”

    闻漓在一边赶紧伸了手给他拍着背,刚拿了桌上的杯子要递水到姬宁嘴边,却被他推开,随即反手就被这削瘦的身躯抱住了。

    待姬宁稍微缓过来气,说道:“陛下,只要你需要,臣就会在这里的。”

    说着,姬宁还把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扣在了闻漓的一根手指上,“这不就套住了?”

    “到底是谁套着谁?”闻漓伸手一勾,将人抱进了怀里,又给姬宁缓着还不太舒服的胸口。

    姬宁却对着闻漓一笑,像天边乌云破开,弥漫开来最温柔的月光,他回抱住闻漓,双手环成一圈,又突然轻声回答:“陛下,臣不知道,我们不要纠结这个了好不好?”

    “那讲什么?难不成聊你那本枯燥无味的书?”闻漓心里的疙瘩被姬宁这幅样子给熨平了,抱着他蹭了蹭,又不经意地亲他的额头。

    “是无聊了些。”姬宁转身去拿,整个人也是半靠在闻漓怀里的。

    那书有些旧,名字叫做《禹州贸商散记》,著作者是莆香生,前朝时南边的经商大户。

    闻漓:“这是短了你什么,怎么感觉你天天净想着做生意呢?”

    “臣只是想着,之前同陛下提的同孟罗国结交的事。”

    闻漓也猜到姬宁的心思,只是现在放眼朝堂上,他并没有放心的人。

    两国相交是大事,他也不能随随便便派个人过去,所以这段时间先暂时搁置了这些事,又书信给薛逑让他盯紧姜国。

    只是现在大沂国库亏空,各处花银钱如流水,确实是需要多想想来钱的路子。

    “宁儿有什么想法?”

    姬宁:“臣大致算了下账,从各处查处贪赃官员收缴来的银钱,光是军饷,赈灾,现下修缮锦城及周边各处就去了不少,这钱算是没到陛下跟前过眼就又出去了。剩下的则是一些贵重贡品,不走两国商道立时也变不了现,可这样没有个周转也不是办法。”

    “确实,”闻漓点头,“南边旱情一出影响秋收,入冬前若是粮食不够,又得花银子。”

    姬宁虽然身处后宫,却明白闻漓是在顾虑什么。

    这个人之前几次三番打趣着让他推荐些人选,虽然有试探的意味,但也真是没法子了。

    他信不过那些朝臣,却偏偏愿意听他的,姬宁有些惶恐,又义无反顾想要帮他。

    “兰越国往上靠近却乌一带,臣尚且想得到两个可用之人,只是这南边儿……”姬宁轻浅一笑,又点了点面前的书:“陛下也看到了,臣也不了解,实在没办法。”

    “没办法就算了,又不是要你非得将这事给摆平了,你……”

    闻漓正要将那书扔远些,一晃眼发现姬宁的手指在“莆香生”那三个字上边圈了圈。

    闻漓微眯起眼,“这老头儿按岁数来讲可八十多了,还不知道在不在世,想什么呢?”

    姬宁手往闻漓手心一搭,“他父亲从前就是禹州知府,家中母族经商发达,中途有好些年头家中未从政,不过现在好像有个小孙子在户部任了个主事职务,之前也是在南边做知县的。”

    “好像有个小孙子?”闻漓看姬宁说得头头是道这模样,怕是现在这俩底细都被他摸过一遍了。

    知道自己说得急,姬宁也没故意瞒着:“臣也只能翻翻历年的书册了解一二,这人到底能不能用,还得陛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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