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宁在闻漓走后又约莫歇息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安顺端着水进来伺候他,跪下了小声同他说:“奴才恭喜娘娘。”
从前姬宁与皇帝有诸多隔阂的时候,安顺只会称他为“主子”,现在两人圆了房,这人自然而然地改了口,也算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姬宁接过安顺拧的帕子,擦了擦脖颈和手,又笑着吩咐:“一会儿去点些银子,赏了御前和咱们的人就是,其他的就别声张了。”
“是。”
姬宁想着之前闻漓时不时就让人在敬事处的记档上记上一笔,从前他还别扭,如今真成了事,心底里却是欢喜的。
他起身更了衣,束发挂佩再到用膳时,脸上的笑就没消散过,就连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处,满脑子想得也是闻漓昨晚如何对他,越想越是喜欢,双颊耳廓染上的红晕就没消散过。
“素纱,把窗户打开些吧,有点热。”姬宁说着,还往窗边靠了些,去看那些挂上的花灯。
“娘娘,今日下着大雪还刮着大风,不能开窗的。”素纱劝道,拿了几个软垫子给姬宁放过来靠着。
“那等会儿你陪我出去透透气……”
“您今日也不能再出去了。”素纱说。
姬宁转头,刚准备问为何,就被小丫头一句话给堵回来:“陛下吩咐的,说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让您出去。”
一听到是那个人发的话,姬宁立时就老实多了,往后躺回了软靠上,“你去给我随便找本书来吧,再拿支笔,我想……在这灯上添一行字。”
……
御书房里,几位大臣退下后徐禄又站了进来,闻漓头也不抬便吩咐,“各宫通传下去,明妃贤良恭顺,深得朕心,即日起便恢复他的贵妃之位,还是由他代行主理六宫之权。”
徐禄:“是,那凤印……”
“先别急着送去,等他身子养好些了再说。”
回忆起昨晚抱着那副身躯时的手感,闻漓又说:“太瘦了。”
“陛下还不知道娘娘的脾性?如今是谁劝着他好生将养都不及陛下您去枫溪小筑坐坐有效果。”
“惯得他,愈发娇气了。”
虽然这人嘴上表现得依旧不满,但下一句仍旧是在惯着枫溪小筑那位。
“放在云盛殿的那些镯子记得一会儿给他拿过去,还有前几日供上来的那副百鸟朝凤图,也一并送去,其余的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都打点好。”
“这些东西往日都是安排好了的,陛下放心便是。”徐禄说着,又有些踌躇的上前说道:“还有一件事……之前出了九梵山的变动,陛下不是让各地都送了质子入锦都震慑一二么?暗探提前将名单查了,现已呈了上来。”
徐禄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封书信递上,闻漓光是听他说这话,就知道名单定是有问题,遂打开信件问道:“怎么?谁又想送了脏东西到朕眼前来?”
“这倒不是。”徐禄解释道:“如今各处的人老实多了,送来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却乌山那边儿似乎是见着娘娘失宠,自请又送了一位质子过来,是安定候的庶子,叫姬末。”
闻漓看着信件上那个名字,一皱眉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思量着这馊主意到底是姬家谁出的。
姬宁的暗线如今全数暴露,又被他关了这一个多月,自然是不可能递出去消息的,再者……
闻漓昨晚不过是在九华殿招了个江陵来的琴女弹琴听姬宁就醋成那般,怎么可能再往皇宫送自家兄弟和自己争宠?
他怕是不仅不知,还被蒙在鼓里。
“陛下,奴才瞧着贵妃娘娘不像是知道这事,要是同他说了,怕是要伤心了。”
“安定侯的主意?”闻漓问。
毕竟送质子来这样的大事,兰悦之在家里再能拿主意也得过问家主的意思。
徐禄点点头:“这件事安定侯是应下了,不过按照打探来的消息,安定侯的意思只是为着陛下能安心,毕竟姬家现在又有两员大将戍边,皇城这边自然需要牵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闻漓到底不会相信姬淮那带兵打仗的直性子能想到再送个儿子来稳住他的破主意,遂又问:“姬家夫人提的?”
“不是。”徐禄说:“据说是这庶子姬末的亲娘许氏,跑去同家中大夫人说娘娘如今失宠,需得再送个质子过来稳住圣心才是。”
闻漓在却乌山时没见过姬宁的这个姨娘,如今看来也同那些嘴碎的是一个德行的蠢货。
这是光瞧见了皇城的好,却没想过姬宁吃的苦头,还敢自己提议把亲儿子送过来。
“怎么?那个叫姬末的还能是什么金元宝么?以为能跟贵妃一样让朕惯着不成?”闻漓冷笑一声,将那信件直接扔在了桌上。
徐禄:“陛下息怒,娘娘如今何等金贵?其他人自然是比不得的。只是探子来报说,那庶子姬末,似乎是长得与娘娘有几分相似。”
“是么?那朕那位已逝的父皇见了必然是喜欢得紧。”
“那陛下,这姬末……如何处置?”
