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蜇蜇在她皇姐死后继承了皇位。
在大臣们的竭力上奏和唇舌之争后,她还顺带一同继承了先帝的后宫。
昔日的姐夫们,此刻都成了她的夫君。
要问宋蜇蜇尴不尴尬,她肯定是觉得尴尬的,所以她怀疑做出这个决定的大臣们脑子集体撞坏了。
宋蜇蜇皇姐,大昭的灵帝宋闵闵,比宋蜇蜇年长六岁,从小就风流,唯一的爱好就是男人,小小年纪就会打酱油。
九岁那年在宫宴中,宋闵闵看到了个漂亮的男孩子,居然当着大家的面亲男孩子的脸,臊得对方脸都红了。
要不是她是皇女,又顶着年幼无知的由头,恐怕要被对方家长打死。
这一点在她长大后更是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继承皇位后,她很快就有了后宫三千,温婉,清纯,妖媚,高傲……各类型的美人都有。
无论是青楼花魁,乡野村夫,又或是新科探花郎,世家公子,有妇之夫,只要是看对了眼的,她都往宫里塞,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因为这事,大臣们将自己的儿子守得死死的,只要听说陛下出巡,上京城所有男子们全都躲回了屋中,不敢出门,就连日夜笙歌不歇的青楼也关门谢客,只要宋闵闵在,大街上连只公鸡都没有。
先帝名声烂成了这样,她本人却毫不在意,别人劝她,她也只是摇着折扇,笑眯眯地回道:“人生在世,就是要快快乐乐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不枉来这人世一趟。”
宋蜇蜇觉得这简直就是扯谈,她是在给自己的渣找借口。
可宋闵闵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患有心疾,发作起来的时候十分凶险,御医几乎都住在了她宫里,天天照看她的身体。
她想要趁着自己还活着,要浪赶紧浪。
可她终究没有活过二十二岁。
死的时候,她还在新纳的小美人床上,御医赶到时,人已经凉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可怜那小美人直接被皇太后拉了出去,当场杖毙。
美人光滑的后背被乱棍打得血花四溅,据说他死后那小眼睛还绝望又痛苦地瞪着,十分可怖。
那天大半夜,宋蜇蜇在睡梦中被一道密诏叫起,跟着暗卫云里雾里地就入了宫。
随后便被女官披上了龙袍,按在皇太后她老人家面前接听旨。
半夜被喊起床入宫,宋蜇蜇困到没脾气。
赶路时还迷迷糊糊,在马车上还睡了一觉,直到皇太后她老人家威严给她念密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才完全清醒了。
一觉醒来她多了个皇位要继承。
先帝虽然后宫很多,却没能留下任何孩子,身为皇妹的宋蜇蜇理所应当成了大昭唯一的继承人。
她就这样成了大昭女帝。
除此之外,皇姐生前娶的一众皇夫,全部都顺延到了她的身上。
……
宋蜇蜇只是一个闲王,庸庸碌碌地活了十六年,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把自家院子里的花养好,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推上皇位。
更没有想到,她从小到大连男孩子小手都没碰过,居然一下子要同时娶这么一大群男人,还都是寡夫。
她吓得半死。
她坚决反对。
她据理力争。
全都都给大臣怼了回去。
这群大臣们老奸巨猾,身经百战,以多欺少,一个十六岁的小孩怎么能骂得过?
也许是怕拖久了宋蜇蜇后悔,刚刚操办完皇姐的丧事,紧锣密鼓的就开始准备宋蜇蜇的大婚。
那日她看见她的贴身女官朝云送上来的名册,掰着少得可怜的手指头,颤巍巍地数了好几遍,最终确认她多了一百二十七位夫君。
差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继承了一个后宫。
……
一百二十七,多多少少都可以组一支军队了。
一日之间,她就要同时迎娶这么多位夫君。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反正宋蜇蜇心如死灰,完全高兴不起来。
……
先帝过世才没过多久,大婚办得极其简朴,也就各宫门口挂片红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是夜,宋蜇蜇踏入了皇后宫中。
宫女们早就退下了,她独自步入殿内,边走边细细打量着坐在端床前的皇后。
红烛明灭,灯火微醺。
皇后头顶红盖头,穿着红色的婚服,挺直了腰板,仪态多么端庄,就这么静静地等候着。
微光映照下,他衣袍上大片牡丹花样多金丝绣纹熠熠生辉,衣摆在地上重叠摊开。
宋蜇蜇抬手想要掀开那红色盖头,但是忽而想到了件事情,停顿了下。
娶他,宋蜇蜇是抗拒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对方也是无辜的,她不想迁怒于他。
而且事情都成这样子了,以后也得凑合着过。
宋蜇蜇这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现在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脸生无可恋。
她想了想,在掀开盖头之前还是勉强扯了个笑容。
她不想在新婚之夜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不友好。
而后才轻轻伸手撩开了他的盖头。
随之,露出底下一张绝世无双的脸。
皇后一双凤眸波光回旋,滟滟流光,抬眸朝宋蜇蜇看了一眼,随后温顺地低下头去,温润如玉的嗓音从他口中流出:“陛下,妾来侍奉你更衣。”
宋蜇蜇呼吸一滞,清晰地感觉到脸在发热。
他们并非真正的大婚,只是大臣急切地想要她将先帝后宫塞给她,仪式万般简陋,凑合着就行了,喝交杯酒等的无关紧要的环节都被省略,只要直接办正事就好了。
宋蜇蜇发愣的短暂时间,皇后的的手已经搭到了她的肩上,轻轻地挑开了她肩上的衣物。
等等!
