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宁将花笺收好,又让人找了个锦带给装起来,小心收进怀里。
这么一折腾他清醒了些,对闻漓说:“我都没有给你准备。”
闻漓在他腰上揉了两把,弄得他痒,“还敢说出来?现想一个糊弄我都不会?”
“不敢糊弄陛下。”姬宁眨了眨眼,说:“好听的话别人都说尽了,只剩下些俗气的留给臣。”
“宁儿尽管说,我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让人抄录下去,宫里宫外的人都让他们日夜拜读如何?”
“陛下别逗弄我了。”
姬宁站起身,去了外间同伺候的人说了什么,不多时,素纱温进来了一壶酒,还带了个酒杯子。
“这么晚了,陛下还要喝酒吗?”
闻漓:“我何时说我要喝了?”
姬宁:“是我要喝。”
素纱点点头,“哦……那不行,奴婢还是拿下去吧。”
“诶!越发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素纱转头,瞪着眼同姬宁解释:“娘娘,陛下还在呢!奴婢不想挨骂!”
闻漓被这主仆二人逗乐,嗤笑:“行了,下去吧。”
姬宁把酒挪到了自己跟前,倒上一杯后又缓缓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陛下今日是把年酒喝了,可臣还没尝过。”
“喝吧,我看着你,不许喝多了。”
得了这个人的意思,姬宁笑了笑,就当真似春风拂过,风情万般。
他索性将外袍也脱了,拿着酒杯倚到了闻漓怀里,还把杯沿递到了皇帝嘴边,说:“陪我喝么?”
“好啊。”
闻漓低头,喝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姬宁。
看着跟前的人仰头饮尽,脖颈仰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酒气便立时上涌,在五脏六腑灼烧成了一片。
姬宁这样同闻漓喝了好几杯,他身体不如从前后也不胜酒力,脸上红晕浮现,正要再倒时,酒壶却被抢了过去。
闻漓就着剩下的那些一饮而尽,一滴不剩后直接将酒瓶子扔回桌上,搂着姬宁说:“这就是不许你喝了,懂不懂?”
说着又摸上那绯红色的脸侧,问:“脸这般红,醉了?”
“没……”姬宁往上凑了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陷在了闻漓的怀抱里。
“陛下……”
“嗯?”
“臣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闻漓下巴放在姬宁头发上蹭了蹭,笑道:“这是宁儿要对我说的?”
“还有……”姬宁身上酒气和药香混在一起,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味道。
他把脸埋在闻漓心口,勾着他的脖颈说:“愿陛下千岁无虞,太平安康……”
闻漓心中一动,手也跟着收紧,问:“还有呢?宁儿?”
姬宁张了张口,想起了今日在御湖边听到的那些话,还有自己担心那些事,一时如鲠在喉。
砰砰砰!
天边烟火突然炸开了来,元旦的钟声轮番敲响,余音响彻了整个锦城,也将姬宁此时的烦恼全部扫清。
他撑着身子,勾出一抹极其美好的笑容来,对闻漓说:“愿陛下万世千秋,子孙满堂。”
“宁儿,过来。”
闻漓带着鸡血石扳指的手伸进衣服沿着姬宁的尾椎处往上滑动,稍稍一使劲就把人带到了跟前,拥吻至深处,将余下的那些酒气全都吞噬干净。
素纱和其他宫女们去了外边些的院子里放烟花,而徐禄和安顺坐在廊下守着,就着火盆烤芋头吃,又聊着些有的没的。
徐禄:“很久没过这样的安生年了吧?”
安顺笑了笑:“别提了,徐公公,咱都没想过还有这年儿过。”
“害,反正以后再怎么难,也总好过以前那些破日子呗,只要好好伺候好里面两位祖宗……让他们好好的就成。”
“还说呢。”安顺拢了拢袖子,“今儿本来看着挺高兴一日子,娘娘偏生就听见那些糟心话,别看着他现在没事儿,估计过不了多久又得……”
徐禄跟着照顾了姬宁那么久,也是知道他那个拧巴脾气的,他拿着也没办法,摇头说:“到时候要真有什么,就告诉皇上,咱在这儿着急也没用。”
“也是……”安顺又坐了会儿爬起来,“咱先把醒酒汤送进去,明日还有的忙,可不能让陛下娘娘头痛着。”
安顺端着东西进屋,正巧撞见闻漓把人横抱着放上床,他赶紧上前把碗放了,又将帘子拉下来了,再往炉子里添了碳。
“陛下可是要休息了?”