闻漓思虑了片刻,道:“你先将交代的东西都给贵妃送去,一会儿朕过去了亲自同他说了这事再决断。”
“是。”
将手头一些要紧的折子批了之后,闻漓赶在了用午膳之前回了枫溪小筑。
他没让人通传,一进屋子里就见素纱正支使了人把那副百鸟朝凤图往显眼处挂上去。
而姬宁则披着银狐裘侧躺在了矮榻上看他的那个手镯箱子,他们进门的同时间就听见这人抱怨了句:“可惜那只黄绿翡翠的打碎了。”
“就只着那一个带?瞧不上其他的?”
屋中人见了皇帝,纷纷过来规规矩矩行礼:“参见陛下!”
“都退下吧。”
将人支出去了,闻漓站到了姬宁跟前,这人才慌忙放了手炉,准备下榻行礼。
“臣……”
“以后私下,宁儿不用行礼了。”闻漓说。
姬宁一愣,抬头看着这人眨了眨眼,说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闻漓手指触到姬宁的下巴又被他偏头躲闪开,便停在那一处,压低了声音说:“私下同宁儿只谈夫妻情分,还行什么君臣之礼?”
闻漓说完,一晃眼又看见挂在上头那盏画着荷花的灯笼上多了一行字,便凑近了仔细去看。
“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闻漓一笑,越发过分地贴在姬宁耳边:“你这不是比我清楚得多么?”
说罢,还在姬宁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舌尖触碰到的都是滚烫的温度,被这个人一下子就给躲开了。
“陛下!”
“不禁逗。”
姬宁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看着闻漓坐到他眼前,本还想同他好好地将这些日子的事交个底,没成想这人开口先告诉他别的事。
“今日我收到消息,你家中人准备将姬末送到锦城当质子,你以为如何呢?”
姬宁脸上刚沾染的浅笑一下就散去了,他此前并未得到消息,也不知道这其中是谁的意思,遂问了句:“陛下之前可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闻漓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姬宁这话中的含义,他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随后问姬宁:“你以为是我让你家送人来代替你的?”
“臣没……”
“你就是。”闻漓一看到姬宁这样同他遮遮掩掩的就有些心烦,“算了,你还是这样不信我,说了也没用。”
闻漓站起身,正要出去让徐禄把收起来的信件拿给姬宁看,谁知身后的人以为他这是要负气走了,连忙站起身追来。
“陛下,你等等,我……”
姬宁今儿早上身上的酸痛就没退下去过,方才有些头晕心悸他也没放在心上,现下站起身才发现浑身都已经脱力,立时便往前边儿摔了过去。
“宁儿!”
好在闻漓反应够快,一个转身将人给搂住了,这才让姬宁不至于整个摔在地上。
方才他看着姬宁脸上泛红,试着他耳垂发烫还只当这人是在同他害羞闹别扭,此刻将这整副身躯抱住了,才发现姬宁身上烫得不行,脖颈上都泛着一层虚汗。
“陛下……”
“徐禄,传太医过来!”
闻漓对着外头喊了声,又将姬宁整个抱起来带回到床榻上,轻声问他:“宁儿,哪里不舒服?”
“小柒,我腰好疼……那儿也……”
这下不消姬宁说清楚闻漓也知道他这是如何了,他把手探到姬宁的外袍之下,隔着布料不轻不重给他轻捏着腰肢,看着闭上眼的人轻皱着眉忍耐,立时就后悔昨晚弄得过分了,没顾着这人的身子。
“这样好些吗?宁儿?”
谁知姬宁还在同方才的问题较劲儿,他一个蹭身将手搭在了闻漓的肩上,又抬起了一点身子,在闻漓的唇上胡乱啃了一口,有些难过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丢下我?你到现在都没有回答……你知不知道你当时说那一句,我有多难过?”
明明以前他们答应过彼此,是互相属于对方的,这个人怎么能对他说那样的话?
闻漓此刻真不知道姬宁这般黏着他,到底该高兴还是心疼。
他回吻上去,说道:“平日里同你说许多都不听的,就那么一句气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小柒……”
闻漓俯身,将姬宁抱在怀里安慰道:“宁儿,我就算是不要这皇位,不要这江山社稷,也不可能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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