宋蜇蜇心跳加速。
而后皇后指尖回旋,温暖的指腹轻轻地擦过她的锁骨,她强作的笑容瞬间如潮水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她浑身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皇后惊诧地抬头看着她,眼神中略有些疑惑:“陛下?”
“我…我我……”
宋蜇蜇一边迅速退后,一边磕磕巴巴想要解释,但是太过紧张,居然结巴了,半天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似乎明白了,她不愿意。
于是他收回了手,转身拿起被褥。
“陛下,今晚妾睡地上。”
“唉?”
他很懂事地从宋蜇蜇身前离开,将被褥铺在了地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完成了。
宋蜇蜇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随着他的离开而褪去,看着他的背影,她张口还是想要和皇后把话说清楚。
可他直接拉开被子就躺下了,没有给宋蜇蜇任何说话机会。
宋蜇蜇凝视他的背影许久。
他似乎很快入睡。
罢了,这样也好。
她转身上床,搂紧被子,松了口气。
……
宋蜇蜇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害怕男人。
一旦有男人靠近她,触碰她,她就会浑身发抖,感到恶心至极,严重的时候五脏六腑还会如绞碎了一般疼痛难忍。
这种症状伴随她四年之久,是心病,无法用药石治愈。
只能靠自己克服。
她尝试过很多次,都无法克服,她今晚本也想试试,她以为这次能克服的,因为那个人是皇后。
只是,还是不行。
其实,宋蜇蜇和皇后很早就认识了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出嫁。
他是宣平侯府的嫡三公子,从小被当成皇夫来培养,才华出众,举手投足间表露出来的温柔贤惠是京中标准,宋蜇蜇的父皇,昭帝指腹为婚,他出生起就被赐婚给了宋闵闵为未婚夫婿。
但是宋闵闵并不喜欢他,嫌弃他太古板,太温顺,太过无趣,连只鸟都比他会讨人欢喜。要不是父皇管得紧,她一定要退婚。
宋蜇蜇第一次见他时,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雪天,他带着亲手做的枣糕,来拜访皇姐。
皇姐当时正忙着给诗会中夺魁的新科探花郎写情诗,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直接烦躁地对下方的宫女吩咐道:“就说孤不在,快让他走,孤不想要见他!”
可是听了小宫女的禀告,他还在门口徘徊不走,而是坚持要在雪地中等皇姐。
雪越下越大,他的黑发要渐渐被点点霜白覆盖,那么冷的天,他不担心自己受冻,反而还担心食盒中的枣糕变冷,将食盒塞进自己的狐裘中。
但他这一举动并没有感动殿内的未婚妻,她依然我行我素,放着他不管。
他就一直地等啊等,目光热切地朝外面张望,望穿了重重风雪,盼望着未婚妻早些归来,能够吃到自己的枣糕。
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在屋内。
真是可怜。
皇姐欺负人,宋蜇蜇趴在窗前盯着他长身独立于大雪纷飞中许久,实在有些看不过了,撑了把伞就跑出去,帮他挡下漫天风雪。
说来当时的情景也真是好笑,宋蜇蜇年纪还小,还要学人帮人撑伞。
她身高才刚过颜予腰间,几乎是踮起脚才能勉强把伞给他撑过头顶,模样很是滑稽。
她仰着头,一张小脸圆圆的,还带着婴儿肥,她奶声奶气地对他说:“颜三公子,你先回去吧,你带的东西我帮你转交给皇姐,好不好?”
他看到宋蜇蜇,微微有些吃惊,如墨似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似乎回过神来。
在宋蜇蜇期望的眼光中,终是将食盒递到了她的手中。
他仪态端庄,无比珍重地朝她行了一礼。
“颜予谢过十殿下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