闻漓扶着姬宁把醒酒汤喂了下去,又转头递过来碗:“嗯,朕明日起的早,你看着些贵妃,让他多休息会儿起身,晚些也不打紧。”
“是。”安顺应了,转身出去还连带着熄了几盏灯火。
外边烟火声仍旧在继续,闻漓就着些微弱的的光线仔细打量着床上的人,从眉眼到鼻梁,再到那双薄唇。
他不仅想把自己给这个人,还想把得到的一切也都给姬宁,千秋盛世,福泽绵延,如果不是和姬宁一起坐享,那还有什么意义?
“陛下……”
床上的人朝闻漓伸出了双手,他也俯身拥抱下去,“嗯,我在呢,宁儿。”
“陛下觉得我,好看么?”
“好看,我的宁儿最是好看。”
“那……要是以后我老了,不好看了怎么办?”
闻漓心里一疼,知道姬宁这是受影响了,安慰道:“你在我心里没有不好看的时候,我可回答不了你这个。”
“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
姬宁声音绵长,一双眼睛也虚焦起来,明显是乏得很了。
闻漓拍着他的身侧,像十一年前这个人伴他睡觉那般,又说着:“哄宁儿是真的,可这话也是真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
年初一至初七,闻漓和姬宁忙的都没能再顾上除夕那日的事。
这之后在过了两日,之前送去孟罗国交涉的信函有了回复,皇帝便招了内阁户部以及鸿胪寺的人来商议,连掌管南线兵力的薛逑也一并抓了来,同这些个为大沂鞠躬尽瘁的人耗着。
姬宁在枫溪小筑歇了两日,望着窗外纷纷落雪,突然也起了心思,说了句:“素纱,你去请许太医过来一趟。”
小姑娘没多想,应了声一溜烟跑出去了,但知晓姬宁身体状况的安顺和姬末都警觉了起来,相护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那面色平淡的人。
姬末凑上前问:“兄长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就是有些事想问问。”
姬末和安顺心下一沉:“坏了。”
“那兄长你稍微等等,太医过来得有一会儿,我先去找本书给你看。”
“嗯。”
姬末从屋里出来就叫来了和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告诉皇上,就说贵妃请了许太医过来问话,请他务必来一趟。”
小厮听得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啊?”
姬末皱了皱眉:“照着我原话说便是。”
找来的书姬宁没什么心思看,他给放在了一边,反倒一直来回拨弄着自己手上的叮当镯,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屋子,却不见得他有半点高兴。
好不容易等到太医来了,满屋子又都紧张了起来。
老太医给他把了脉,收诊布的时候还是以前那几句话反复叮嘱,可明贵妃却不再似往常那般温声道谢,反而开口问了句:“许太医,你照顾我许久,也知晓我的身体状况,可否……告诉我句实话?”
“臣知无不言……”
姬宁一只手捏紧了些,另一只又摸着肚子缓缓问道:“陛下的起居册你也看过,我承宠多日,缘何……迟迟不见有孕?”
姬宁一问这话,满屋子侯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贵妃娘娘,怀孕之事虽重在人为,但也须得看天意……”
老太医说完这句话,简直都想给从医数十载的自己一巴掌,他皱眉抬起头看姬宁,见他一脸严肃,又解释道:“娘娘之前身子受损,又诸多劳累,自然是要好好调养一番才易受孕。”
“是么……”姬宁眼眸微微低垂,沉默了片刻,又问:“之前我曾身中蛊毒,有劳太医费心替我拔除,现在就是想问问,那毒……可是伤了根本?”
“娘娘……”许太医曾奉皇帝的命令,不可擅自告诉姬宁实情,可皇帝也同样说过,若有朝一日这人问起,也不必瞒着他。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姬宁心里已经自有判断,他此时叫太医来,不过是确定一下心中已经认定的结果罢了,再怎么同他周旋解释,通通无用。
“也不是全无可能的,娘娘。”
姬宁向后靠在软枕上,突然就失了精神一般,哽咽着问:“陛下早就知道了,对吗?”
许太医只觉得刀都悬在了脖子上,他一闭眼,终是点了点头。
姬宁抬头,痛苦地看着侯着的安顺姬末,“你们呢?也知道对不对?都在瞒着我?”
安顺姬末连忙跪下,素纱在一旁听不大懂,却也看得出来姬宁心情相当不好,只能跟着跪下不敢多嘴。
“兄长……”姬末两步凑到姬宁跟前:“怕你难过才没有……”
“都出去。”姬宁别过头,用手撑着额角,随后又拍着桌子桌子轻喝了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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